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李聿庭跟樊星一起吃了早饭，收拾完就准备回家。樊星送他出屋，往门口走时一直在他背后摸摸索索的，李聿庭只好站住搂着人亲了半天。接着李聿庭打开了大门，樊星拉着他的手他不得不后退着走，身体退到门外手才松开。

“哥！”

李聿庭一转身就看见李聿君拉着一辆平板车站在不远处，旁边是母亲，赶紧几步走到他们面前。“妈，您怎么来了？”

“收拾东西啊！”李妈妈说完转头看向李聿君，“你没跟你哥说？”

“我忘了……”李聿君冲哥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昨天妈让我告诉你一声，我光玩儿游戏给忘了。”

“我正要回家，还好没罚我一趟。走吧。”

李聿君抿抿嘴，拉着平板车走到门口开门。李聿庭也跟着母亲走进院子，回身关门时朝对面看了看。

大门紧闭，缝隙间一条光亮，没有人。

樊星就在一扇门后，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人说话，不敢出去打招呼。

伸出门外那只手有没有被墙挡住？有没有被人看见？他们有没有怀疑？一定看见了，不然知道自己在家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樊星心跳得怦怦作响，还心存侥幸盼着奇怪的地方都是自己心里的鬼。

李家搬家搬得急，暂时用不着的衣服、用品都没拿，这次趁着李聿君放假、李聿庭休息，三个人就叮叮咣咣地收拾开了。隔了一会樊星也过去帮忙，一边观察李妈妈和李聿君的动静，但看不出什么。

到了中午收得差不多了，东西也运回去两趟，剩下的李妈妈带着俩儿子运回家了。樊星点了个外卖填饱肚子，之后就呆坐着思考，等李聿庭的消息。他本以为李聿庭在家收拾完会回来跟他谈谈情况，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李聿君。

李聿君一上门樊星就明白了，他们确实看见了，至少他看见了，有怀疑了。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樊星打定主意，把人让进院子关好门问：“你怎么没在家帮忙收拾东西？”

“我跟我妈说同学找我有事就跑出来了，想问你点儿事。”

“外边儿热，进屋说吧。”

李聿君摇摇头，“二哥，你跟我哥怎么回事？”

“就是你猜的那回事，不过问题不在他，在我。”

“原来是真的……”李聿君受了很大打击似的垂下眼自言自语，然后低着头走到墙根拿了个折叠凳打开，坐下朝樊星张张手。

“要什么？”

“给我根儿烟吧。”

樊星坐到旁边，掏出烟给他点了一根。“不怕你哥训你？”

李聿君摇摇头，垂着眼问：“为什么？”

樊星也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吐出，看着烟雾缓缓飘远心里有些感慨。“我从十五岁开始喜欢他，那么多年一直看着他来来去去地换女朋友，看够了，就在我决定放弃的时候我妈走了，我的天塌了……算是酒后吐真言吧，我跟他说了，后来他一直躲着我，直到他搬回这住，我又贴上去了，就是这样。你放心，过完这个暑假我就搬走，再也不见他了。”

“我从来……不知道……”

“呵……我以为这些话会烂在我肚子里，没想到除了李聿庭，还有别人会认真听我说。”

李聿君抬头看向那张苦涩的脸，“二哥，你……挺苦的……”

决定坦白那一刻樊星猜测过，李聿君的反应可能是震惊，可能是鄙视，甚至是愤怒，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来没人说过他苦，连那个当事人都没心疼过他那么多年心里受了多少煎熬，他弟弟说了。樊星鼻子酸了，赶忙低下头抽烟，躲开了李聿君的视线。

“你真的打算再也不见我哥了么？”

“不见了。李聿庭对我没感情，赖下去更苦，况且李婶儿那么照顾我，我不能毁她儿子。”

“那你还……”

“要是能控制住自己不喜欢他，我又怎么会暗恋那么多年？”樊星苦笑一声，突然间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对了，你们那个角度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拉着我哥的手。”

“李婶儿说什么没有？”

“没有，不过……妈不是傻子。”

樊星垂下眼点了点头。“反正快结束了……李婶儿知道了以后就不会喊我去家里了，省得我看见李聿庭怪难受的，也挺好。”

李聿君皱皱眉，抽了口烟扔掉烟头，没再说话。

沉默片刻，樊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清清嗓子问：“小君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李聿庭的？”

“昨天是真忘了，快睡着了才想起来，就没动。今天吃早饭的时候犹豫来着，最后……从我回来到现在有好几次觉得你们俩神神秘秘的，我以为你们鼓捣什么事儿不带我玩儿，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对不起。”

“你没有错，不用道歉，错的是我。”

“二哥，你别这么说，你没错，我理解。”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李聿君眨眨眼，“谢我什么？”

“谢谢你来问我，谢谢你还叫我‘二哥’，谢谢你没看不起我，谢谢你理解我。”

“二哥……”

“没事儿。”樊星笑着抬手拍拍李聿君的肩膀，“你还叫我哥，你就还是我弟，不管我对李聿庭怎么样，我对你的态度不会变的。行了，回家吧，他们可能都忙翻天了，回去收拾收拾你的衣服。”

李聿君看着樊星的笑脸，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你真的能放下么？”

“能，不能也得能。”

“那祝你好运。”李聿君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樊星关好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抽了一根烟才回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李聿庭一直没回来，也没有消息。樊星不知道是不是李婶在家跟他谈了什么，越等心越沉。

暑假快结束了，扭曲的关系也该结束了，应该卷铺盖走人了。樊星叹口气，摸出手机点开了中介软件。

空闲时樊星想过离开这里之后要搬去哪，也大概看过行情，只是为了不触到心里的不舍一直没看房子。在他的考虑中想要远离李聿庭就一定要远离这里，而且不管以后找什么工作上班总不会在边边角角的地方，不想再搬第二次的话就在市里找个交通便利的地方才是首选，可就在刚刚他的想法变了。

一打开软件首页上就推了小路那边的小区，价格比市里便宜很多，房型也能接受，移动几十米的距离对生活习惯完全没有影响，搬东西也省事，最关键的一点，这地方灯下黑。

简直完美。

樊星一下子找到方向了，快速扒拉着房源，这时手机突然一振，弹出一条微信通知。

【一会来家里吃饭吧】

李妈妈发来几个字，没有标点符号，也没有表情。樊星猜不出对面的语气，干脆收起手机收拾收拾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