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收这两人，弗吉尼亚已经习惯了无论什么任务只要是他俩去做预算跟事后工作都会比想象中翻至少一个倍。

由于这对搭档的破坏费用一次比一次高，森鸥外笑着把财务部又踢给她了。

弗吉尼亚缩在自己的座位里盯着报表，怎么看都觉得上面的超支870.4%不像是认识的数字。

镇压动乱势力：重力使暴力碾压，绷带精拱火。

解救人质：重力使暴力碾压，绷带精拱火。

掠夺敌对组织资源：重力使暴力碾压，绷带精拱火。

弗吉尼亚抬头灌了一口咖啡，又把目光落在写不完的报告跟涉及账单上，一边用委屈的声音跟织田作打电话说今天回不来了，一边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硬币射到对面的墙壁上，上面贴着的是太宰跟中也交上来的任务报告。

一个写着“冲进去用重力碾碎他们。”，一个写满了“好无聊，不想跟蛞蝓组队，申请加入弗吉尼亚小队。”

两个麻烦精，都给她等着。

黑潮码头，某大型集装箱运输货轮上，沉闷的撞击声不断响起，但整艘船都分外安静，就连秒针走动的声音都十分清晰。

中也又一拳打在墙上，骨骼跟不知道什么金属制成的坚固壁面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房间里弥漫的毒物是神经毒素，已经开始影响中也的思绪，他的拳头得不到重力的加持，此时就像真正的孩童，只能对着紧闭的大门无能狂怒。

在他不远处毫无形象躺着的太宰治眯着眼任由天花板上的吊灯晃花自己的视线，抬起手看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两分钟。

而他的四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倒计时的是足够移平整个街区的炸弹，上面全部上了特殊异能锁，除非同一时间被解开，就会直接引爆炸弹。太宰比划过，他现在身上的绷带全拆下来也不够把它们连一起，无法做到同时无效化。

一想到可能要跟这个蛞蝓死一起，他就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个悲剧。

“我说，你早就知道有陷阱了吧！”

中原中也大口喘气，他使不上劲，脑子感觉麻麻的根本没法集中精神调用异能力。

“这不是没来得及说，我的队友就已经轰塌了甲板，结果就掉进去咯。”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在引那群蠢货攻击我！”

“到现在还能叫，看来这神经毒还没有老鼠药好用呢~”太宰把玩着自己的绷带，慢条斯理地对中也的忍耐极限进行挑战。

“通讯器在你那吧，不能喊支援吗！”中也咬着牙问。

“摔坏了~”太宰侧过身，忽然开始往墙边爬，炸弹的倒计时还剩10秒，10秒过后，要么他们两个陪着港口黑手党这个月的大货、这座码头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要么——

仓库的顶棚传来异样的声音，然后一大块天花板直接掉了下来，砸在太宰刚刚躺着的位置边上。

中也跟太宰抬头，看到了久违的月光，以及逆着光站着的，双手抱胸的金发少女。

“晚上好啊两位~诶呀，怎么回事，才受这么点伤——”

“快跑！炸弹要爆……”中也想到倒计时，下意识喊出声，却见上方的人影拖着什么东西直接跳了下来，随着她落地，他们耳边像魔咒一般的倒计时忽然全部消失。

“把炸弹时间重置。”与跟他们说话的口气不同，弗吉尼亚冰冷地对着被她仍在地上的人影下令，后者眼神涣散，发动了自己的异能。

所有的异能锁被主人重置回初始状态。

太宰的眼神晦涩不明：黑手党所有的能力者他已经多少摸清，不存在能远距离保持精神控制的。所以说，如果上面没有别人，这就是她自己的能力。

但话又说回来……

“前辈，为什么戴口罩？”太宰抬起一只手，状似好奇宝宝的表情。

“规则四，不要问不该问的问题。”弗吉尼亚摸了摸自己的黑色口罩，确保没有人看得见她塞着棉团的鼻子才开口，“我记得给你们的档案写了极高概率甲板地面陷阱，括号异能抑制炸弹，这好像一个字也没错，怎么还是？各位，是不喜欢国文吗？”

“谁看那种东西反正轰飞就……”中也小声bb然后被塞了一张报销单，上面显示的金额是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的水平。

“这艘船是我们自己的货，大货。如果今晚这些炸弹真的爆破了，你们两个死了倒是轻松，这款项要是落在我头上——”

弗吉尼亚捧起中原中也的手，神经毒汇集到他手上的伤口中然后落进她手里的试管，语气真诚到令人动容：“我就把你们两个葬在一起。”

“……”

“……前辈！我也中毒了的，不公平！我的腿也受伤了！”

中也还在瞪着天价账单，弗吉尼亚走到太宰面前，一脚踩住他企图捆绑她的腿的绷带，半蹲下居高临下地睨他，小声道：“怎么，要我告诉森先生你故意让中也落入这种肯定会中招的险境，好让他知道其实你很想跟中也殉情？”

太宰拉紧绷带，借着绷带的力气坐起身，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可是，您明明可以更早出现，非要在上面等到最后一刻，您也是共犯吧？还有……说不定我是想拉您一起殉情呢？”

弗吉尼亚：“我只是想看看你们会不会在生死之间互诉衷肠。”

太宰盯着她，忽然伸手去拽她的口罩，落了空：“前辈，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不是鲨鱼也能闻到血腥味哦。”

“之前就告诉你了，好奇我的能力的话可以直接问，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弗吉尼亚优雅地转了个圈避开他的袭击，神色淡漠。

“因为前辈会拿规则三搪塞我吧？”

“不会哦。”弗吉尼亚摘下口罩，取掉染着血色的棉团，扔到太宰面前，“我只是在纵容你摇晃盒子猜测里面是什么。”

太宰看着面前红透了的两团棉球，以及正在拿眼熟的黑色手帕擦拭血液的弗吉尼亚，没有再笑了。

“怎么啦，这么严肃，喜欢我给你的惊喜吗？真是的，明明我的能力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还是有精心包装给你的呢，太宰君~”弗吉尼亚看着他的表情反而笑了起来，就像回到了她的办公室一样露出了少女的姿态。

太宰叹了口气，伸出手：“起不来啦~比起给我送医学垃圾，前辈不觉得抱人家回去更有惊喜感吗？”

“快抱搭档回去吧，中也。”

“？”“谁要他抱？！”“谁要抱他啊！我也是伤员！就算我没受伤也不可能扶他一下的！！”

结果两个人是被医疗组抬上担架一前一后带走的，一路上都还在对骂。但是因为弗吉尼亚将损失单复印了好几份贴在他们的所有必经之路上供每个人欣赏，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出去做事的破坏程度都锐减了许多。

会计部对弗吉尼亚感恩戴德。

--

弗吉尼亚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手里捏着一份被揉皱的《任务损失评估单》，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织田作之助坐到她对面，放下两杯热牛奶，弗吉尼亚的那份是甜的。

弗吉尼亚撇了一眼：“我要吃辣咖喱，超级、超级辣。”

织田作：“看来你的生活确实很不如意了。”

弗吉尼亚弹坐起来，比划：“我在报告里写了‘甲板陷阱概率87%’，还加粗标注‘异能抑制炸弹’！结果呢？监控里明显显示中也看都没看就冲进去，太宰看完了但故意不说还把那一页折成纸飞机扔出去——森鸥外这对最佳拍档最大的用处就是是为了让我深刻领悟‘生命无常’，早点看破红尘，自愿加班！”

织田作之助用牛奶杯挡住了自己嘴边的笑意。

弗吉尼亚直挺挺地倒下，拿抱枕盖住自己的头：“没意思，真没意思，跟小鬼勾心斗角显得我很low。”

织田作看着她：“还是别太小看他们吧，听你的描述，太宰应该是一个十分善于分析情报的孩子，他一直在试探你。”

弗吉尼亚眯着眼，笑了下。

“嗯，我知道。”

太宰治精通操纵人性，她看得出。但她同样是从小就意识到了，人类的情感是可以被计算的。

六岁时，她发现只要在恰当的时候掉眼泪，大人就会给她想要的玩具；十二岁时，她意识到“乖巧的微笑”能让研究员放松警惕；现在的她，已经能精准预测——什么样的语气会让织田作皱眉，什么样的眼神会让中原中也心软。

她把这套系统称为“最优解模型”：每一次互动都像编写程序，输入对方的性格参数，输出最合适的反应。

这是她给自己设置的逻辑牢笼，太宰大概隐有察觉想打破她的方程式，但很可惜，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太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