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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咖啡厅走进来一位穿着讲究，头发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他一眼就认出了李向泽。

他走过去，很有亲和力的笑了下：“你好，我是张浩祥。”

李向泽表情也有了波动：“你好，我是李向泽。”

萧明阳坐在隔壁桌默默把手机放到桌角，点开录音。

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张浩祥点了杯美式，切入正题：“我也不拐弯子，那场事故其实没带走你父亲。”

据他所说。

当年那个组长本来要带李辉一起的，可那天他刚好生病，就由一个黑工顶上。

事故发生后，全组就只有张浩祥他的父亲幸存，其他全部遇难。

搜救队把尸体全部运出，那个黑工的尸体面目全非，上面为了隐瞒他们招黑工，就把死者报成了李辉。

李辉当时赌博欠下一屁、股债，上面的以帮他还债为由，让他同意了这次假死，还获得了新身份。

他父亲当年也有一笔封口费，上面还承诺让张浩祥出国留学，所以这件事他父亲就一直瞒着。

“事情就是这样的，”张浩祥喝了口咖啡，“我也算是帮父亲了却了心愿。”

李向泽已经红了眼眶，他闭上眼睛。

妈妈，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他睁眼，声音沙哑：“那他……现在叫什么？”

“王志。”

王志。

李向泽在心里默念。

说他心里没恨是不可能的。

那么多年，他母亲到死都想着他。

他呢？

换了个名字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从来没想着回来看看。

可，他在这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啊……

李向泽气息不稳道：“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我想见见他。”

“好像在老城区那边，我爸说上面的人给他在那弄了套房，应该是华圃苑，嘶等等，我爸跟我说了，我查一下，”他拿出手机，“一栋一单元201还是202，我爸老糊涂记不太清，见谅啊。”

“没事。”李向泽用自己卡顿的手机记下地址。

旁边的萧明阳先买好单出去。

李向泽说了声谢谢，也走了。

他们没有耽搁地铁转公交去了华圃苑。

和天价房锦天苑不同，这是个老小区，房价不贵，大多来住的都是外来务工人员。

绿化就更不用说了，有地的地方全是菜。

他们找到一栋一单元201，敲了好几下门，没开，隔壁202倒开门了。

“别敲了别敲了！”说话的是个脾气火爆的大妈，“你们再敲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李向泽希望落空，抿着唇，情绪低落。

萧明阳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问大妈：“姐姐，请问这是王志家吗？”

大妈听到这一声姐姐，火气一下子消了：“是他，你们找他有事的话可以下周再来看看，他出差去了。”

萧明阳笑着说谢谢。

大妈开心了：“小伙子长得真俊，多大了？有对象吗？姐姐给你……”

“不用了姐姐，我有喜欢的人了。”萧明阳拒绝道。

大妈把目光转向李向泽，还没开口，萧明阳说道：“姐姐下次见啊，我朋友腿不好，不易久站。”

说完，带着李向泽离开了。

天色渐晚。

两人坐在公交上，李向泽看着窗外，昏黄的路灯照着他，他蔫蔫的靠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明阳看着老婆这样，心里也不舒服。

他老是这样，有什么事不说，一想法也不表达。

明明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啊……

他挑起话头：“小泽，你真的很想见到他吗？”

李向泽声音闷闷的：“嗯。”

“你不怕吗？”萧明阳问。

“怕。”

怎么可能不怕，他怕传说中的父亲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怕父亲不要他。

他更怕那条鸿沟，父亲亲手撕开的鸿沟。

萧明阳看着他，笑容和煦：“你以后有什么怕的、伤心的、讨厌的都可以和我说，有什么想问的也都可以问，我是李向泽小朋友的专属树洞，不收费的那种哦。”

他勾着李向泽的小拇指：“你现在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想说的吗？”

“什么都可以问？”

“当然，”萧明阳信誓旦旦，“你问我内裤什么颜色我都告诉你！”

李向泽：“……”

其他乘客：“……”

“我不问这个。”李向泽说。

“你要问什么，尽管说！”

李向泽想了想：“今天咖啡厅的那个女孩是谁。”

萧明阳眨眨眼。

老婆……这是吃醋了吧！！！

天哪天哪天哪！

他看着李向泽的脸越看越可爱。

他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捏了捏老婆软软的脸：“那是白涛的姐姐！我们从小一起玩算我哥们儿！”他靠近李向泽的耳朵，小声说，“我只喜欢过你，”他坐正，又捏了捏他的脸，“别吃醋啦！”

李向泽脸颊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捏的：“我没吃醋。”

“昂，没吃没吃。”

李向泽：“……”

“对了，”萧明阳说，“今天挺晚了，你回去还要做饭，不如去我家，我爸已经做好等我们了！”

李向泽刚张开嘴，还没说话，萧明阳直接抢答：“ok，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李向泽：“……”

李向泽：“我不同意。”

萧明阳撇嘴：“真的吗？可是我爸比饭都准备好了耶。”

李向泽：“……”

李向泽：“…………”

李向泽：“………………”

*

锦天苑有两个区，一区小洋房，二区是别墅，只有几栋，还临湖，当年炒到了天价。

李向泽第一次进这样的小区，这里到处都写着一个字——贵。

他偷偷打量萧明阳。

萧明阳说喜欢他，和他做朋友，应该只是心血来潮，他脾气太怪了，很容易遭人烦。

还有萧明阳在车上说的话，听听就行了，他要是什么想法都跟他说，他会烦，觉得他小心眼，斤斤计较，然后像以前那些人一样远离他。

嗯，绝对……

“班草同学，”萧明阳凑到他面前，“到了，又在想什么呢？”

“没什……”

萧明阳掐住他的脸，没用力：“我知道你在想‘啊！萧明阳家好有钱，我要嫁给他，他家的钱就是我的了！’”

李向泽：“……”

李向泽：“我没有。”

萧明阳当然知道他没有，但他还是说：“别想了！我爹家产一分都不给我，这些你看到的都不是我的，是我爹妈的，真正属于我的现在目前为止只有我这个人，和我的零用钱。我爹做的可绝了，他说大学毕业以后，我衣服都不能带走，要自己买。”

李向泽看着他，没说话。

“哼，我又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啊！萧明阳他那么穷，我不嫁给他了！’”萧明阳继续揉老婆的脸，“想都别想！李小泽！没有你我会死的！！！妈耶，我真是个恋爱脑。”

“我没那么想，”李向泽憋不住了，“我在想，你真惨。”

“是吧我也觉得我惨，”他戳着李向泽的脸，“李小泽，下次你不说话我就继续替你说话。”

李向泽：“……”

李向泽：“知道了。”

车窗被敲了敲，他老妈燕栖催他们：“快点下车吃饭，别墨迹。”

萧明阳家里大却不显得空旷，反而很温馨。

随处可见的是萧明阳小时候的照片和插画版的萧小小阳以及他们的全家福，电视机后面那一块墙全是萧明阳从小到大的所有奖状。

他妈妈燕栖在门口张罗两个小的，他爸萧哲穿着还没来得及换的西装戴着围裙做饭。

其乐融融。

燕栖很喜欢李向泽，老婆喜欢萧哲这个老婆奴肯定也喜欢，夫妻俩加上萧明阳不停给他夹菜。

李向泽今天吃了很多，到最后实在吃不下了，萧明阳把他碗里的菜全扒进自己碗里才结束。

“小泽啊，听阳阳说你最近在给他补英语？”燕栖饭后闲聊，萧哲和萧明阳负责收碗。

萧明阳在厨房大喊：“老妈！不是说好不在我同学面前叫我小名的吗？？！！”

“就叫就叫！”燕栖逗儿子。

“我生气了！！！”萧明阳无能狂怒。

被他爸一个脑瓜崩拿下：“洗碗。”

萧明阳：“哦。”

李向泽觉得萧明阳家挺有意思，和燕栖一起笑了起来。

“小泽，以后周末就来我们家玩呗！我们都很喜欢你！”燕栖提议。

李向泽挺喜欢这个阿姨：“嗯，有空一定来。”

“假期不回家的话也一定要来哦！”萧明阳跟她提过李向泽的家庭情况，她大概了解。

“好。”

萧明阳洗完碗，乐颠颠把老婆带去电竞房打游戏，还没多久，李向泽就要回去了。

“明天要复查，”萧明阳拉着他的衣袖晃啊晃，“你今天就留宿呗，我们明天一起去，多方便！”

“不……”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门开了，燕栖抬着盘水果，看着杵着拐站着的李向泽。

她问：“小泽那么快就要走了？”

“嗯，”李向泽点头，“不早了，要没车了。”

“那就别走了呀。”燕栖道。

李向泽摇头：“还是要回去的。”

燕栖凑近李向泽小声问：“告诉阿姨，是不是萧明阳这臭小子欺负你了？”

李向泽：“没有。”

燕栖一脸疑惑：“那你为什么要走？”

在一边听到所有对话的萧明阳：“……”

我妈才是高手。

李向泽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老妈早有准备，不仅房间准备好了，还专门挑了间没门锁的。

萧明阳：你妈永远你妈，当你还在一楼的时候，你妈已经到金字塔顶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