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离去也是沉默的。
就像那吹拂过柳枝的清风,来去无痕。
靠窗的书桌前,罗浮将军长身玉立,指间捏着一枚棋子,有风吹起,浅粉色的花瓣轻飘飘落在棋盘上,他诧异地抬头望去。
“这个时节……”
他指间捻花瓣,轻声呢喃。
窗外,深深浅浅的色彩浓墨重彩地铺排开来,连同罗浮在内的六艘仙舟,皆是一片春日盛景,机巧鸟叼着桃枝在仙舟上下忙碌,半开的花瓣含着柔软的晨露。
祂来过,所以万物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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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时间坐标没把控好,一不小心……调到前面去了。
想到最近分外忙碌的青年,祂有些心虚。
不过这次的好消息想来能让“祂”松快片刻。
烛台上跃动的火光将书房映成赤金色,漆面木质的屏风泛出冷冽的暗光。
青年搭在玄鸟纹扶手的手指微屈,指节修长,如同玉器一般莹润,另一只手抵着额角,眼下带着倦色。
玄衣纁裳,金线绣制的日月星辰沿着衣缘蜿蜒至衣襟,露出一点瓷白的脖颈,蟠龙纹在广袖间若隐若现。
祂腰间垂下朱红组绶,端正肃穆。
面前的书案上摆放着层层堆叠的竹简,摊开的竹简上朱红的小篆密密麻麻,狼毫笔尾端沾着一点殷红。
青年垂眼看来。
瓷笑眯眯地朝“祂”摆手。
“如果你很闲,就过来把这些文书批了。”
天下一统,年轻的君王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当年的自己居然是这样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真是让人怀念啊。
祂选择性忽略了对方的要求,自顾自在一旁的卧榻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手肘撑着膝盖,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扯开话题。
【我见到那些孩子们了哦。】
“祂”眉眼微抬,探询的目光望来,又自持身份不肯出口询问。
老狐狸也就微笑不说话,看“祂”能撑到什么时候。
终究是“祂”先低头服软,青年嗓音带着一丝涩意,话语迟滞。
“他们……怎么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探访天外天,远寻长生药,久未归家的仙舟始终是压在君王心头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欲向旧道归前踪,重树已遮空,星寰寥落绝交通,仙舟转征蓬。
明灭的烛火间,祂的眉眼笼上深暗,一片不安的静默中,瓷勾唇轻笑。
【他们的星槎比蜃楼更雄伟,航迹在银河烙下大篆纹路】
【不像我们两个老家伙】
“祂”低头看向滴落在竹简上的朱红墨汁,将这份被毁坏的竹简放在一边。
“是吗?”
“那就好。”
年轻的君王嘴硬又骄傲,看着对方一副冷静庄重的模样,瓷忍不住想逗一逗“祂”。
手边茶盏犹温,祂指尖蘸着茶汤,画了只圆滚滚的雀鸟出来,那只雀鸟扑棱着翅膀叼着红彤彤的果子朝“祂”跌跌撞撞飞去。
落在对方手边,将那颗果子放在“祂”掌侧。
见对方毫无动静,瓷轻轻敲了敲几案,小雀鸟用小巧的喙将红果子往他掌心推。
【罗浮仙舟的特产】
【尝一尝吧】
等“祂”抬起头时,已不见对方的身影,唯有那只圆滚滚的雀鸟,站在“祂”肩头,一脸天真无辜地歪头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