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大先生的学生都敢动,何须我一僧尼去疏通。”
凌文袤背着一身朝阳,玄色衣袍开始发烫,他说:“哪动他了?好吃好喝地供着,昨日连你的那些门客一起放了。”又闲闲道,“你做你的僧尼,我们只当你是长公主,捧在手心里的那种。”
连着那些门客一起放了。
骆苕已经好久没想起那些门客,说的俗一些,只是为那些门客提供个吃住的场所,无需她去记门客的名字,旁人会帮她记住,门客之间也会记住彼此,养过多少能人异士,养过多少酒囊饭袋,不计其数。
这不,凌氏已将她曾经的门客找了出来。
那些曾经的门客,与伏旼可有关联,她不得而知。
骆苕也跟着悠闲起来:“你们可真喜欢先兵后礼,我或许还吃你们这一套,大先生未必会。”
凌晖对她也是先兵后礼,将她囚禁在采撷宫险些渴死,如今又像是百般依顺,纵容她的一切,只怕礼后还是兵。
“或许吧。”凌文袤对她的话有不同的看法,缓缓说道,“凡事也有例外,颜资善大先生或许就吃这一套呢,要不然你的墨守先生,他的得意门生伏旼,怎会屈尊入宫,以伶人的身份为宫宴抚琴,换做旁人早一头撞死了。”
伏旼的文人风骨,有时不见得能贯彻到底。先前缄口不承认口诛笔伐凌氏,却折骨一口答应以伶人的身份去宫中抚琴。
伏旼师出颜资善。
有其生徒必有其师,也未尝不可。
闻言,骆苕正色凝住凌文袤。
堂而皇之地将人抓进廷尉大狱,又随心所欲地将人放了,如今,凌氏也只敢欺负寒门子弟。
凌文袤却将双眼瞥开,望向被取掉舌的风铎,不得不开始虚虚认错:“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争一时得失,你的先生伏旼便是这样的人,刚才是我说错话。”
毕竟算是有求于人,一句话将他们一脉师徒三全给得罪,认错认得带劲也憋屈。
“我替先生谢谢你如此夸他。”骆苕满意地定住一瞬,说,“大冢宰若请不动大先生,既这么高看我,我愿意去疏通,只是,行得通行不通我没有任何把握。”
“诶。”凌文袤转回头看着已经满面春风的骆苕,说,“发现你变脸变得挺快的。”
骆苕不置可否:“因为你夸我的先生能屈能伸,不争一时得失,正好是我爱听的。”
“这样便能开心?”
“能。”
凌文袤开始抹额上渗出的汗,嫌弃似的一皱鼻:“我这驴,使得可不怎么开心。”
骆苕笑着问:“你父亲为何老让你盯着我?”
凌文袤无所谓地厚起脸皮:“大约是我为人实在,又不记仇还能干,跟女人好说话。”
一听便是满嘴胡话。
骆苕虚虚附和他,说:“是,这倒不假。冲着你这副实在又不记仇的模样,今日,我竟有了一丝还俗的念头,前缘已断,后缘倒想跟你续上一续。”
“这么快?”凌文袤眼眸一深,带着些许趣味,双臂抱胸,唇角勾笑问得似真非真,“你可敢?”
风帽垂纱已经开始发闷,人反而轻松起来,骆苕笑了笑,回得不假思索:“问我敢不敢的时候,你犹豫太久,我自然就不敢了。怕到时被你这副,不记仇的样子给蒙蔽住,丢了性命,得不偿失,我最怕背后捅刀子的人。枕边人,还得是白言霈那样的,见我一眼便对我掏心掏肺才行。”
掏心掏肺的白言霈,让骆苕方寸之地开始痉挛,原来连玩笑也是开不得的。
近两年,骆苕有仔细去想那些与白言霈的过往,是否是白言霈碍于她公主的身份才对她好,亦或者是自己年幼,好哄骗。
言霈,言霈,他将能说的话对她一人说完,那些不管她听得懂还是听不懂的,他总是慢条斯理,逐字逐句细细讲给她,而面对她的莫名骄纵,总会无声无息地稳定她的情绪。
于私,找不到这个人的任何错处。
于公,是她没用,没能护住他。
骆苕瞥一眼冷脸的凌文袤,挂着笑转身下长廊。
“回了,天热。”她提声,“进去吃水。”
凌文袤脸色铁青,她竟污蔑他背后会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