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和柯谅行相见恨晚似的聊了两个小时,期间陈凭洗了碗收拾了家里,地都拖了两遍,竖着耳朵听他们从学习讲到未来,又从未来讲到家庭。
甚至讲了那个脏兮兮的兔子,是柯谅行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柯谅行:“原来是陈岸哥帮我缝的,缝的跟新的一样,我很喜欢。”
陈凭嘴角抽了抽,对他就还行,对哥就跟新的一样,一口一个陈岸哥叫的甜的要死,翻脸比翻书还快!
陈岸:“你满意就好,这一定是很有意义的礼物,你才会这样舍不得。”
柯谅行深深的看了兔子一眼,“陈岸哥,我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也想多跟你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当然可以。”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柯谅行这才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陈岸哥早点休息。”
“你也是,下次再来家里玩。小凭,你送他出去吧。”
一出门,柯谅行像被按了哑巴键,只有在看到黑狗时冲陈凭吐了三个字,“看着狗。”
陈凭有种自己是古代地主家的长工,郁闷的想这小子怎么还两幅面孔。虽然两人不太熟,但也是见过几面的说上过几句话,在他哥面前多乖多听话,在他面前连屁都不愿意放一个。
“喂!你话挺多的啊,在我哥面前吧啦吧啦个没完,现在怎么没声了。”
这人嘴里就没半句好听的话,柯谅行话都懒得和他说,可一想,在没和陈岸成为好朋友之前,保不准要从陈凭嘴里套点话。
“第一次见面你叫我什么?”
陈凭想了想,“小矮子?小孩?”
“如果你能像你哥那样好好说人话,我勉强能考虑和你做朋友。”
陈凭没明白他的意思,“我怎么不说人话了,像我哥干嘛,我们是两个人,就算长得像也不可能一样。”
陈凭和陈岸两兄弟,乍一看毫无相像,气场更是迥异,可如果抛开气场,遮住眼睛来看,两人的鼻子嘴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对牛谈琴,他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性格一个天上一个地底
陈凭灵光一闪,“啊,我懂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叫你小柯!只要别让我叫你老大柯哥什么的其他都行,小柯就小柯,或者小谅、小行,你的行是不是还可以念行(hang),小行?”
柯谅行倒吸一口凉气,就不能指望陈凭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又聒噪又烦人!
“走这么快干嘛......小,小谅?”
柯谅行转头威胁道:“叫我全名!你要是再乱叫我就把你的事说出去。”
“行,我闭嘴”,陈凭做了个封口的动作,没几分钟又说:“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还想来的话随时欢迎,哥挺高兴的。”
“嗯”,柯谅行有些意外,以他的观察,陈凭是个很吝啬贪心的人。
他听李家保姆抱怨过小陈老师一口气能吃一整块和牛肉,饭量大的惊人,一顿饭当两顿吃还会带走食物。
而造成这一切估计和他的家庭环境有关,也和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有关。
“陈岸哥身体不好?”
“你从哪看出来他身体不好”,陈凭反问道,他哥今天状态还挺不错的,不像刚做完治疗那一天,脸都是青的。
“我不瞎,他夹菜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臂上有针眼还有那一桌子药”,柯谅行瞥了他一眼,“至于你,吃三碗饭的胃口不需要吃药。”
“眼神怪好使的”,陈凭被逗笑了,可笑意不达眼底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刻意,更像是苦笑,“好多年的病了,你没看到他大臂上留置针的针眼,那才吓人”
“很严重?”
“嗯,很严重。”
柯谅行看出陈凭不想多说,也没有问下去。
走到有路灯的路口,陈凭说:“我就送你到这里,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吧,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拜拜了。”
路灯下萦绕着数不清的小飞虫,密密麻麻,争先恐后的想挤进最靠近光源的地方。柯谅行往前走了一步,意识到他还站在原地,“赶紧走。”
陈凭轻笑,“你很不想看到我?”
“嗯。”
陈凭挑了挑眉,“你别太区别对待啊,虽然我是个男的,但是也是会受伤的。”
柯谅行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更不是会和别人争论回怼的性子,可是陈凭却让他觉得不怼回去就输了,“用你那坑蒙拐骗的脑子?”
“看不出来你长的清清纯纯的,还挺毒舌的啊”,陈凭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跟看稀奇物种一样看着柯谅行,柯谅行耳尖有些发红,正想着要说什么堵住他那种让人生气的嘴,他又说:“别那么别扭,前面有个大水坑,我看着你安全过去就走了。”
柯谅行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那片黑漆漆的地面,他竟然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才不离开,为什么?他又不是小孩子,就算踩到水坑了又怎么样?
会这样等他离开才回家的只有外婆,陈凭的举动让人想不到,也很匪夷所思。
可不知为何,他有了一种想给他提点建议的冲动,“私立中学开学会进行小测,李期青老师很喜欢考一些超纲的,不会超很多,比如高一的内容。”
陈凭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好心的给自己指条明路,等柯谅行离开才反应过来,那是不愿意欠他人情来着。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开学考的成绩让所有人都对陈凭的能力信服,三个老师给他单独开了个教室,360度无死角人眼监控,不信服都不行。
针对考试成绩的分班让周围的同学叫苦连天,陈凭对这样的择优教育并不像反感,毕竟他能占好处的事情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新班级是火箭班,成绩最好的班,学习氛围浓郁竞争激烈,唯一不好的是新班主任太负责,个子小小的女生年纪不大嗓门小,但实在能说,他逃了晚自习去临时看店被发现后,硬着耳朵被说教了两小时。
陈凭耳朵已经练的很厚了,可她还边说还边声音打颤跟要哭了似的,搞的他现在除非必要都不敢逃课。
柯谅行的‘通风报信’让李期青在小测上大放异彩,成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李期青高兴,大家都高兴,平时在他连吃带拿时不高兴的保姆也高兴的和他说了一些男女主人的八卦。
比如,这个家的男主人工作半年没回家了在外面风流的很,女主人环球旅游大概下个月会回来,据说也有地下情人,李期青的兴趣是打篮球,可他爸不准,一心想把儿子送出国学着当总裁。
再比如,柯谅行,是一个自己找上门的私生子,等女主人回来有他好受的。
听这个消息时,陈凭正剥着一只李期青不要的大闸蟹,指腹用力一按,大闸蟹从缝隙间划走,手就被坚硬的壳子刮出一道红痕。
他不觉得柯谅行有什么错,择良木而栖,他选择了更有益的一边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陈凭一家最有发言权,所在联想到他淡然的神情,只觉得他是个心理强大的人,毕竟不是谁都能坦然当私生子这么劲爆的角色。
说这话的时候李期青就在旁边听着,保姆借着柯谅行的那个见不得人的身份去贬低他,为了让小少爷心里舒服一点,殊不知小少爷想要的,是在这一点之外赢过他。
“陈岸,我见到他好几次,他有个兔子玩偶,张叔给车库上漆不小心洒了一点上面,他当时没说什么,我那天夜里睡不着,想要去把他住的窗子砸了,然后看到了他故意把油漆全部碰倒,把车库里弄的到处都是。”
对他来说的一点,对柯谅行来说就是掉金豆豆的事,这报复的手段虽然有些偏激,但确实是他会做的事。
“爸爸下个月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也许柯谅行就会搬进来,妈妈什么都没有说就让我好好和他相处,怎么可能相处啊,我看到他就心烦!”,站在他的角度,柯谅行就是一个各方面都十分完美的腾空出世的同父异母哥哥,一想到以后本就不多的亲情会被分去一般,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上次骗李期青自己打篮球打得很好结果被完爆后,李期青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想了想,把今天的题减了一道。
补习完他去厨房找保姆要夜宵吃,开学后补课时间调整到晚上两个小时,他今天来就是跟李期青商量以后不补课改成下午放学到一中上晚自习的两个小时,他实在是受不了班主任的碎碎念了。但出来正好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柯谅行。他穿着和李期青同款但不同颜色的校服,颇为装b的英伦风小西装。
柯谅行从冰箱里拿出自己的那份食物,头也不抬地说:“干什么?”黑暗里被寸头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想不注意到都难。
“不干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陈凭问。
“晚自习”,柯谅行吐出三个字,陈凭并不属于他的朋友人选,除了陈岸他不需要再多一个没有用处,话多讨人嫌的朋友。
私立中学晚自习并不是强制要求的,柯谅行为了让学习履历更加漂亮,上个学期竞选上学生会会长了,这学期刚刚开学,有很多事要处理。
晚自习哪有上到十二点的,陈凭想,看来是在这个家待的不受欢迎所以能推迟一点就推迟回来,让人有点心疼的懂事。
可心疼归心疼,该问的还是要问。
“你是私生子?”
柯谅行瞳孔一缩,警惕的拉开距离。
不知道他从谁那里听说的,但这个家这么多张嘴谁说的根本不重要,他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想借此威胁他?要钱?
陈凭看他沉下去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底,“那你是不是没钱啊?”
“你想要做什......”
陈凭打断他,“你上次去我家四十块的伙食费我不要了。”
“......什么?”柯谅行怀疑自己听错了,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却只想要四十块,是看不起他看不起他的身份,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真想把陈凭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陈凭也不是真想要,就是觉得他现在可能需要人跟他说说话,“难怪你不姓李,你这算不算是认祖归宗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啊,那你妈那边怎么办?你和李期青长得也不像啊,李期青说他长得像他吗,你长得像你爸还是像你妈,你妈是不是贼漂亮啊。”
“别说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的柯谅行脸色黑了下去,大小眼这是在......看不起他?
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他不想让陈岸的弟弟也跟保姆同学一样带上有色眼镜,这样的话,陈岸也会觉得他不是好人。
“我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凭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伤到了柯谅行的自尊了。
“我会卡在晚饭时间去你们学校辅导李期青。”
答非所问,柯谅行不耐的想要走。他讨厌别人追根问底的讨论他的私事,再摆出一副看可怜小孩的神色假装担心,陈凭是没有,但不代表他喜欢听废话。
陈凭错开一步拦住他,“李期青给了我一张你们学校的饭卡,不用白不用,你等我一起吃晚饭吧。”
“不要。”
“别啊,我就认识你一个人。”
“李期青呢?”
“他是我学生,跟学生一起吃饭感觉怪怪的,而且我更想和你一起吃。”
“说了不要”,柯谅行侧身走出厨房,“我和你不熟,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不用来跟我攀关系,在我好好说话前,不要再来纠缠我。”
“......”
陈凭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暗戳戳地想:不要什么不要,还什么‘纠缠你’,你什么时候给过老子好脸色了,真当自己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等到时候亲自去教室门口就不信逮不到你,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我一只手就能抓着去吃饭!
他越想越兴奋,以至于根本没有细想自己为什么非要找柯谅行吃饭不可,为什么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