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内有几十人在修养。万小桥来看望他们。

“唉，快看，帮主夫人来了。”有人悄声道。

“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向帮主还没有和我们公开过与万公子的关系呢。”另一人提醒道。

万小桥听到了，但无视，直接往昨晚攻击杨帮但受伤的那些人去了。

“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处有人问另一个伤势较重的人。

“那时候，杨树让向帮主选灵药还是选我们几人活，他选了我们，放弃了灵药。”

“唉，帮主也算公允，没有为了自家人放弃你们的命。”

万小桥顿住，然后出了医馆。

所以听那些人的描述，向骞不是拿不到灵药，而是被迫去选择留一条人命和二十条人命。

他去找了向骞，问了他昨晚在杨帮发生的事，向骞最终坦白了一切。

那时候，向骞让浮生先走，自己断后，可是他们还没有动作，杨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向骞，你别躲了，不想我把你这些兄弟都杀了的话，劝你快点出来。”杨树高喊，在寂静的深林中异常有威慑力。他举着弓弩，眼睛聚焦于远处，那几棵树后影影绰绰的黑影。他拉弦，再一松手，箭迅速飞了出去。

浮生不幸被箭射中手臂，他痛呼出声。向骞砍断多出来的箭身，把人扶到一旁，再大声回应杨树。

“我出来了，你别再动手。”向骞走了出来。

杨树高兴地放下弓弩，李非凡接过。

“我其实很不解，以你向骞的聪明不该这么做。我杨帮深藏山中，你们大可以一把火烧了，虽然此地并不是杨帮的全部人，但如此既能杀了我，也能消了杨帮大半的势力，何必非要如此冒险。”杨树非常得意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审视一切。

向骞冷笑：“你别装了，如果不是为了灵药，我肯定一把火烧了你。”

杨树道：“真烧了那你就太残忍了，这山林里多少飞禽走兽，秀美林木……”

向骞打断他的话：“你怜惜飞禽走兽，秀美林木，却视人命为草芥，随意烧杀抢掠，当真是莫名其妙。而且我就算要烧也只会烧你的人，你的楼，其他的自会隔断保留，不会如你那般不管不顾。”

一瞬间，乌云盖月。

再能看清杨树时，他已经又拿起弓弩，而他周围站满了人，全都架着弓弩，对着楼下的几十个人。

第一队除了部分已经逃离，剩下的几十人里几乎都带了伤，有些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杨树将弓弩对准向骞，大声道：“向骞，你要灵药还是你帮里人的命？我大约看了下，这里或许还有二十多人是活着的，救回去好好修养，大部分都能活下来。”

一颗灵药能救远木道长的一条命。如今杨树让他选一条命和二十几人的命，大部分人都会选后者。

远木是自己爱人的师父，他知道远木于万小桥如同父与子，情深义重，难以分割。

可是二十多条人命，全是英雄帮的豪杰义士，他们的命同样珍贵。

“我不选 ，我愿意自戕在你面前，只求你赠灵药，放这些人离开。”他看向了旁边或躺在地，或萎萎站着的一些人。

杨树摇头：“我可不想杀你，我更喜欢让你看着我和万小桥拥吻在一起的样子，一定非常精彩。”

“狗贼。”

“哈哈哈，向骞，别犹豫了。”杨树不想让他有太多时间思考，手中弓弩一放，射死了一个站着的人。

那人惨叫一声，往向骞深深望了一眼，最终倒地。

“帮主，救救我们。”几人说。

“帮主，你不要为了自家人，就忘了我们兄弟几个。”一人对他说。

杨树看这场好戏，忍不住笑道：“向骞你知不知道你很不会拉拢人心，治人无法，迟早被身边人害得死翘翘了。”

“你知不知道，你帮里的方元前几日投靠我了？”杨树又说。

“你收了？”

“没有，讨厌叛徒，不过远木的事情是他告知我的，我这才想了法子骗你们来。”

“所以药是假的？”向骞气愤。

“是真的，但是我不想给，我就要让万小桥身边无人可依，以后到我身边来，才能了无牵挂。”

“所以你也会杀了我，但不是现在。”向骞问。

“对。我至少要让你看到我和他成亲，然后让他亲手杀了你。”杨树残忍道。

“好了好了，不多说了，快点选吧。”杨树不耐烦了。

向骞说：“我选，我选他们，留他们的命。”

他指向这些人，眼眶红润。

听完向骞的讲述，万小桥沉默了。

“小骞，我不会和他成亲的，更不会杀你。但是药迷没有取回，我还是难过。”

向骞没有做错什么？那个时候，他选择了让更多的人活着，没有任何错。

可是那二十个人和万小桥无一点干系，唯独这个远木师父，在他生命里烙下深深的印记，他知道向骞没有做错，他告诉自己不能怪他。

这是正直的，善良的，大义的行为。他如此劝慰自己。却还是想着想着难受不已。他的爱人还是放弃了他，他觉得向骞放弃的不是他的师傅，而是他，是他万小乔这个人。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无人倾诉。

王之许来看他，他却表现得平静，他谢谢王之许。

王之许走时留下一句话，“万公子，你到底爱不爱向骞？”

“我……”万小桥一直语塞，刚要回答，王之许的母亲就出来了，此时又是犯傻病了，她无奈便去陪母亲了。

万小桥自问是爱向骞的，从前或有心机，如今肯定是爱的。可是在许多人看来，他让向骞再回杨帮之举却不是爱，爱一个人不会舍得让他的爱人身陷险境。

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不爱？

不对，他只是希望向骞能帮帮自己救回师父，但……算了算了……别想了。

远木已经油尽灯枯，万小桥进屋，看床上人已经没了动静，周围突然如死寂一般。他的身体已经凉了，呼吸没了，再摸心跳，此时一片平静。

远木死了！

万小桥趴在他身上，却哭不出来，直到晚饭时候，向骞来找他，打开了房门。

“小桥哥。”向骞发现了不对劲，他茫然，语带悲伤，“道长是不是……”

看见向骞，万小桥才终于痛哭出声。他的师傅彻底的离开了他。

停尸三日后，他们为远木办了安葬仪式。远木在敲锣打鼓奏哀乐声中被埋下。

“喝喝水吧。”王之许为万小桥递了一杯水。

万小桥谢过，缓缓喝了几口，却不甚呛了一口，有血喷出。一旁看着的向骞焦急过来询问。

“我没事。”万小桥说。

“小桥哥，你还有我，不要过度伤心了，我不想再听到与你有关的任何坏消息。”向骞说。他记得远木说过，万小桥曾割腕自杀过，这他恐怖了。

万小桥说：“我总觉得我们被杨树戏弄了。”

向骞说：“或许吧，但你放心，我会重整旗鼓，再打杨帮，也一定会杀了杨树。”

“你不是说很难吗？”

“很难啊，所以要更努力，更小心。”

其实杨帮的人数已经快要超过了英雄帮，这一切让向骞更头痛。万小乔点头。

下山后，万小桥仍是一脸哀色。

向骞发现万小桥不再喜欢跟着自己，似乎越来越远离。他知道万小桥的心事，因他没有选择灵药，因远木的离去。

他设身处地想过，如果自己是万小桥，在面对选择一个自己的亲人的命和二十个陌生人的命时，或许会选前者。他懂万小桥的伤处，因为这个决定是自己做的，所以他有点恨自己

万小桥为远木上坟，他对着远木的说：“师父，我可能真的错了，我的命不好，是我自己太作了，我没有好好去过，整天想着一飞冲天，伤了你的心，又害了向骞，如今你去了，我孤身一人，也想离开了。我留下肯定只会给向骞留下负担，他身边有疼爱他的父母，还有对他有愧却喜欢他的王之许，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向骞是所有人的，却不是他独有得，可他觉得自己却只是向骞的。

他留下来一封信，三言两语。

“向骞，我离开了，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接我师父的衣钵，行走人间，修行正道，度化世人。”

向骞最近实在忙，为铲除杨帮的事情焦虑，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万小桥的离开。

直到夜里回来，他才发现了那封信。

万小桥的离开，悄无声息，他问了所有人，没有人发现他去了何处，没有人看见他。

向骞抱着信，哭了起来，他的爹娘来看他。

“怎么了，愿儿。”千芸问。

王之许也进来，她拿过向骞手里的信，读完后给了向旭和千芸。

千芸哀叹出声，良久才道：“走了就走了吧，可能是被我说的那些话伤了心。”

向旭不禁摇头：“愿儿，他又不好，你别念着他了，你是英雄帮的帮主，什么得不到。”

“我的小桥哥，不要我了……”向骞没有理会他们的言语，哭着说话竟笑了出来。

七日后，英雄帮有人来了消息，万小桥去了杨帮，和杨树在一起了。

向骞非常不解，自认为万小桥没有任何理由去杨帮，待在杨树的身边。因为就算他得知了当初杨帮的提议是让万小桥去陪睡，可远木都死了，他去那边有何意义？

王之许也是不解，她说：“是不是那边的假消息？”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万公子在怡州附近现身，而他身边就是杨树其人，他们搂搂抱抱，非常热络。”报信之人说。

千芸道：“现在杨帮财大势大，跟着他活得快活些。”

向旭补道“有可能。”

向骞有些愤怒，压着气说：“爹娘，你们别乱说，他不是那种人。”

千芸反问他：“你为什么觉得他不是那种人，你见他做得少了？”

王之许过来搭话说：“伯父伯母想岔了，我觉得万公子不会这样做，从前我没有和他相处过，但是这段时间我发现他很重情义，尤其是对远木道长。你看杨树藏着灵药不给，拖死了道长，万公子只会对他怀恨在心，怎么会与他修好？”

几人点头。

向骞反应过来般说：“他一定是想待在杨树身边，再伺机杀了他。我要去救他，杨树很残忍，也很多疑，他这样决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