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面吃完了,猫也喂完了,地也拖完了。
邢雁峰怎么还不回消息?
白鹤秋在客厅踱步,心里有些着急。
那么冷的天,别冻感冒了。
他把手机拿起又放下,停在聊天界面纠结万分,千盼万盼,邢雁峰终于给他发了一句话。
【雁山】:下来吧,我在楼房后面
白鹤秋把大壮往窝里一放,穿上衣服就往外走,楼房后雪地松软,其中一棵树上挂满了白花花的东西,邢雁峰就站在那棵树下冲他招手。
树旁还站了一堆小孩,全都带着各色各样毛绒帽,可爱至极,一见到他就呼啦一下散开,跑到不远处的树后躲着。
走进发现一堆用雪做的奇怪不规则物体被插在枯树枝上,摇摇欲坠。
“我一早上的杰作。”邢雁峰展示,“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白鹤秋试图拿一个下来,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雪球捏裂开,“这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捏的,本来想捏小恐龙,可惜我能力有限。”邢雁峰摊手,“只能捏雪球了。”
“我也试试。”白鹤秋带好手套,徒手捧了把雪捏实,中途冷的直哈气,挂了好几个雪球上去,在挂最后一个的时候趁邢雁峰不注意,回身朝他扔去。
没捏实的雪球在空中就四分五裂,邢雁峰惊讶地睁大眼,冲过来绊他的腿。
然而白鹤秋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白鹤秋了,在大课间的那场雪仗中他的打雪仗技巧突飞猛进,他胳膊用力一扒掉了个个,两人势均力敌。
然后开始挠他痒痒。
邢雁峰光看见抓痒痒的动作就开始受不了,缩着脖子往后退,在快倒下去的时候一把抱住白鹤秋的腰。
“别、别。”他求饶,“包里还有东西呢,我妈烙了饼,让我拿来送你。”
“……谢谢阿姨。”白鹤秋赶忙把手松开,谁知邢雁峰笑的奸诈,转头又扬了他一脸雪。
“这叫出其不意。”邢雁峰拔腿就逃。
“喂!”白鹤秋懊恼地轻呵,随便抓起一把雪就往前冲,“别跑!”
他们两在雪里滚做一团,装着饼的书包因被白鹤秋找准时机甩出而幸免于难,打的浑身发热,身上开始出汗。
冷风飕飕,白鹤秋打了个哆嗦,躺在雪地里轻轻踹了一脚邢雁峰的腿。
“快起来,先回家,免得感冒了。”
外面天寒地冻,装了地暖的房子反而有些燥热,白鹤秋把毛衣换成单衣,在衣柜里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一件宽大的衣裳,绕开蹲在脚下的小猫把手按在门把手上,听到门外的说话声迟迟没有按下去。
“……这个您不能问我。”
“你去找我爸吧。”
“……他不接电话我也没办法,请不要打给我了。”
“挂了,再见。”
小猫似是也感觉到了什么,安安静静的一声没叫,等外面的说话声停止后才开始扒门,和主人一起出去。
“这件是新的,给你穿。”白鹤秋装没听见,把衣服递给他。
“我身上都是汗,别。”邢雁峰摆手,拉了拉衣领,“早就想到可能要来你家,我在里面穿了单衣。”
“那你快去换,不然一会汗出的更多。”
“那我现在去。”邢雁峰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脱,跑去厕所脱了才出来。
白鹤秋往养生壶里放了几片柠檬和冰糖,打开开关慢慢煮,仔细观察身边人的脸色。
他看上去蔫蔫的,像被扎破的气球,耷拉着眼皮,虎着一张脸。
“……不高兴?”
“……这么明显吗?”邢雁峰打起精神。
“你的脸青的像铁。”白鹤秋说,给他拿了块花生糖,“吃吧,吃点甜的就好了。”
“嗯。”邢雁峰接回来含到嘴里,撑着下巴不说话。
“我现在突然觉得,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事这句话真的很对。”
“怎么说。”
“我爸那边亲戚烦得要死,结果每年过年还要见一面。”邢雁峰烦躁地说,“他是家里老二,爷爷奶奶都喜欢我大伯,在我爸做生意赚钱后也一直让我爸给我大伯给钱。”
“……为什么要给?”白鹤秋不悦。
“是啊,一群吸血鬼,我们平时能少去就少去,每年过年都要被烦一次。”邢雁峰费解,“这个年有什么好过的,就一定要聚在一起吗?”
突然触碰到邢雁峰家族的秘密,白鹤秋把小猫抱到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它的毛。
“……你大伯人怎么样?”
上辈子邢雁峰的父母都死了,也不知道和这个家庭有没有关系。
“人还行……他主要是和稀泥的那类人,就是那副绿茶样有时候让人窝火。”邢雁峰说,“昨天我和我妈气的提前走了,听说爷爷奶奶和爸爸又大吵了一架,刚才大伯打电话来赔礼道歉,还说要给我爸给钱。”
“我爸把他拉黑了,他又打给我。”邢雁峰无语,“我能说什么,我昨晚插句嘴,他们就说小孩别说话。”
白鹤秋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倒了杯柠檬水,白大壮也是只会看人脸色的小猫,主动躬起身子爬到邢雁峰腿上趴着。
邢雁峰双臂一伸就把猫抱了个满怀,吸着它的毛,往旁边一倒,轻靠在白鹤秋的胳膊上。
“时间过得好慢。”他整张脸都埋在猫身子里,“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别急。”白鹤秋手指动了动,忍住摸他头顶的欲望,“还有两年你就十八岁了。”
“……嗯。”邢雁峰闷闷道。
猫咪前天才洗过澡,身上香香的,身旁白鹤秋的周身也是独属于他的温柔气息,邢雁峰靠了一会,感觉自己的体力条在迅速增长。
“我好了。”他突然又精神起来,把杯子里的柠檬水咕嘟咕嘟喝光。
“那个是什么?”他指着某个带按钮的保温杯问。
“便携烧水杯。”白鹤秋拿起来晃了晃,“在网上看到的,感觉很有趣就买了,出去旅行带着也方便。”
“你春游的时候可以带,四月份这边还挺冷,可以随时喝热水。”
“……学校有春游?”白鹤秋问,“大概什么时候。”
脱离高中时代太久,他都快忘了有春游这回事了。
“昨天有人在班级群问了,班主任回应该会有,估计是在四月。”邢雁峰说起这个就来了兴致,“云雯琪认识高二的学姐,她昨天去问了,听说上届是野炊。”
“这么好?”
“是啊,但今年学校换了校长,昨天群里都在祈祷春游去好点的地方。”邢雁峰向往,“说不定可以去游乐场呢。”
“四月这里的风会不会很大?”白鹤秋有点担忧难得的春游之行会被取消。
“……也还行?”邢雁峰太确定,“我没怎么注意过,我初中上的中学没有春游。”
“去公园转转也好。”白鹤秋说。
“只要不上课,去哪都行。”邢雁峰想也不想就说。
………
“之前说过只要不上课,去哪都行是我的失误。”邢雁峰十指交叉撑在鼻梁上,一脸苦大仇深。
“真的没有改变地点的可能性了吗?”陈芷玥希冀地望着云雯琪。
“班主任说的,我哪知道。”云雯琪马尾一甩,“下节班会,等她来说吧。”
“感觉我会死掉的。”熊易林痛苦抱头。
“再见了,野炊、游乐园、公园。”贺文凯双手合十,往桌子上一趴,“美好的春游全毁了。”
上课铃叮铃铃响,杨文希把门一推,雷厉风行地走进来。
“来开班会。”杨文希把手上的东西往讲台上一放,“说一下最近的情况……”
她并没有马上就开始说关于春游的事,先是提了一下纪律问题,又提了一下教室卫生,最后又开始说最近一班跑操时队形比较乱。
杨文希讲的口干舌燥,同学们听的昏昏欲睡,在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她终于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这周五学校组织去爬山,大家记得带点方便吃也好收拾的食物,不要乱丢垃圾,保护环境。”
“是我知道的那座山吗?”一位同学大胆开口问。
“光秃秃的飞沙山?”另一位同学问。
“对。”杨文希点头,“大概要走十几公里。”
班里一片哗然,同学们一阵失望。
“那算什么山啊,不就是戈壁滩么。”
“飞沙山就是戈壁滩上有几个小鼓包。”
“戈壁滩有什么好去的。”
“安静。”杨文希拍了拍讲台,“天天在学校坐着,这次去活动活动不好吗?”
“老师你也要去吗?”
“……要。”杨文希嘴角一抽。
……十几公里。
白鹤秋从没去过戈壁滩,本来还有点期待,听到要走十几公里后蔫蔫地低头。
走死我算了。
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徒步。
“鹤秋,你的那个自热暖水瓶可能用不上了。”邢雁峰一脸死意,“背轻一点的矿泉水吧,活着重要。”
“我也这么认为。”白鹤秋扶额,认真思考回家就买可以坐着跑的行李箱的可能性。
又能装物资又能省力,多好。
但想想也知道……校领导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