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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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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郡到咸阳,这次她用了一炷香。顾御诸大步进了自己的寝宫,看见颜路还在擦拭桌案便松了口气。她无表情地向宫内走去,到屏风后换了两年前张良送自己的那套香炉雪青色的衣袍。

“你回来了,怎么了?这般匆忙。”颜路不明所以。

顾御诸拿了那根杏花簪子:“路,收拾东西,我们离开咸阳,回头细讲。对了,你知道太阿和含光剑在哪儿吗?我去拿。”她正准备离开,目光又定在了嬴政送她的那几罐胭脂上。顾御诸拾起一罐。

“不错的话在嬴政寝宫中。”颜路显得有些匆忙,他的眼盲这时最令人无奈。顾御诸又回过头来守着颜路打包行李。

幸好颜路没什么东西可拿,倒不如说都是给顾御诸拿的。什么梳子丝绢,换洗衣物和一些盘缠。他看不见顾御诸的表情,还以为她只是单纯想逃离咸阳,顾御诸料见他好心且时间算不上紧迫,就容忍了他。

实话说,只要颜路还活着,便不存在所谓紧急。她已将气息延伸到咸阳宫外,任何风吹草动都可感知,包括前脚刚下车,后脚即刻赶来的六剑奴——他们不知顾御诸的内力恢复,所以仍盲目进攻。

这是致命的。

他们以为自己是狩猎者。

强力的剑气由顾御诸周身并出,寝宫内外所有梁柱被一分为二,六剑奴每人各断一指。待六人从废墟中爬出,顾御诸早就出了咸阳。她知颜路受不得这速度,到颍川郡时她停了下来,稍作歇息。

看沿途郡县的状态,始皇之死的消息似乎还未传出。她本想回大泽山告知田言。而短暂的空闲时间让她有时间思考,她认为对农家需要有所保留,于是准备观察下两边的行动再做决定。

反正没什么事干,归队也不急,干脆在野外留宿一晚。

内力恢复前后她的时间分配变化太大。只要有力量,一切都是那样轻而易举。她暗暗叹气,想着下次怎么能对付类似东皇太一那般诡异的咒术。

她突然想起还没告诉颜路眼下的情况呢。

“嬴政死了。”她发声。

颜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嗯……。”他答应着,也不见后话。

“子房是否告知过你半月内是否更换过据点?新的据点现在何处?”

“几日前师弟来过消息,墨家儒家的栖身地如今在颍川郡和陈郡之间一带。”

墨儒两家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也罢,毕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颍川和陈之间…岂不是刚好靠近。她思索着。那更不急了,她想。

夜间顾御诸为二人采了些野菜充饥。她说晚上到了,颜路无奈笑了笑说是吗,气氛有些尴尬。顾御诸借着月光看见颜路附在眼眶前的白布绽出了血花。

“你在哭?”顾御诸关切问。

“嗯?看得出来的吗…”

“是啊,会渗血的,你没带换洗的净布吧。”她知道手忙脚乱的颜路光顾拿那些用不上的生活用品了。她从腰间抽出一根她在宫里拿出来的白布条,递给了颜路,然后问:“你怎么了?路。”

是因为终于恢复了自由喜悦而泣,还是听闻始皇之死感动而泣?她有些愧疚地仰头看起了月光。

颜路笑了笑:“总感觉,你变了。”

“是吗。那么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于我于嬴政,于盖先生于师弟——于我们这些人而言,大约是变好了吧。”

“‘你们这些人’?”

“我们这些打心底里惦着你的人。”

顾御诸先是顿了下,又突然失笑一声,颜路也忍不住,同她一起笑了起来。

“所以你流泪?”她问。

“是呀!”

顾御诸笑得更灿烂。

……

夜。月悬于四周树顶簇围的正中,刚好能借月光看见人的面容。方才两人聊了些有的没的,现在颜路静默不动,气息也平稳,让顾御诸有些分不清他是否入梦。她想四处走走,但不想让颜路知道。她轻轻问:“睡了吗?”

颜路微微摇头,说:“我怕做梦。”

顾御诸从怀中取出几颗药丸,拿起颜路的手把那些小颗粒放了上去。“我制的安神药,包不做梦的。”她装出天真的样子。

颜路显然有些犹豫,他太怕做梦了,自入咸阳宫他基本没几夜安稳的睡眠。并不是失眠一类,只是怕再见到那被吞入火海的小圣贤庄、于伏念颈中喷涌而出的血雾。但听见顾御诸语气中强烈的感情,还是接下了几颗安神药服下。

顾御诸看着他,目光很柔和。

“你在看我吗?”颜路轻轻问。

“你还信我吗?…”她问。

“此言何出呢?”颜路有些无措。

“两年前我擅自许诺盖聂未应言,现在我答应嬴政保住扶苏却也失信。我还能做到吗?我的内力恢复了,但世事无常,总有我所无法估量的。我想承诺你拿回太阿和含光,却害怕了。”

“世人皆知雾里云仙云尧与花中隐虎季布最重承诺,可阿云如今这般…确实过于苛刻了。如你所说,世事难料,人所不能及实为正常,而你也不过是这天地间的一名人罢了,何必如此。”颜路这番话,盖聂也说过。

“‘人’么,”顾御诸轻笑一声,“我倒也希望自己可以被称作人。……如今这般兵非兵,人非人,或许确是我的归宿。”

她怀疑起顾谖将她作为所谓“人”来看待的行思。

“人”究竟为何物?她看了二百年,也无法总结出“人”的规律。人道天道各自煎熬,越忘不了越看不明了,越放开手越汹涌灼烧。

不过颜路说他变了,或许就是在此。若是曾经她定要因对顾谖的怀疑而烦闷不堪。而在咸阳的两年,她失去了本非自我的自我,也因此得到了真我:她想找到自己的活法,不欲再受顾谖或盖聂的期望了。她摒弃了部分顾谖的人格,想把握住自己的情感与观念,比如她非兵器,也非人。还挺酷的,她想。

从结果来看,至少这二百余载她未虚度。不亏。

思绪不断缠绕,又由自己解开。她只是说了出来,话一落便已在心中释怀了。所以后来几句多为她无心的揶揄之词,显然颜路不这么想,他面色担忧。

“实不必苛责自己的。尽力而为,凭心而动便好。”

“呵,”顾御诸笑一声,听得出些愉悦,她自信说:“尽力?如今我若真尽力了,世上除生死外便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我想开了,颜路。不必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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