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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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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率军出故道,越秦岭奇袭陈仓,大破雍军。章邯退守废丘,汉军分兵略地:曹参攻取咸阳,樊哙平定陇西,周勃夺取北地。次年,汉军引渭水灌废丘,章邯兵败已死。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见大势已去,相继归降。

此役历时数月①,刘季尽收关中八百里秦川,得秦之故器,获敖仓之粟,收编秦地精兵。

期间田言归来汉中,带回了除掩日剑外的越王七剑,顾御诸没有多问,不然可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过,田言每次行动都希望顾御诸来问问她,好让她从她的话里看出什么,然后另外布局。

然而顾御诸:我就不问,偏不问。

田言一说心急,另一说也无奈,又要制定好几个计划应对这可恶的“变数”。

有一处她算对了,那便是顾御诸一定会来向自己索要掩日剑,而她也借此利用刘季使顾御诸留了下来。殊不知即使田言手中无掩日,她也会带盖聂到汉来的,顾御诸料到过,于是又借此树立了在汉中的威严。

项少羽分封诸侯后,田虎因不满未获封王,于五月前教唆四岳堂、蚩尤堂及魁隗堂三堂公开反楚,后自立为齐王。项少羽亲率楚军主力北伐齐国,在城阳大破田虎。田虎兵败逃亡,至平原县被当地民众所杀。

然而,项少羽因坑杀降卒、焚毁齐地城池,激起齐人激烈反抗。前魁隗堂堂主田蜜收拢残部数万,继续游击抗楚,拖住项少羽大军。正当项少羽深陷齐地时,刘季联军长驱直入,迅速攻占彭城。楚军留守兵力薄弱,联军初战告捷。

顾御诸看出,这是田言对农家的复仇。眼下她可管理的三堂分别有朱家的神农堂、韩信的共工堂以及烈山堂,而朱家的堂主身份名存实亡,人心如何浮动也只是短期问题。

倒是宏图霸业,顾御诸心下称赞田言。她最乐意的,其实是认为典庆值得了。

那夜与楚军交战,她似乎又看见了“九星连珠”,然后,她便看见自己半年前在楚军军营喝酒起舞时愿意保护的几个年轻人战死,还有一个——被当作战俘。

那名楚国军人被按着双手走过顾御诸身旁时,顾御诸的肩膀颤了一下——她看见那种看背叛者的眼神。可她不在乎此,而在乎他的命。

果不其然,次日那楚国军人便咬舌自尽了,顾御诸亲手埋葬了他。

她的一切心情,盖聂仍看在眼里。

交战数日,此时夜深,刘季大宴将士。

盖聂无心作乐,净身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军帐中,却只见几只残烛,依稀晃在军帐正中那美丽的白发上。

帐内烛火摇曳,将顾御诸的身影投在军帐上,她背对着帐门,白发如霜般垂落腰间,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泽。轻薄的白袍被夜风微微掀起,看得到一些肤色。

随着她浅浅的呼吸,帐内渐渐弥漫开一股清冽的杏花香。

“回来了?……”分明地比四月春风还轻柔。

盖聂走近时,那香气忽然鲜活起来。她抬手拂开额前碎发,袖间荡起一阵带着体温的香风,杏花的清甜里突然混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像是被揉碎的花瓣渗出汁液,带着微妙的涩意。

盖聂“嗯”一声,轻放下菊露,“不点灯么?”

他正要拿起一盏烛火,手腕却被顾御诸两指轻点制止。顾御诸垂着眼,盖聂有些看不透她。

她说:“仅仅照亮,几盏足够罢……”

她轻轻将烛火放回原处,又双手牵住了盖聂。

素白的单衣松松地裹着她纤细的身躯,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如玉的颈项和锁骨在烛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她的目光在盖聂脸上短暂停留,既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又藏着几分刻意为之的迷离。

她指尖突然发力,盖聂只觉腕间一麻,整个人已被带着向后倾去。

"阿云——"盖聂话音未落,后背已触到毡毯。顾御诸的膝盖抵在他腰侧,衣袂如雪浪翻涌,发梢垂落在他颈间,带着些许凉意。她居高临下望来时,眼中那些刻意为之的迷离尽数褪去,只剩潭水般的幽深,而又转为层层洋流般的爱怜,流转在她眉间、心前。

盖聂有些无措了——这样阿云,他极少见。

顾御诸一条胳膊撑在盖聂耳边,她慢慢俯下身去,气息很真诚。

唇瓣相触时,带着沾露般的柔软,又似消融的凉意,倒与方才的汹涌不若。当两人稍稍分开时,她的鼻尖仍轻抵着他的,呼吸的声音愈发清晰。她眼中浮动着难以言说,像是藏,最终却只是轻轻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

烛火忽然一晃,“………这次我帮你,你别动,行不行?”

顾御诸鼻息太热,盖聂一张眼,看见她发丝婆娑之间红透了的耳根。

可他看见的,远不止这些。

“……怎么了?”他问。

算算日子,离卫庄给的时限不远了。他知道她又要走了。

顾御诸的身体僵了一瞬。她撑起身子,白发垂落在盖聂胸前,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的眼神闪烁,像是被看穿心思后的慌乱,又带着几分倔强。

“…嗯……就是、想你了…。”

盖聂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后颈,指尖穿过如霜的白发,触到她微凉的肌肤。

他本想说:阿云,不必这样。

可:“…若你愿意,便也……。”

……

这一夜他们拥抱了很久,盖聂的身体好烫,烫得她又想起那夜血腥味混着的勿忘草香味,此时她仍在下坠、再次下坠,永不停歇地被温暖挟持着。

她预感:这一去,便是最后一去,待她归来,“骨肉不再分离,人与人不再纷争”,也再没有生离,没有死别。

盖聂吻着顾御诸的手心,像是想要留住这一温存。

“这次我没有把握,”顾御诸皱眉,“……说着去寻仇,我却不知道该寻谁。我只是多了能不向东皇太一低头的权利,又要稳住卫庄留下颜路……”她顿住,

“很难。”

二十年来,盖聂首次见她认为一件事难办却不有趣。她背负的太多,与自己不一般:那并非所谓“天下”,而是她所爱之事、之人。

她又将夜荼给了他,他也将菊露给了她。

顾御诸摩挲着菊露温柔的“刃”,浅笑说:“还是觉得,菊露比渊虹适合你。”

盖聂的眼很盈盈:“或许,也很适合你。”

顾御诸笑一声,有些寒意,更多是无奈:“可惜,得用夜荼到死咯。不过——”

她将菊露剑尖对准盖聂的喉结,“今日换换口味——用用剑圣盖聂亲手雕的木剑。”

顾御诸执夜荼多年,刀出必饮血,而菊露于她,恰似一场未竟的宽恕——对宿命,亦或对自己。她看得出盖聂的意思。剑第一次被他赋予意义。

盖聂不顾喉前剑锋,仍浅笑为顾御诸别起鬓发。

“记得回家。”

……

次日。得知彭城陷落的项少羽震怒,留部将继续牵制齐军,亲率三万精锐骑兵星夜南下。楚军轻装疾行,绕过联军斥候,于拂晓时分突然自萧县杀出,直插联军腹地。

项少羽将骑兵分为三路——左路由季布率领,迂回至彭城西侧,切断联军退路;右路由钟离昧统领,突击联军侧翼;中路项少羽亲率项家精锐,直冲刘季中军大营。

顾御诸赶来之时,感到阴阳家众高层不祥的内力:月神、湘君、湘夫人、两司命、星魂以及——太一。她嘱咐盖聂——千万不要与阴阳家交手,而后只身前往内力最深重处拦截。

忽闻战马嘶鸣,楚军已如狂风般席卷而来。联军仓促应战,指挥系统瞬间崩溃,各部自相冲撞,阵型大乱。项少羽身先士卒,持破阵霸王枪冲阵,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楚军铁骑来回冲杀,联军尸骸堆积如山。至正午时分,汉军已折损十余万,残部溃不成军,向泗水方向逃窜。

顾御诸便立于泗水之畔。

顾御诸的衣角染着斑驳血迹,她不曾出刃。她抬眸,阴阳家众人尚未完全显形,便已被她之气锁定。

"少装。"——

二字轻吐,音浪如陨。

月神的银纱面具突然裂开一道细纹,星魂指尖的紫焰尚未燃起便已熄灭,湘君与湘夫人周身的水木之气骤然溃散。虚空震颤,阴阳家众人被生生逼出真身,却不见东皇太一。

"你——"星魂面色骤变。

顾御诸未语,只是向前一步。

整片战场的地面猛然下沉三寸,泗水逆流倒卷。

"顾御诸。"月神的声音从星幕深处传来,"你可知自己为何斩不死?"

顾御诸轻笑:"你也配问我生死?"

顾御诸微微抬手,少司命的翡翠发簪便裂成两半。这个从未显露情绪的少女首次睁大双眼——她修炼多年的万叶飞花术,此刻竟连一片叶子都召不出来。

整片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飘落的血滴凝固在半空,扬起的尘土静止不动,连呼啸的风声都戛然而止。

虚空之中,一道无形的目光穿透而来。

顾御诸感到有冰冷的东西探入她的神识,那触感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亘古存在的意志。她的神识海被粗暴地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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