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微第一次见甘野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家伙非常神奇,他的能力智慧容貌,方方面面都可以称得上无可挑剔。
如果能把嘴缝上,她一定能跟他做个朋友,偶尔见一面的那种君子之交。
可甘野似乎并不需要朋友,或者说在他的认知里,除了聂执以外皆蝼蚁,他不想,也懒得去看这些蝼蚁草木。
槐微想知道,聂执到底从哪弄来得一个眼里只有他的甘野,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的。
就多年观察而言,她发现甘野在一些方面的认知几乎算得上一片空白的纯粹。
所以她问过聂执:“他就没点其他在意的东西?”
这个问题聂执没有直接回答。
聂执当时是这样说的:“他在意的方式不一样。”
甘野认知里的法则,和其他神明不一样,没有悔改余地。
他在乎万物众生,所以尊重他们正常规律下的生死,一旦有种族越界他会直接出手抹杀。
所以当槐微知道甘野诛杀神地失败的时候,她其实一点不吃惊,并且心里已经认定他还会有下一次行动。
不过那跟她没关系,槐微更关心的还是冰团的咒怎么解。
“你真是太无趣了。”
柴喜看她整天知道炼制法器研究咒术,大为不解:“每次见你除了跟聂执要钱就是搞这些东西。”
槐微撇了他一眼,眼神充满鄙视:“聂执愿意花钱让我做这些,就像聂执愿意花钱让你探听各族消息,这是工作懂吗?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让我满意的工作了。”
顶头上司脑子清楚,花钱大方,还能提供材料书籍,摆平外界干扰,她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工作环境。
槐微信誓旦旦:“只要聂执别让我跟甘野和平共处,打架的时候不拉偏架,我愿意再工作二十年。”
可惜临时雇佣只有几天,搞定手上冰团她就失业了。
柴喜撇嘴:“怎么可能不拉偏架,你又不是聂执小老婆,他凭什么惯着你。”
槐微恨不得把手里冰团丢他脸上:“你敢让我做小!”
甘野路过的时候顺嘴插了一句:“也可以给我做小,不过我没钱给嘶你掐我干嘛!”
槐微如临大敌:“没钱免谈!”
她是真的在担心万一她点了这个头,甘野会立刻往外说他除了聂执还有个小老婆。
因为他真能干出来!
就像本来聂执压根没往外说过他跟甘野的关系,甘野一上岸大家全知道了。
她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切。”
甘野揉了揉掐疼的脸,看聂执还有动手侵向立刻指责他:“你还有三个呢,到现在也没给我肯定,我找个小的怎么了?你不讲道理!就知道动手打我!”
现询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给你们排一下,海上那个老大,你老小,那个小的排老二,毕竟聂执每天给它花那么多钱,评个宠妃不过分吧,谁叫你现在最弱。”
他笑嘻嘻补充:“还便宜,这年头便宜没好货懂吗?”
甘野压住聂执抬起的手,恶狠狠瞪着现询:“老大个屁,面都不敢露的窝囊废,我跑了三百年也没见他有能耐出神地。”
现询眼里他跟人类会得的精神分裂一样,骂起自己另一半来毫不留情,恨不得当面直接砍死。
简直有病!
甘野现在连命都是借来了,说是借都抬举他,直接就是他软硬兼施骗来的,到手的神位全给了聂执,聂执也没说给他一个让他去海上修复一下,显然是打定主意让他这样好老实些。
又或者是有别的想法,但他不说,甘野看不透,也懒得问。
现询知道点,没敢说。
聂执又要抬手,甘野没压住连忙叫他:“我开玩笑的,只有你!没别人!”
他这时候了还不忘上眼药:“哥哥,杀你的是他,那天我去晚了,只看到你亲他。”
说着还把自己气到了:“你应该亲的是我!”
最后不忘再次上眼药:“你看你亲错了,下场是什么,是被杀了剥离神位”
聂执没给他继续胡扯的机会,语气平静问他:“哦,我的躯壳呢?”
甘野瞬间闭嘴。
这事是他干的。
“我仔细想了下,不管做神做妖,还是我现在半个鬼兽,都不应该看着碗里吃着锅里,到处拈花惹草,就应该一心一意就守着一个!”
甘野呼出一口冷气,搓着手腕,满脸一本正经,信誓旦旦郑重道:“所以我们两都应该只有彼此才对!”
聂执这段时间就跟左拥右抱的死渣男一样,留给甘野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对他无数次讨要答案和承诺的话听而不闻。
床一次没少上,吊着的萝卜是一口没给吃。
甘野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想告诉另一个聂执已经知道了,自然不敢真把聂执惹毛。
尽管聂执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说的打算。
聂执知道一旦这个半公开的秘密得见天日,这两个只剩半个灵魂的家伙会立刻撕开虚伪的和平,斗得你死我活。
他也知道甘野肯定有所依仗,手里有除他之外的底牌,这场厮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可这是甘野。
甘野的想法再惊世骇俗,再疯癫无常,那也是甘野,聂执不想他举刀自戮。
所以他只是看了他一会,抬脚将他踹下净水池。
甘野闷闷的埋进水里,池底的温度最高,他平时喜欢蜷在温度最高的地方。
柴喜提出质疑:“你是不是对他太凶了?现在家暴入刑了。”
一旁的现询表情奇怪,作为甘野亲哥,理论上他应该无条件站甘野这边。
但作为旁观者,他是劝分的。
聂执抬了抬眼,说出口的话一如既往的真实又难听:“没领证,不算家暴。”
柴喜正色:“那量刑更重,单方面殴打公民能判好几年!”
聂执面无表情:“他是黑户。”
柴喜被一句话绝杀,沉默片刻若有所思:“也是哦。”
太有道理了。
甘野上岸才一个多月,神职没了,人神魔妖兽都没他户口,勉强算个鬼,还只有一半。
柴喜看向现询:“你也是黑户?”
现询微微一笑:“当然不是。”
柴喜惊讶指责:“你们居然没一个想着给他上个户口?”
现询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你要知道我们只是塑料兄弟情,之前没杀他是打不过他,后来没成功是因为聂执在没得手。
现在帮他是为了我老婆,他怎么在陆地生活,生活的好不好那不是我该操心的问题,这是聂执的事儿,出嫁一千多年的弟弟不归娘家管吧?”
柴喜欲言又止:“你们这兄弟情真够假的。”
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现询满脸无辜的看着他,谦虚道:“一般一般。”
柴喜抬头:“那你又是为什么没给他上户口?别说你忘了。”
聂执当然不可能是忘了。
主要还是甘野上岸的这一个多月太能折腾,刚出现就把自己整的半死不活只能勉强维持小孩形态,后来又是一系列的事导致他离不开水池太久,这才一直搁置没处理。
其实不要甘野跑一趟聂执也能办好,不过他想让甘野挑个他喜欢的住所放他名下,带他去了解一下陆地的规则。
时代发展变化以及常识聂执给了他,但甘野没有实感,总是会反应不过来,聂执想带他真正看一眼。
让他看一看这个不再需要神的世界。
但甘野对此表现的十分抗拒,他从来不会接跟外界有关的话题,哪怕这个话头是聂执提出来的,他也只会插科打诨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聂执只说:“现在上太早了,他们不会接受对方的户口信息,这个输了户口就作废了,还要再跑一趟,没必要。”
这话不可谓不毒。
简直就是当着面递刀说你两决一死战吧,剩下的那个才有户口。
柴喜没听懂:“他们?谁啊?聂执你还真有小老婆啊?”
柴喜喜欢听八卦,八卦听多了有个坏处,看谁都跟有点什么似的,他一早就怀疑过聂执这种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有脑子长的好还能打的家伙早晚有一天会劈腿。
有个三妻四妾太正常了,聂执不能久留一处,他辗转各地到处留情简直不要太方便。
反正甘野之前上不了岸,查不了岗。
聂执眼里浮现出笑意:“现在没有,过几天不一定。”
柴喜没听懂,满脸茫然,不过这话本来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甘野到底没忍住浮出水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岸上,他似乎在纠结衡量什么,水雾雾的蛇瞳紧缩。
随着哗哗水声,甘野赤足上岸,咬牙切齿:“去,现在就去!”
“立刻!”
“马上!”
就算他输了,也要气死他!
“啵”
“咯哒”
槐微得意一笑:“解开了。”
幼龙似乎感应到什么,开始焦躁不安的抓挠蛋壳,尾巴狠狠甩到裂开的纹路上,冰层裂开的越来越多,它完全是迫不及待的从碎裂的缝隙爬了出来。
离开这个困了自己数十年的寒冰,它往外爬了几步,一个反身踩在满是裂纹的冰团下,露出尖牙咬了上去。
显然是困得太久,受了太多罪,一朝脱困,憎恨瞬间淹没了它的理智。
甘野扫了眼嘀咕了一句:“没脑子。”
咬什么冰,该去咬罪魁祸首。
他完全没去管破冰后的幼龙,抓着聂执胳膊,催促他:“走走走。”
槐微跟着催促:“走走走,工作刚结束我要蹭个公费购物的机会。”
柴喜赶紧跟随大部队:“走走走,我也去我也去,老板大方,老板有钱,老板最棒。”
现询抬头看着,确认幼龙咬完冰块后化为青烟,融进正在聂执帮助下穿现代人衣服裤子的甘野身上,成为他的血肉,立刻收了手机。
“搞定,回家陪老婆。”
柴喜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跟他相谈甚欢的小伙伴,好心提醒他:“你不去吗?聂执花钱哦,他一定会买很多东西的。”
甘野对外在的事物是无欲无求,看什么都一样,那也是有审美的,他喜欢漂亮的东西,不会每个都要,但他多看两眼的聂执都会买。
后面确定甘野不要,聂执会保留一部分特别符合他审美的,剩下的转手送人。
现询作为曾经的海神,缺什么都不会缺钱,他扬眉:“我不差钱。”
他的船坞换了个地方,依旧在造船出售,曾经打捞沉船的抽成,以及无主沉船的宝物,积攒了六千多年,导致他完全看不上这点小钱。
柴喜羡慕嫉妒恨:“你们哥两真一点都不像。”
他以为现询也是穷光蛋。
因为认识甘野的都知道他没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钱,拿还是多少能拿出来点,绝对不多,
他嫌重,嫌麻烦,连海族朝贡都拒绝了,不喜欢点钱,这可能是他点的慢,还认不清价值,也没那耐心。
对金银财宝也很挑剔,有时候会拿一些漂亮的东西,剩下的丑八怪不是随手一丢,就是丢给聂执。
聂执刚开始还以防万一给他身上塞点钱,后面实在是给的速度跟不上他丢的速度,这才作罢。
甘野随手解开刚扣上的白衬衫扣子,揪住黑色长裤:“不舒服。”
人类的衣服太奇怪了,连鞋子都很奇怪,他不喜欢,布料收紧的地方压着他刚融合幼龙获得的躯壳。
新生的躯壳很稚嫩,也很敏感,会不舒服。
聂执低头看他大开的领口,体表隐隐浮现出银色光彩,是刚融合还没有完全融合的表现,低头在他胸膛落了个吻。
甘野不禁打了个寒颤,新生的脊背一软,泄了半声喘息,不太适应刚获得的身体,往后躲了躲。
他的表现太像他们刚在一起时,聂执眸色一软,在他唇边落了个很轻的吻。
穿好衣服,甘野的体温起码上升了五度。
他有点闷的跟在聂执身后,下意识抬手想抓头发,摸到发绳一顿,是早上聂执剪好后顺手给他绑的。
聂执总是很讲究这些,大到衣食住行,小到贴身用度,处处都有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