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他跟人打招呼就不正常得很,哪有直接给人下跪的?”时轻游开玩笑说,“何况他长得还有些像我。”
裴猎云拍拍大腿:“不像!他这种不懂礼数还乱吃残魂的粗鄙之人怎么能跟你像?他才不配。”
“……还是说正事吧,天快黑了,还去寻线索么?”时轻游问。
“歇息会儿,就在这跟这小子说说话,我给他上好锁咒了,他跑不了。”
说罢,裴猎云晃着膀子一拳砸在明满溯小腹,这一下可用了不小力,明满溯口吐血沫,被硬生生呛醒了。
他面目狰狞地蜷缩起来,嘴里却不发出一丝声音,时轻游有些看不下去,提着那凡尘瑞的制服领子将人拽起靠在一旁。
明满溯狠咳着,肩上伤口还流着血,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他竟哭了。
“没人……咳咳…找我吗?”明满溯半睁着眼问。
裴猎云:“我们找你有事啊。这地方怎得变成这般炼狱模样?你又吞了多少残魂怨气?还把人家种的树拔了?你作恶多端,我俩收你来的!”
明满溯小腿一抽,他想踹裴猎云但实在没力气,转而看向一旁的时轻游说:“你怎么…变小了?!!”这话是在没头没尾,都在等他说后半句的时候明满溯却说:“我哥呢?明空篁……”
时轻游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故作冷静蹲下身跟他说:“问什么,答什么。”
“你来这里的目的?”
“在凡尘瑞吃不饱,跟我哥吵架,一气之下就跑了。路过这里时发现…咳…这有很多坏人,吃了又无妨,但……”明满溯有些不好意思说,裴猎云作势又要打他,踌躇片刻还是开口:“吃多了便走火如魔失了心智。”
时轻游挑眉:“明空篁,凡尘瑞圣子,日日受人朝拜,你说他是你哥?”明满溯听后反倒诧异,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已然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他不知?
明满溯:“我是新的圣子,他们说我哥不如我有用,便废了我哥,之后我哥就走了。”
裴猎云心虚得瞄了一眼时轻游,这件事他是知道的,顾旧意告知过他,时轻游没看他,而且继续瞪着明满溯:“跑掉的是明空篁,你企图用这种办法逼他回来。”
那张脸与明满溯记忆里的样子不大一样,可他不会认错,更不能对那人撒谎。
“是……但我也确实只杀了恶人,无罪之人与轻罪之人都被我抓去,今日也已传送到凡尘瑞的大门口了。可是大人,我毁了此地您不开心吗?”他是看着时轻游说的,但这声大人喊得是谁?
“两天了,你哥还没来,是你没通知吗?我看是你哥不要你了。”裴猎云贱兮兮得想激他,明满溯果然中了招,当下气的又吐出一道冤魂来。
裴猎云说:“你就庆幸残魂只是无意识的虚影吧,不然你哥怎会原谅你。”
时轻游看向裴猎云:“你也幼稚,不过你对凡尘瑞和明空篁了解多少?”
他正经了些,思索片刻开口:“明空篁是正统祭魂山一派,是从祭魂山绵延至凡尘瑞门派山下的河岸旁的竹林里接回的。”
时轻游补充道:“但传闻他是一步一步从河里走出来的,凡尘瑞的人看着明空篁走到了那片竹林才敢接近他。而且明空篁有及其强大的灵力,净化邪祟之术更是一绝。”
二人一齐看向明满溯,异口同声:“你是人家弟弟?谁信啊。”
…………
极为“偏僻”的树林间,明空篁看着满地的狼藉不耐烦得皱了皱眉,他刚自由了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接到消息又一路追着灵力波动来了这里。
那是一张谁看了都会夸一句温润如玉的脸,也是一张谁见了都会说像时轻游的脸,来人一袭白衣狐裘,提一盏鎏金八角玲珑灯,看上去颇为金贵,他踩着刚落的细雪走了好一会儿,在那长廊外停下。
裴猎云看了他一眼,小声对时轻游说:“这个也没你好看。”
时轻游翻了个白眼,还未开口便听明空篁说:“在下不干涉过多,只托大人将他送回凡尘瑞。”说罢默了片刻朝他二人跪下,磕了个头便要离开。
裴猎云喊道:“慢着。你这礼行的太大,我们受不起,我问你,可否同我二人一叙?”
原以为明空篁会走,没想到那人竟是转了个身,毕恭毕敬地来到他们面前。
时轻游头都大了,怎么动不动就要给他跪下。
“大人,明满溯过几天自会好,他夺走我太多东西,我只想离开。您……能同意吗?”明空篁也是看着时轻游说的。
时轻游不明所以:“认错人了吧?”
明空篁只是笑笑说:“您是消瘦许多,但创生之恩如何之大,我不能忘。”
裴猎云迟疑地问:“你是祭魂司创造的,你喊他大人…他是祭魂司?!!”
“怎么可能呢,别吓我,那样就可怕多了。”时轻游赶忙否定,明空篁不解地看着时轻游后阖目缓了一瞬,片刻后睁眼说:“凡尘多悲苦,愿大人早日归家。祭魂山不可无主,鬼界也是。”
明空篁现下算是明白了,原来他和明满溯的出生要用祭魂司的“死亡”来换。祭魂司虽能灵魂永存,绕过往生之律而息,但□□何其羸弱?爆体所带来的冲击才能挣破混沌让他兄弟二人出生。
“也罢,是满溯犯错在先,不该麻烦大人,我自去送他。”明空篁说罢,扶起自己满身血痕的弟弟,有那么一瞬他们如很久前一般抱在一起……
裴猎云在一旁许久缓不过来,不敢想时轻游是祭魂司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明空篁又是最不屑说谎的那类人,他真想抱着时轻游好好哭一场。
可笑自己的记忆被重要的人递来,梦也梦不到的往昔逐渐变得清晰他却不敢接受了,如时轻游所说,那样就太可怕了。
祭魂司永远死不掉,还要永远肩负世间苦难,更要永远画地为牢守在祭魂山。
裴猎云不忍心看时轻游变成那样。
白雪不顾一切扑向大地,几次寒了人心也未有一丝歉意,冷风将裴猎云吹聋了几分,他渐渐听不清身边人的谈话,只是苦笑着命运弄人。
送走那兄弟二人后,时轻游拍拍裴猎云身上的雪后者才回了神。
时轻游:“想什么呢,明空篁说要挑日子找你算账!”裴猎云没了力气,紧紧环抱住时轻游,哽咽着说:“轻游……不管之后再怎么样也别赶我走。”
时轻游没再推开他,只是感受着雪夜里唯一的暖意:“我考虑一下你说的,白天说的也是,过完新年回复你。”
还有月余,都还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