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皮如同被沸水烫过的死猪肉,密密麻麻的血瘤像蛆虫般在皮下蠕动。五官扭曲成令人作呕的肉团,嘴唇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獠牙和腐烂的牙龈。
浑浊的眼球在脓血中疯狂转动,却始终找不到焦点。
他看不见。
樊川摆摆手,示意林柯凑过来。
怪物脖颈上凝结着暗红色的蜡油,像是融化的血肉。最骇人的是它右臂—肿胀如树干,表面布满了紫黑色血管,褐色脓液从溃烂的皮肤里渗出,滴落时拉出粘稠的丝线。
这是宋英??
尽管那怪物身上的衣服碎片确实与宋英相同,但眼前这个生物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它的四肢青筋暴起,撕裂的布料下露出灰白的皮肤,上面布满了渗血的裂痕。最令人不适的是那些粘稠的分泌物,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怪物突然停住了漫无目的的游荡,歪曲成诡异角度的头颅缓慢转动—足足用了十秒钟才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林柯屏住呼吸,确认了他身上没有血手印。
忽然,小路上出现了两个毫无戒备的村民,探讨着今晚的法事:
“过了今天,村子里就太平了。”
“是啊,多亏了大祭司,他愿意来亲自主持,代替村长的位置。”
俩人还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感受到危险的来临。
宋英听见声音,转头盯住了猎物,动作迟钝却十分聪明,他巧妙地依靠树影遮挡悄悄靠近了两人。
一道黑影闪电般扑出!
宋英腐烂的巨掌拍碎其中一人的天灵盖,脑浆混着碎骨喷溅在树干上。
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利齿咬住喉管—“嗤啦”一声,整块皮肉被撕下,暴露出颤动的气管和森白颈椎。鲜血像喷泉般涌出三米高,将路面染成暗红色。
“救…命…”
被咬穿喉咙的村民发出气哀嚎,手指在血泊中痉挛。宋英贪婪地啃噬着他的内脏,肠子被扯出时发出湿滑的”咕啾”声。另一具尸体已经被撕成碎块,半张脸皮挂在树枝上,眼珠还在神经反射地转动。
鲜血迸溅,染红了柏油路面,碎尸、骨骼遍地,散发浓重的气味……
简直一场盛大的恐怖电影!
樊川拉着他往里面走,退到角落,那只手冰冷干燥,没有丝毫颤抖,“计划有变。”
“现在就要杀掉大祭司。”樊川松开手,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菜单,灯光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投射出冷峻的阴影。
林柯沉沉咽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外面的是什么?”
樊川说,“你看见他脖子后面的蜡油吗?”
“万度发现符纸,贴在了宋英身上,而荣宋英本身就有大祭司所给的符纸,两者加在一起变成了这样。”
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尸骸,表情冷静,“简单来说就是变异者,”樊川忽然伸手滑过林柯的鼻梁,笑着说,“你能活着出去,我就告诉你更多。”
林柯鼻头有一颗小痣,不凑近看看难以发现。
这个动作本该显得轻佻,樊川却带着捕猎者的压迫感,林柯嗅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味。
樊川继续说,“我们不等法事了,先杀掉大祭司,外面的怪物自然有东西解决。”
林柯抬头看他,“你说的是——那个女人?”
对方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真聪明,走了,去找大祭司。”
“可外面的……”林柯面色犹豫。
樊川说,“走后门,打饭阿姨都从哪里进来呢?”
对了,林柯记起他第一次打饭时候,窗口后面有个窄门。
“你猜,大祭司躲哪了?”樊川拉着他离开食堂,语气不屑。
“先去他家里看看。”
院落静得可怕,林柯悄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没有变化,俩人分头行动,林柯看了一层二层,都没人,便上了楼梯想看大祭司是否被樊川找到了。
然而他一上去居然连樊川也不见了,林柯不敢大声呼唤,怕引来变异的宋英,只能着急地推开一个又一个房门。
到走廊尽头,忽然身后传来声音,“他不在家,走了。”
樊川静立在他身后,表情如常,双手环胸,衣服上甚至没有一丝尘埃,看见林柯还愣在原地,便凑近了,缓缓开口。
“我去了楼顶,村里已经死了很多人。”
“尤其我们居住的地方,隔着距离都能看见一大滩血迹,鲜血沿着地板、台阶流淌,和落叶粘在一起,堆成了漂亮的图案。”
“你想去看看吗?”
樊川凑近林柯,抬起手要去摸他的鼻梁,对方却躲开了,他也不恼,轻声说,“好了,去看看祭品,大祭司不会丢下他的作品。”
刚推开门,樊川突然按住林柯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下一秒,畸形巨臂破墙而出,碎尸飞溅,林柯看到宋英腐烂的脸距离自己不到20厘米——
银光划过林柯的视线。
一张卡牌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怪物的眉心,发出高频振鸣。樊川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手腕微转,那张牌便如同活物般旋转着加深伤口。当怪物轰然倒地时,林柯才看清那张牌—薄如蝉翼的金属边缘泛着蓝光,中心刻着繁复的荆棘花纹。
“自己送上门。”
樊川拾手收回卡牌,动作优雅得像在收叠丝绸手帕,黑色西装无风自动。
这一刻他浑身散发的杀意让林柯想起刀锋出鞘的寒光,宛如讨命的死神。
这是林柯第一见到他出手杀人,也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威力。
这样的人,杀掉自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林柯沉沉吞了一口气,还未从刚才的震撼中脱离,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肩头袭来,是樊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换上了那副戏虐的表情,缓缓开口。
“吓傻了?”
樊川伸出手摸过他的脸,轻笑出声,“就这点场面就傻了?”
林柯不是怕血腥的画面,而是实力恐怖的樊川!
樊川掰过他的下巴,眼神打量着林柯的表情,食指擦着不明显的小痣,说了一句,“走了,去解决大祭司。”
小路上满是骨头碎片,粘稠的血和毛发混在一起,如同遍地蠕动的肉泥……
空气中弥漫浓重的血腥气,天际惨白一片,捂着鼻子穿过血水,俩人顺利来到祭品房间,依旧无比寂静,脚踩过地板的摩擦声显得无比刺耳。
林柯提议还是分头行动,但樊川说不安全,“别忘了还有带着卡牌的玩家,你一个不留神可就死了。”
林柯想了想的确如此,选择跟在樊川身后,俩人先直奔有夹层的房间,轻推开门,地面上有脚印,墙壁缝隙里透着光。
俩人对视一眼,相约放缓脚步,慢慢靠近。
透过光,一个巨大的箱子映入眼前,比所有摆放祭品的箱子都要大,但顶部并没有符纸,空落落的,中间一把铁锈斑斑的锁。
凑近,里面隐隐传来哭声,像一个无奈的小孩,声音沉闷而细微。
林柯看了一圈周围的布置,墙角的灰尘颜色更重了,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尘埃,仿佛密密麻麻的虫蚁。
樊川扫了眼铁锁,直接抬腿踩了上去,语气不屑地说,“一把骨头了,还玩捉迷藏呢?”
他看向一旁的蜡烛,示意林柯拿过来。
血色的蜡油滴在褐色木板上,极其醒目,樊川蹲下来,“咚、咚……咚”
他隔着木板敲击,里面的人顿时吓一激灵,发出扑通的声响,还有手指挠墙的声音。
“别动,你出来,蜡烛就熄灭了。”
“熄灭了,你这一场法事算什么呢?”
“借助变异的玩家,拖延住其他人的视线,但你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樊川继续说,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令人深刻。
箱子里的哭声,因为惊恐变得哀戚与绝望,大祭司不敢出来,出来蜡烛就会熄灭,但不出来,凌晨十二点,仪式开场,他同样也会死亡。
眼前是无解的问题。
林柯抬头望向樊川,表情似乎在说,“你早就知道了。”
对方耸耸肩,“万度可一直没中招呢。”
樊川的意思是——万度拥有卡牌。
箱子突然发出巨响,只听“哐当!”一声,蜡烛倒地。
大祭司从里面爬了出来,血色的蜡油滴在他惊恐的脸上,挤满皱纹的皮肤显得更加可怖,瘆人,他浑身洒满了深褐色的粉尘,金色的符纸从脖颈一直到小腹。
“你……你们!!”他瞪着血红色的眼球,死死盯着樊川,眼神恨不得将他连血带肉吃掉。
“都怪你,毁了我,毁了我的作品,你也去死!!”他尖叫着扑向樊川,干枯的手指刺出尖锐的爪子。
樊川却一个侧身轻而易举躲过,淡淡地说,“他打翻了蜡烛,还不杀掉他吗?”
下一秒,凭空出现了一双巨大无比的黑色眼球,女人缓缓长出双手,飞速爬向大祭司,“终于、终于我终于找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崩溃大喊,拼命逃向门口,但林柯已经事先锁住。
女人的胳膊越来越长,直接穿透了大祭司的胸膛,献血迸溅,浸透墙壁。
“啊啊啊啊啊”
大祭司一声凄厉地哀嚎,再也没了动静。
女人掰下他的头颅,递到林柯手边,血水沿着指缝下渗,突出的眼球极其骇人。
林柯咽了口气,接了过来。
下一秒,血淋淋的脑袋居然变成了一把钥匙,泛着冷硬的光芒。
林柯赶紧打开从女人家里带出的盒子,里面赫然摆放着一枚红色徽章,红光映出他的笑容。
如释重负。
林柯攥紧了徽章,抬头望向樊川,“太好了,我们能出去了。”
对方歪着脑袋笑,伸手掐住他的鼻子,“还不是靠我?”
但推开门。
一个无比高大的男人出现在走廊,他手中拿着锤子,眼中杀意十足,盯着林柯。
男人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又见面了,林柯。”
“不知道是你的卡牌厉害,还是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