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约哈抱着胳膊不情不愿地说自己饿了。
他不饿才怪,半夜不睡觉,去蜜虫窝闹,谁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欧洛伦住在烟谜主外面,现在去买现成的吃的是不可能的了。
而纳塔温度高,瓜果难以储藏,水分多一些的鲜食容易变质。
能在家中大量存着的就是一些果干、肉干、酱咸菜以及特色全麦面包。
欧洛伦这没有肉干和果干。
但是有新鲜的蔬菜。
他稍做思考,给了尼约哈一个建设性的提议:“给你拿面包片夹鲜萝卜以及酱咸菜可以吗?”
尼约哈对吃的不挑,那小姑娘送来的酱咸菜腌得刚好,加上萝卜清脆爽口,面包松软,这套组合怎么想都不会太难吃。
他用力点头,耳朵跟着动作前后摇晃。
欧洛伦看他坐坑里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决定给他多做一点。
尼约哈跟着欧洛伦往厨房跑,路上,他忍不住问:“有时我好奇你跟伊法说的那些话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欧洛伦说:“我当然懂,我又不傻,我只是有时很想看他们的反应,就像观察卷心菜一样有趣。”
“你这爱好还真诡异。”尼约哈摊开手。
欧洛伦的厨房很简单,准确来说,食物一层叠着一层堆在箱子里,考验人如何在油热之后迅速放菜的极限模式。
这里有两个放菜的箱子,一个能看清年轮的木敦子当菜板,上面插着一把锋利的钢刀。
在菜板的一旁是几根木棍靠在一起的支架,底下吊着一个铁锅,铁锅下堆着一些柴火。
尼约哈歪歪脑袋,他想到野外那些围着锅跳舞的丘丘人。
这个厨房走的是丘丘风吗?
他找个板凳安静地坐着,托着脸,打了一个哈欠,咖啡因的效果因为一连串的折腾逐渐减弱。
困意慢慢地卷来,就在尼约哈差点睡过去时,只听“锃”的一声,欧洛伦把菜刀从案板上抽出,并在磨刀石上磨了几下,让原本就锋利的刀更加锋利。
刀光折射到尼约哈眼睛上,刺眼。他一下醒了,弄个面包夹菜要这么大阵仗吗?
这样子不像是切面包的,倒有点像想趁机把他宰了。
尼约哈干咳,甩甩脑袋,提醒自己不要多想。
很快,欧洛伦抽出一个面包。
面包很长,像根匀称的粗棍子,欧洛伦一只手勉强能握过来。
这些面包从小麦开始全都出自欧洛伦之手,天然营养又健康,唯一的缺点就是硬得能打棒球。
尼约哈看欧洛伦把刀在火上烤了一下。
这一步他知道,直接拿刀切并不一定能切得整齐美观,而将刀用火烤一下,可以利用刀刃的温度将面包先软化,这样很容易切出好看的形状。
在呼哧呼哧星上,面包也是常见的主食,这个小技巧老战士跟尼约哈讲过。
尼约哈已经想象到空气中飘荡着面包黄油的香气了。
可他仔细闻了一会,没有奶香。
而又在这时,长长的一声“次啦”传来,尼约哈怀疑自己耳鸣了。
不然他怎么听到锯木头的声音了?
还是锯那种干透了的、没有一点水分、硬得能打铁的陈年木头。
这里是厨房,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听错了,哈哈,自己吓自己。
“次啦——次啦——!”
尼约哈耳朵竖起来,否定上一个想法。
他没听错。
不仅没听错,而且这锯木头的声音就在厨房里。
尼约哈背着手,围着灶台转了一圈,他甚至怀疑了是迷路的小猫来这抓木头,都没怀疑欧洛伦。
直到他跳一下,匆匆瞥到欧洛伦拿着刀很认真地“切”,哦不,很认真地“锯”面前的面包棍,尼约哈差点因为震惊原地跌倒。
他很少用震撼形容一条面包。
他知道世间面包多种多样,有硬的有软的,有甜的有咸的。
但欧洛伦小子手里的面包是个啥玩意,他见欧洛伦眉头紧锁锯了老半天,面包才有点皮外伤。
尼约哈吞吞口水,这棍子该怎么吃?
他趁欧洛伦不注意,从箱子里摸出一根面包,沉甸甸的重量超乎他的想象,像是把没发的面团直接烤干。
尼约哈抱着面包头重脚轻地原地打了个转后站稳。
他认真地盯着这根面包,欧洛伦锯面包的声音在厨房萦绕,他耳朵抖了几下。
好像是面包在挑衅:只有强者才配吃我!
这让尼约哈生出一种近乎诡异的“看看你硬还是我硬”的胜负欲。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尼约哈再次看了眼欧洛伦,然后毫不犹豫地拿起面包,对着自己的脑门使劲一敲。
瞬间,眼前一黑,满头星星。
这局面包大获全胜。
“不算,再来。”尼约哈原地打转。
欧洛伦端着盘子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走过去给尼约哈拎起来,安置在桌子前,又把盘子放在他面前,还往他脸上撒了点水。
尼约哈清醒了。
欧洛伦微笑:“植物洒水会精神,你也会。”
尼约哈已经习惯了欧洛伦这些奇怪的话,他自动忽略,直接上手去拿面前的面包片,往桌子上敲了敲,
“铛铛铛”
尼约哈冲欧洛伦抬抬眼皮。
欧洛轮说:“纳塔气候干燥,面包又无法像蔬菜一样浇水,你牙很尖,我相信你。”
他又补充:“动物也需要磨牙。”
尼约哈抬抬眼皮,看他。
窗外的月亮西斜,风声呼啸,尼约哈说:“你不要相信我。”
欧洛伦歪头,耳朵跟着动了一下,没理解尼约哈对意思。
尼约哈又拿面包敲了敲桌子:“你都怎么吃?”
“蘸牛奶,”欧洛伦说,“还可以泡胡萝卜汁。”
尼约哈皱眉:“你怎么不磨牙?”
欧洛伦微笑:“我没长尾巴。”
尼约哈:“什么奇奇怪怪的?”
“哦对,”欧洛伦又说,“多喝牛奶可以长高。”
尼约哈听后仍旧保持着一副不屑的表情。
但欧洛伦却看到他身后的尾巴在来回摇摆,毛茸茸地蹭着地板。
于是了然地微笑,去给尼约哈倒了一杯奶。
吃饱喝足,睡意袭来,尼约哈摸着浑圆的肚子,踱回小床,睡觉。
很快,外面又传来了挖地的声音,尼约哈额角抽了抽,默默地拉起被子,把头蒙上,再死死地按住耳朵。
*
纳塔的一天是在各种龙的鸣叫声中开始的,当清晨的薄雾给田里的菜叶蒙上一层水露,尼约哈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沉浸在睡梦中。
昨晚太折腾了,即使是有龙的叫喊,他也是把耳朵压得更紧一些。
要在以前,这个点他已经开始五十公里的热身运动了,现在就是起不来,不想起。
在他的回笼觉迷迷糊糊开始时,胸口传来震动。
他挠挠耳朵,不管。
震动没有停,甚至有点不耐烦。
尼约哈下意识地去胸口那片抓,冰冰凉凉地握到了他的玉牌。
又是一震。
尼约哈醒了。
他坐起来,拿起玉牌对光盯着,耳朵因为好奇呈现出飞机耳的状态。
清晨的气候有些凉,屋外时不时传来龙的叫声。
尼约哈耳朵立起,因为他在玉牌上看到一个不明显的绿点,这应该是提醒他飞行器的位置。
但这次的查找功能和尼约哈印象里的不一样。
以前听老战士说只能靠震感,没说有光标提醒。
尼约哈把玉牌收好,他猜这是因为老战士疼他,给了他一个升级款的。
此时呼哧呼哧星的老战士打了一个喷嚏,看着茫茫红色的尘埃,他不知道他的宝贝徒弟又把他教的内容忘了:玉牌就是有光标!
尼约哈从床上跳下来,把鞋子磕磕穿上,蹑手蹑脚地摸到欧洛伦的房间,小心把门打开一点,看到这小子还在睡觉后,放心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屋子,熟练地在地里拔了根萝卜当早餐,边吃边研究玉牌,想看看光标是怎么定位飞行器的。
以前老战士好像教过来着?
尼约哈啃了口萝卜,但他那几节课睡得太香了,没注意听。
*
欧洛伦住的地方偏野外,尼约哈顺着小路走,不一会就来到了真正的野外。
他把萝卜叼在嘴里,低头看玉牌,寻思着自己动一下,光标动一下,偶尔震一下,可到底怎么确定位置?
真想把老战士拉过来问问。
他把萝卜吃完,擦擦手,摸着玉牌捣鼓,就在这时,他看到在光标位置的上方有一个不明显的光点,而光标的附近有几条白线,尼约哈看了看四周,白线的走向很像他周围的石头堆。
尼约哈懂了,白点是飞行器点位置,光标是他。
这是个地图。
还挺智能的。
尼约哈乐了,还在心里吐槽就这点内容老战士居然讲了三天,这课也太水了。
此时,呼哧呼哧星的老战士拿着锅铲又打了一个喷嚏,战士的直觉告诉他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尼约哈沿着玉牌给的路线走,很快来到了一棵大树旁。
大树上蹲着几只绒翼龙,尼约哈反复确认,白点就在那,但从他的方向看去,前面是空旷的草地,就只有那一棵大树站在悬崖边。
显得那么…富有光合作用。
尼约哈抬头看天,计算了一下这里到欧洛伦住所的距离,忍不住吐槽他的飞行器居然掉到这么远的地方了。
现在尼约哈有一个猜想,飞行器在悬崖下。
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的。
最烦的是,这悬崖继承了纳塔山崖的全部特点,总结起来就是又高又陡峭。
尼约哈再也不想徒手攀岩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树下坐着一个思考者,这位思考者手拎皮箱,浑身上下透露出忧郁的气息,脸上还写着一个“伟”字。
“奇怪的丘丘人!”尼约哈笑,”说不定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