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宫欢。”
“年龄。”
“26。”
“性别。”
“......这个还要问吗?”宫欢一脸疑惑地看面前做笔录的民警。
别墅后花园中,一切偃旗息鼓。两辆警车停在铁栅栏外,人群与繁华尽数散去,助理与保洁收拾着满地狼藉,民警在对几个人做问询记录。
被打断的民警抬头瞥她一眼,“我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宫欢撇撇嘴,抬手将头发上的奶油捋下来甩在一边,老实回话:“女。”
“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会。”
民警抬头直视面前这位满身黏腻奶油的宴会主角。
接到报警信息赶至现场时,这位宴会主人刚从蛋糕堆里爬出来没多久,正坐在喷泉池水边,乍一看以为是人造雪人。
他费了些劲才找到她的眼睛在哪——
被两颗蓝莓点缀着,整个人看不出样貌,花了几分钟把奶油甩干净才勉强有个人形。
宫欢敷衍的嗯了声。
民警:“你认识持刀闹事的人吗?”
她刚张嘴想说不认识不熟,跟那傻逼撇清关系。
好巧不巧,两位民警压着罪魁祸首往警车去。韩雨寒奋力挣扎着喊叫:“放开我,我是无辜的!我没伤人!我只是吓唬她一下!!你们不能抓我!”
闹腾间,韩雨寒瞥见喷泉旁的民警和满身白腻奶油狼狈的一坨人,这无疑就是宫欢了。
他动作顿了顿,还探头去看那张糊满奶油、妆容黑花扭曲的脸,随即猖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我就是要毁了你!把我受到的那些委屈全还给你!蛋糕好吃吗宫欢?哈哈哈!”
做笔录的民警正给同僚们使眼色让他们把人赶紧架走。
宫欢顺手摸到身边的空酒瓶,抡圆了胳膊朝着韩雨寒猛力甩过去!
酒瓶甩出一个高高的弧线,精准砸在韩雨寒头上,咣得一下弹起来又落在地上,他猛地顿住两眼一翻身体软了下去。
好在有两位民警架着他,才没让韩雨寒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这人脑袋怎么那么硬,酒瓶完好无损。
宫欢正想再摸个什么甩过去,笔录民警板起脸严厉呵斥:“干什么呢,当着我的面就要寻衅滋事恶意伤人是不是。”
宫欢讨好笑笑,默默背过手:“不好意思啊,我手滑了,想把酒瓶扔那边垃圾桶里的,误伤,误伤。”
好在民警没追究,瞪她一眼,“他有伤到你那里吗?”
宫欢也严肃起来:“有,伤到我脆弱的心灵了,能给他判个十年八年吗?”
感觉不够,宫欢身体慢悠悠晃了两下,柔弱的扶住头:“我还感觉头好晕,会不会刚才他推我推出脑震荡了?”
民警看破她拙劣演技,满脸公正不信,“身体不舒服就去做检查,后续可以要求赔偿。人我们带走押送去警局,今天时间不早了,又是你的生日,就不强行让你跟随去做问询记录了,收拾收拾去睡觉吧,我们会查清楚持刀人他的目的,后续有情况再联系我们。”
宫欢连连点头,笑的讨好乖巧,一点儿都没有负面情绪,让民警对她高看两眼。
临走时宫欢还要给人送到门口,结果人家摆摆手:“回去吧,祝你生日快乐。”
这句话让宫欢愣在原地,直到警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才吸吸鼻子转身回到别墅后花园。
高姐和两个小助理在帮着保洁们收拾场面,偶尔能听到保洁阿姨埋怨两句。
“这么大的蛋糕全糟蹋了,要是没有那个人,蛋糕都会分给大家一起沾沾喜气,结果喜气没沾到,还得加班清理,什么事儿啊你说。”
隔着树影花丛,高姐安慰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宫欢在原地站了片刻,绕开花园区域,一人走到安静的地方仰望天上的圆月出神。
白奶油的黏腻感遍布全身,头发结成一缕缕的,摸起来像是树根。
望着清皎月光,宫欢幽幽长叹一声,手伸到头顶摸到颗草莓,拿下来咬了一口。
酸甜的汁水在口中迸溅开来,情绪也仿佛缓和许多。
差点把生日过成凶杀现场的也非她莫属了,早知道就该看看黄历今天适不适合过生日。
思绪漫无目的飘着,宫欢倒没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只是人有些发怔,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清冷孤寂。
明明半个小时前,这里热闹非常,怎么一眨眼,就什么都变了。
两三口吃完草莓,宫欢又摸了摸后腰的蝴蝶结,看看藏得还有没有别的食物。
为了今晚的生日宴会,她忙得没空吃东西,早就饿了。
摸索间,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叶晃动声,宫欢想着估计是高姐来找她,于是头也不抬的说:“让我自己待会就好,你们先回去吧。”
“26岁的生日只会有一次,自己躲在这里很可怜啊。”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玩味调侃。
宫欢警惕地转过身,皱眉看向来人。
纯黑的身影一步步靠近,这身形比宫欢高大许多,将她半笼罩在阴影中。他戴着银色面具,遮住鼻梁以上的大半张脸,身穿着贴身合体的高定西装。
宫欢仔细辨认着,愣是认不出这人的来路。
她记得自己办的不是蒙面舞会啊,该不会是韩雨寒的同伙吧?
“宴会已经结束了,”宫欢谨慎地说,“大门往前左拐,走好不送。”
青年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在宫欢身上上下端详了一番,抿紧了唇,像是在憋着什么。
他咳了一声掩饰着笑意,说:“宴会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很有趣,作为感谢,我觉得应该回礼给宴会主人。”
宫欢的脸慢慢皱起,以一种略带怨气的表情看他:“你是不是想笑我?”
青年否认的很快:“没有。”
常年浸在娱乐圈,识人千面,宫欢扫了他几眼,大致可以确定韩雨寒攀不上这种高枝。面前的青年说话彬彬有礼,气质脱俗,显然是从小富养出来的。
她在脑中搜索了半天,怎么都想不出自己邀请过这号人,参加生日宴的基本都是她认识的圈中明星,就算有富二代,她也该认得出来。
难道是哪个明星的金主?
“不用这么客气,您想给些什么回礼?”宫欢试探的问。
青年微微低头,从胸前的西服口袋里抽出灰蓝色的手帕,往前几步靠近宫欢,微微俯身,用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残留奶油。
宫欢眉头一挑,没有后退,任由他动作。
“你有没有觉得,你在娱乐圈也待了两三年了,却混不出个名堂,”青年的面具反射过月光,说的话直戳人软肋,“有点废物?”
现在让警察叔叔回来还来得及吗?
把人直接拷走,直接死刑可以吗?
宫欢深深呼吸,忍住想抽他的冲动:“有屁快放。”
青年见她像个炮仗似的,再逗两句就要炸了,慢慢悠悠退开距离,将脏兮兮的手帕叠起来随手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想不想玩个游戏,赌一次大的?”
“什么意思?”
“你这几年手下的艺人基本没有成角的,”青年对宫欢了如指掌,“有些不是绯闻缠身,就是在火的时候作死凉了,包括你也是,在圈里不尴不尬的混着,人人都讨厌你,厌烦你,圈外人把你当乐子看,圈内人也不认同你。”
“不想打个翻身仗吗?”
在宫欢快要黑着脸把人揍一顿时,青年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他说的话很难听,可句句都精准命中了宫欢的现状和过往的所有履历。
宫欢在娱乐圈的位置确实尴尬,她有很大的流量,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流量,她认识很多人,却是那些人的附庸品。
生日宴会盛大如此,来参加的人对她说生日快乐的屈指可数,不超过五个。
宫欢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高高抬起头看着青年:“说说你的游戏,我倒要听听看,这是怎么一场翻身仗。”
青年嘴角勾起笑:“很简单,你知道对赌协议吗?三年内,只要你能赚到10亿,我翻倍给你20亿,但反之,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会没收你的全部财产。”
宫欢听到对赌协议四个字倒吸了口冷气,金钱单位居然是亿!
对赌协议她曾在一些大佬嘴里听到过,但那都是一线级别的顶级明星才有的选择,像她这种有点小钱的纯是边角料,根本够不上格。
现在,居然有人对她提出对赌协议。
宫欢看青年的眼神都变味了,这不是脸带面具的神秘装逼男,而是金主大人!
刚才她大言不惭口出狂言,简直是在自断财路!
入圈以来,她满打满算没赚几千万,亏了倒不少,很多时候宫欢怀疑自己是来做散财童子的。
宫欢险些被20亿冲昏头脑。她晃了晃头,被冷风吹的清醒了些,没忽略后果——失败的话会被收走所有财产。
说实话,宫欢财产不多,从她和家里决裂自己出来创业开始,就那么几千万和一套别墅,在娱乐圈算是普通级别的了。
这简直就是以小博大,只要拼一拼就很容易够到的大目标。
几个闪念间,宫欢差点就要抱住这位金主大大的腿了。大概是夜风太冷,她瑟缩一阵,想到个很重要的问题。
“可我不认识您啊,您不会是在拿我开玩笑吧?”宫欢的语气变得尊敬,脸上浮现常见的虚伪笑容,“您是不是可以拿出点实力来看看?”
青年笑了声,手指从怀中抽出一叠支票和笔,随意写了个数字后将支票塞给宫欢。
在她瞪大眼睛举着支票在月光下确认时,青年转身慢悠悠走远了,留下一句话在风中飘散:“先给你一些启动资金,等你的好消息,后续我会再联系你。”
宫欢眼睛盯着支票上的数字,从最末尾开始数,一直数到最前面的1,“一,一个亿!!??”
她再转头去看,青年的影子已经消失,简直就像一场梦。
宫欢拿着支票在耳边来回扇动,听到纸质声响才确信这不是假的。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彻整座别墅,高姐匆匆赶来时看见宫欢拿着一张纸傻乐,她小心翼翼地问:“小欢,你还好吗?”
宫欢双眼亮起:“好的不能再好了!”
宫欢将支票珍之又重的收好,就拉着高姐走回后花园。她翻出早早准备好的红包分发给众人,面带笑容,美得冒泡,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一个亿,一个亿,嘿嘿嘿,一个亿。
高姐担忧宫欢气坏了脑子,还伸手摸摸她的头:“你喝多了?”
宫欢猛地抓住她的手,壮气豪言:“从明天开始,我要努力奋斗,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宫欢不是吃素的!”
说到吃,高姐空出的那只手端起放在一边的小碟子,里面放着歪扭的一块小蛋糕,上面的26岁蜡烛正燃着摇曳的烛火。
高姐将蛋糕举到宫欢面前,还额外插了根五角星的烟花棒点燃,女人平时冷漠的脸带着柔和。
“闹这么大蜡烛居然还没灭掉,说明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继续把那个未完成的愿望许完吧。”
宫欢眼眶里再次冒出泪花,她忍着嗯了声,然后再次闭上眼双手合十。
她在心底默默说:“......我要挣到20亿!我一定会挣到20亿!”
繁华与喧嚣过后,围绕在宫欢身边的是高姐、助理和保洁阿姨们,她们满眼欣慰的看着宫欢,等她许完愿吹灭蜡烛纷纷鼓掌。
恍惚间,宫欢觉得生日宴会不一定要多么盛大,简单点也挺好的。
她正想着,一个小助理尖叫出声,胆战心惊地看向宫欢,满脸欲哭无泪。
“怎么了?”宫欢问。
“欢姐,”小助理带着哭腔指着直播器械,“我们忘记关直播,刚才韩雨寒把你推进蛋糕里那些,全都被播出去了!”
宫欢眼里被20亿点亮的光顿时熄灭,脸僵住,眼睛发直,整个人直愣愣地往后摔去,扑通一声实在地砸在地上,耳边传来其他人焦急心切的呼喊。
“小欢!”“欢姐!”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