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年仅十二岁的皇帝陛下祁连景耀端坐在龙椅上。视线转移至站在文武百官最前的栾峥雅身上,神情之中似有询问之意。
只是这表现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是这小皇帝至今还受摄政王影响。事事以栾峥雅为先,当即便有人从百官之中站出来。
“回禀陛下,臣有事请奏。”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向来说话最少的左丞相张文和。
见他说话,文官队伍里不少人立刻便打起了眼神官司,耳朵竖起仔细听他要说什么。
祁连景耀坐在上首,将这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张爱卿,有何事?”
“陛下,臣听闻右丞相与镇安亲王即将成为亲家,想着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陛下可知晓?”张文和开口,只是这事情却并非是他的事情,反倒是向来与他不对付的秦子文的事。
对于大臣的家事,祁连景耀一向是不插手的。但是涉及到了栾峥雅,他看了对方一眼。
“秦爱卿,这事可是真?此前虽有些消息,但是朕都当是坊间谣言,若是真事,朕可要给镇安亲王道喜了。”祁连景耀看向秦子文,显然是想着看他如何说,
被点到的秦子文面上虽有些惊讶,但还是沉声道:“回禀陛下,这事情如今还是要看镇安亲王的意思,我虽有个大女儿但也是如珠似宝地宠着,断然不能随意嫁出去。”
点点头,祁连景耀看向栾峥雅,面上便带了三分笑意:“镇安王,此事你如何解释?”
早就知道秦子文这老东西不会主动,栾峥雅也不意外,上前一步道:“陛下,确有此事,臣今日便是想请陛下下旨赐婚,没想到被张大人先说了出来。看来这张大人消息比秦大人还灵通些。”
顿了顿,栾峥雅接着道:“臣对秦大人家的长女秦钰瑶心生爱慕,唯愿与她成婚结为夫妻,还请陛下为我们赐旨。”
见他应下,祁连景耀拍着扶手大笑:“好,朕最爱管这些和和美美之事,今日便写旨为你指婚。”
听罢,秦子文与栾峥雅纷纷躬身拱手:“多谢陛下。”
不出半日,朝堂之上镇安亲王求娶右丞相之女的事情便传遍了朝野。连同民间酒楼茶馆,都对此津津乐道。
说书先生长饮下一口茶道:“这镇安亲王,与陛下并无血缘关系。却因救过陛下一命,且与从前的镇安王府有旧,这才继承了镇安王府,并被封为镇安亲王。”
“只是这镇安亲王常年不在盛京,每每听见他的消息,便是又杀了哪位官员,或者又去哪里平了一场战事。只是最多的,还是他脾气凶恶异常,凡是惹了他的达官贵人,少不了掉块肉。”
这话一出,茶馆里不少看客听得津津有味,又有些后怕。
“这镇安亲王看来是仗着陛下宠信,颇为任性啊!”一个看客放下手中花生米,最后选了个不那么犯忌讳的形容词评价道。
说书先生立刻将折扇收拢,放在嘴边:“慎言慎言!再说那右丞相府的大小姐,说实话。我在这盛京可是没听过右丞相府有两位小姐,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右丞相的第一任夫人所生,生母早逝。三岁便送去庄子上,直到今年才回来。”
茶馆里又是一片哗然,随即有人举手道:“哎哎,你这说书先生如何知道这么多?”
“这位客官,你这话问得,知道得不够快,我怎么讲给你们听?”说书先生折扇展开,嘻嘻一笑“那大小姐可以说是爹不疼又没了娘,这不就是被拿去送给镇安亲王做王妃了不是?”
茶馆一楼热闹非凡,二楼的包间处。一扇窗户被突然地关上,只见里面坐着一位衣着贵气的少女,身边的丫鬟正反复擦拭茶杯后才为少女倒水。
叶佳佳吹了吹茶水:“这消息怎么传这么快?可怜啊,这么好一个大美人,就要去镇安王府受罪了。”
身旁站着的婢女有些无奈,小声道:“小姐,那位秦钰瑶小姐可不一定这么想吧,毕竟是亲王府的王妃之位。”
闻言,叶佳佳放下手里的茶杯,摆了摆手:“非也非也,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钰瑶姐姐,如何知道她就是高兴呢?”
婢女不懂,却是明白自家小姐很是喜欢这位秦钰瑶小姐,登时便住了嘴。
叶佳佳喃喃自语:“到时候就在隔壁,若是栾峥雅那厮真放着大美人不管,我就天天去串门。”
此时的右丞相府,门前若市。
不断有各类名贵之物被抬进去,目的地一致。均是送到右丞相府大小姐秦钰瑶的院子去,据说是镇安亲王送来的聘礼。
而随着最后一抬礼物送进去,跟在后头进来的锦袍宦官则展开了明黄色的圣旨。
见状,一早被林夫人唤出来的秦钰瑶、秦文欣、秦文柏等人纷纷跪拜下去。
“奉陛下圣旨,兹闻右丞相秦子文长女秦钰瑶,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镇安亲王年二十七,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婚配。值秦钰瑶待宇闺中,与镇安亲王乃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赐婚于镇安亲王为镇安亲王王妃,愿尔日后夫妻和睦,百年好合。一切礼仪,皆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吉日完婚。”
秦钰瑶起身上前,小心地接过圣旨:“多谢陛下赐婚,愿陛下万岁万万岁。”
锦袍宦官面露笑意,对着秦钰瑶殷勤道:“秦姑娘后面便等着礼部安排,下官这就告辞了。”
一旁的林夫人闻言,忙笑着上前表示感谢对方。被那宦官冷淡婉拒:“林夫人,这就不必了,您还是多为秦姑娘准备准备,这大婚之日可得从你们丞相府出门的。”
顿时,林夫人脸上的笑容便挂不住,为避免自己的眼刀子甩向秦钰瑶,忙拉着秦文欣与秦文柏先行回府。
秦钰瑶拿着圣旨,身旁的青玉与金玉凑上前来,语气难掩激动:“小姐,这镇安亲王真是待小姐极好,准备得如此充分。”
“换作任何一个女子做了这镇安亲王妃,应当都是这般。”说罢,便转身回了院子,至于院子里那些五颜六色的珠宝首饰,乃至各色珍宝琉璃俱是看也不曾看一眼。
林夫人院子。
秦文欣脑子里想起那些琳琅满目的珠宝金银,越是不服气。连带着来上茶的丫鬟,被她一把给推搡开来。
小丫鬟手中的茶盘立刻就端不稳了,转眼便砸碎在地上。
“二小姐恕罪,二小姐恕罪!”丫鬟不顾地上的碎瓷片,直直地跪了下去。
林夫人瞥了眼小丫鬟:“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找张嬷嬷自去领罚,一板子都不许少,否则这月的月钱就别想要了。”
秦文欣眉头紧锁地靠在椅子上,看向林夫人:“母亲,那镇安亲王当真仅凭一幅画像,就喜欢上她了?”
直到自己女儿见了这些聘礼,不甘心。林夫人无奈道:“再多的钱财又如何,如今朝堂之上的事情都得听你爹的,既然是如今看着与镇安亲王府是姻亲关系,日后如何谁有晓得?”
闻言,秦文欣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既然这样,母亲。大姐姐出嫁前,她那些东西给我留一点,我瞧着那东珠可比你之前给我买的要贵不少。”
听她这么说,秦文柏双眼一亮:“母亲,这不错。反正那村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东西,算账哪里有您懂得多。到时候还不是你给多少,她就拿多少?”
林夫人没好气地看了眼一双儿女,想到最近秦子文拨给公中的银钱确实少了,都说是打点去了。
想到此处,林夫人不由得沉思起来,脸上不断浮现挣扎之色。
院子里,秦钰瑶小心地将装着圣旨的匣子放在书案上,叮嘱金玉道:“这木匣,到时候成婚之日记得放好,若是丢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金玉认真地将木匣收好,这才凑近道:“小姐,匕首带回来了。就是您到时候是要做什么的?”
总不可能拿去防身吧?防谁?新姑爷?金玉不知道,她某个程度上猜到了一大半。
知道几个丫鬟都好奇,秦钰瑶微微一笑:“想知道?不说,日后再说。”
唯有秦钰瑶内心清楚,这拿匕首威胁亲王然后逃婚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到时候连累了祖母不说,梁嬷嬷几人也是要吃苦头的。
晚间,趁着几个丫鬟与梁嬷嬷都睡了。秦钰瑶将枕头下的匕首取了出来,左思右想之下,将匕首率先塞进了房间内悬挂的婚服内。
这婚服层层叠叠,华贵异常。光是镶嵌的金丝便耗费了绣娘们数十个日夜,当时那传礼的宦官特意说这婚服是镇安亲王府祖辈传下来的老物件。
从来都是正妻之位,才有可能穿上这婚服成婚,若是后面的继室也是无福消受。
大婚那日,服侍的婢女们定然不敢随意乱动这婚服,她只要自己先行穿上内衬这匕首便无人能发觉。
这么想着,秦钰瑶带着满意的笑容睡去。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房梁上的暗卫将那藏入婚服的匕首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