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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仙门大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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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时蹲在木屋前的地上,抓着一根长铁针瞄准。她手里的紫竹节刚刚用火烘烤过,趁热矫正了弯曲部分,再经冷却而定型,刷上漆油,表面呈现出温润光滑的质感。她眯起眼睛,支着铁针往竹节内部钻开一个个椭圆形的孔,再拿起小铲子沿孔缘一滑,锉平边缘的毛刺。她擦了把汗,将刚做好的竹笛递到唇边试了几个音,却听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大师兄,你可真能睡啊!这天都快黑了,怎么才起床啊!”雪时立马跳了起来。

刚睡醒的陈千隐顶着满头乱发,黑色外袍在肩头松松散散地挂着。他仍是一副困倦的样子,看也不看雪时,径自走到井水边蹲下来,掬一捧水洗脸。

“大师兄,这都两天了,你怎么除了吃就是睡,还不愿意教我剑术啊?”雪时讨好地凑过来,“喏!这是送你的!”

陈千隐甩掉手上的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竹笛啊,我自己做的!吹出来声音很好听的!”

雪时说完就对着笛子使劲吹了起来,只听笛子“哔——”地惨叫了一声,比坏掉的喇叭还要难听。她顿时变得难堪起来,无措地挠了挠脸颊:“……不过还未完工,可能还需要再打磨一下,等我做好之后再给你啊!”

陈千隐直接无视了她,扯过边上的木椅坐了下来,摘下腰间的佩剑,横在膝前。他右手使力,握着剑柄倏而抽出,冷冽的直光一闪而过,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剑鞘,从裤袋里掏出一个漆黑的磨石,开始打磨起剑身。

“大师兄,你怎么又要磨剑了?肚子不饿吗?”雪时蹲在他脚下好奇地看着,“侍者刚送来了晚膳,还是热的呢,你怎么不吃啊?”

陈千隐没有理她,攥着磨石沿刃口缓缓向前推去。每推进一寸,便有青凛凛的锈迹脱落下来,露出底下的月映般的银色。他动作忽然一顿,抓着磨石往剑刃处猛地擦了下,剑尖忽然震颤起来。他面沉如水,夺过雪时手里的竹笛便往剑身上按去。

雪时刚想要惊呼,竹笛已在剑下被削为了两截。

“大师兄你怎么这样……”

雪时抱怨的话还没说完,陈千隐已站了起来,一手抓着剑,一手抱起地上的食盒重新回屋了。

……

雪时回到雾栖苑,正是月上林梢。远远地,她看见坐在湖边的白衣神尊,连忙奔了过去,亲昵地靠在师父的腿侧。

“师父,您怎么还没休息呀?”

“回来了?”司无尘盯着面前的棋局思索,视线未抬,只是随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今日千隐可愿意教你了?”

“他不愿意,”雪时苦着脸说,“师父,大师兄好难接近啊,我连吃了好几日的闭门羹,真是自讨没趣!”

“他啊,就是那样的性子。”司无尘轻轻笑了一下,继续研究那盘棋局。

雪时轻拉他的衣袖。年幼的女孩此时脸上写满了可怜无助,“为什么一定要大师兄教我习剑啊?师父来教我不行吗?”

“由为师来教你么?”司无尘笑看了她一眼,“你虽养在为师膝下,却未曾通过仙门大选,也没有正式行过拜师礼的,现在教你还太早了。”

她拖长了语调“啊”了一声:“师父教不了剑,教别的行不行?”

“你想学什么?”司无尘挑眉看她。

“我想学下棋!”雪时兴致勃勃地看着他面前的棋盘,抱紧了师父的双臂,“师父,你教我下棋吧!”

司无尘有些意外:“你想学这个?倒是可以,那么为师就教给你一些名家定式吧,虽然这些定式都只是死法,但对于初学者还是很难的,你要仔细听好了。”

他随意一挥袖袍,棋盘上的黑白子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用食指和中指从棋罐里拈出一颗黑子,落定之后,继而又连续拈出两颗白子,分别落在黑子挂角的两翼。

“这是镇头,不仅可以镇住敌子,还可借镇子构筑外势。譬如现在,黑子若尖出,白子可趁势追击;黑子若跳,白子大可往对角飞出,继续保持攻势,若是黑子小飞或者拆二,那么白子可用一镇头于中盘发力,向黑子施压……”

雪时听着听着,头一点一点地垂下来。因为挨得近的缘故,自然而然靠在了师父的身侧。司无尘落子的手一顿,垂眸看着一脸困倦的女孩。

“师父,你别讲啦,”女孩娇声说,“我饿啦,好想吃师父做得拆鱼羹……”

“狗鼻子啊。”司无尘想起小厨房里那锅快要炖好的鱼羹,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刮她的鼻尖。

月色清寂,湖岸边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浸在蓝阴阴的光里,慢慢地往庭院深处走去。摆在岸边石桌上的棋局只走了一半,棋面格纹纵横十九道,黑子如利剑出鞘,直刺白阵腹地,白子却能够每每落于要害,将黑子攻势化为无形,残局恰好停留在黑白双方厮杀得正激烈的时候,像张开了一个悬而未决的网。摆阵的师徒却随着小寒夜的最后一寸光阴,逐渐远去了。

……

天开始亮了,摘星岭浸在一片朦胧的曙色当中,陈千隐坐在山崖边的岩脊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根,眯着眼睛望向天空。他今日起得早,往常不到天黑不会起身,这时候却忽然有兴致出来看出落。他本是满脸闲适的表情,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很是不耐地皱了皱眉。

“大师兄!”果然不消片刻,女孩的声音从下方响起。

“大师兄大师兄!”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

“你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干什么!好恐怖啊!快下来!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的!”

“大师兄!你听到我说话没!快下来!快下来!”

陈千隐烦躁地叹了口气。

冷风拂面。山崖下方的雪时只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侧飞快地闪过去了,那是单靠她的眼力无法捕捉的速度。她战战兢兢地回头,这才发现一把旧剑已经横在她的颈前。剑身虽然未出鞘,却似乎有种无形而又磅礴的势气在空中涌动着。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晓得害怕。

陈千隐不知什么时候闪现在她身侧,日影贴着他的半边面孔游走,蔓出几分瘆人的冷意。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可是……是师父要我来找你的!”雪时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机,顿时放下心来,反而示好般地抓住剑鞘左右摇晃,“大师兄!你该教我练剑了!要是今日你再不教我,我就回不去雾栖苑啦!”

陈千隐侧头端详她许久,终是收起了剑:“你真的想学?”

“嗯嗯!”雪时用力点头。

“为什么?”陈千隐冷冷地问。

雪时愣住了。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只是因为师父叫她来这里学剑,她便来了,没有理由。

“你为什么想学剑?”陈千隐语气中透着一股轻蔑,“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注定是庸才!”

雪时委屈地咬唇。她在雾栖苑住久了,成天被师父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学剑,可我就是想!”

“大师兄,我就是想学剑!”女孩忽然单膝跪地,郑重地行过一个大礼,“求求你教我!求求你了!”

女孩的眼底似有一些光芒在闪烁。陈千隐发觉她的性子似乎和她母亲一样,如此执拗,天真而又偏执。

默了许久,他垂头道:“我可以教你剑术,但时限只有三月。若是三个月内你达不到我的要求,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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