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报道，于今日凌晨，在XX商场附近发生了小范围的能量波动案件，案发后一小时内，该案发地已被封锁。警方作出回应，此事件只是某位鬼怪在商场地下室内违法创造独立空间不当从而引发小幅度爆炸案，目前相关人员已被逮捕，请广大民众不必惊慌。”

“你们……”黑暗的审讯室内，“相关人员”正斜靠在冰冷的座椅上，单屿的包已经被上缴了，此刻正和对面的一干身着警服的工作人员大眼瞪小眼。

“我都说了我是人类了，你们怎么不信呢，”他看着眼前复杂的机器，好似在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从单屿被逮捕，到跟着警车被押送到“非自然事件管理局”的全程，他就被严加防范，那只冰冷的手铐应该是研发出来特殊针对鬼神的，带上就好像在给人上什么极刑，冻得人忍不住哆嗦，“我是良民啊，我就是路过，你们要抓就抓那个晕过去的鬼，他看上去比我危险多了。”

“不用紧张，”坐在单屿对面的是一个看上去资历很深的老警，“你只要回答我们的问题，排除嫌疑就可以走了。”

单屿：他有点不太相信他们可以给他排除掉什么嫌疑啊。

“姓名？”

“单屿。”

“年龄？”

单屿：……

单屿硬着头皮：“18。”

对面那人在电脑上一顿操作之后，冷声对着身旁的另外一个警察说了一句，“根本没这个人。”

单屿：是啊，你们能查出来就怪了，差点就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黑户了。

“你能说说你是怎么参与进这件事情的吗，并且详细说明你见到了什么。”

单屿犹豫了一下，只纠结了那么一瞬间，就掩去了自己的身份，把在泉泽村经历的那些事简略说了一遍。

他说起有数十几人无辜惨死时，转头看了看对面的反应，只见那些刑警看上去面色沉重，在沉默地在纸上记录着。

“我来到江城是来这边找人的，也就是和我一起的那只鬼，他为了找负责这边的神使——你们应该认识吧？”单屿说，“这件事情其实都是他干的，我们只是无辜路过啊，我本来不打算下楼的，是因为看到了有三个小女孩，举止很诡异地下楼了。”

对面沉默了一阵，“可以具体说一说怎么诡异吗？”

单屿回忆着把当时的场景讲了一遍，描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个很小的细节，当时就是在地下停车场里看到的，后续因为被顾清让打断了一下，所以没怎么注意到。

“当时那三个小女孩，她们三个的影子在地上缠在一起了，我怀疑过是魂魄离体，也就是她们的属性很相似，又身弱，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结合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又觉得有点不太像。”

“后来发生的什么事情？”

“那个神使，他在联合神界的一个组织，就在这处大型商场的地下室里，举行一个灵气索取的仪式，”单屿回忆了一下当时满地的人和尸体，还有那些转化成鬼怪的老人家，“利用人类。”

他说完这句话，久久都没有人再接话，场景陷入了一段很长久的沉默。

没过多久，就有人进来递给那个老刑警一个什么东西，他放到桌上。

单屿一看，居然是他身上的两个绿宝石，在他口袋里的那半截早就在单屿被逮捕的时候就已经被搜身搜出来了。此时它们安安静静地摆放在桌上，什么反应也没有，既不放光也没有往外散发着热度，普通得就像是路边买的塑料小饰品。

“我们观测发现，这场能量波动大部分就是从这半颗宝石上传出来的，而现在这两颗宝石都在你身上，你能解释一下吗？”老刑警的语气十分严肃，他的手指搭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桌面，似乎在给单屿心理压力。

“我靠？”单屿惊叹了一声，“它这么牛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单屿看上去真的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我捡的，我知道很厉害，但是不知道能这么厉害。”

众人：“……”

*

单屿被扣押的两天，简直处于失联状态，虽然也没有什么人联系他。后来还是那些刑警联合在超自然事件管理局工作的鬼怪和神，反复对商场的地下室侦查后，才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最终也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警方也无法确定现场能量的来源究竟是否和绿宝石有关，所以就把东西还给了单屿。

单屿简单和警方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才录入了身份信息，简单解决了自己的黑户问题。

最后刑警通过他手机里的联系人联系上了陆斩月，让她过来把他俩接走的。

见到谢云期的时候，他看上去脸色比前两天还要差，看到陆斩月，也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整个人比之前沉默了不止一个度。

“你现在打算去哪里？”单屿刚问完，就感觉谢云期朝自己这个方向挪动了几步，他也不说话，步子看上去漂浮多了，默默地往他这个方向挤过来。

单屿：……

他求助地看了一眼陆斩月，陆斩月也只是摇了摇头，冲他摆摆手，表示她也不知道这人突然变得怎么回事了。

就在他们三个僵持不下的时候，谢云期突然开口，“回去。”

单屿：“去哪？”

谢云期看上去自己也不知道回哪里去，他定定地看着单屿一会儿，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到商场，我要确认一件事情。”

尽管商场这附近确实被封锁了，进出也比较严苛，但是谢云期还是有办法的。他找到了一个角落，紧接着打了一个响指，下一瞬，眼前的景象就发生了改变，只见那熟悉的惨白灯光从头顶上照了下来——这处地方已经被封锁了，隐隐传来一阵湿冷的霉味，空气重得如有实感。

现场的这些尸体和昏过去的人应该是送医的送医，送去安葬的安葬，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原本就停靠在这的汽车安安静静地停在原地。

“怎么……？”单屿话还没说完，谢云期就一个箭步上前。

只见他曲起指尖，轻轻地在墙上叩了两下，回音清脆而空洞，听上去好像墙下不是实体的，而是空了一层。

“你去把墙敲开。”谢云期对着站在一旁的陆斩月命令道，说完，他就往旁边撤了一步。

陆斩月：……？

她并起两根手指，凝聚了一点灵气在指尖，下一瞬，墙皮突兀地往下掉了一整块。果不其然，墙的后面竟然是满满当当的方形盒子。

一个挨着一个，就像是一口口井密密麻麻地长在墙上，只是掀开了这么一小块墙皮而已，能看见的墙体就已经布满了这些器皿，更不用想地下室内这么长的墙体后究竟隐藏了多少。

单屿一秒钟就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他们在泉泽村的山上也见过。

这个器皿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用来传输，它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显而易见的，应该就是用来传输灵气了。

“这也不奇怪，”单屿沉思了一会，“之前在村庄里见到这些人类的尸体就知道这些灵气是要被传输到别的地方去的，这里的动静这么大，灵气的数量也很庞大，肯定要找到一个地方转移。”

谢云期沉默着，没做回应，只是静静地盯着单屿看。

单屿突然想起顾清让，他身上穿着的那个组织的服装，这件事情已经明摆着和这个组织脱不了干系了，至于他们在这件事情的身份究竟是主谋还是共犯，并且转换而来的灵气究竟要做什么用途，只是因为灵气的日渐稀薄，所以用来修炼吗？

那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单屿也拿不定主意。

他想起总是板着个脸的林初晓——总感觉这件事情不像是这个组织会做出来的，毕竟林初晓做事一板一眼，眼里根本容不下半点污秽，再者说，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事，是料定鬼族和人类拿他们没有办法吗？

“那么这些灵气要转移到哪里去呢？”

没人回答，陆斩月想了一会，笑了，“这不简单吗？看来设计这个的人为了提高效率，让这些工具摆列在一起，但是也可以通过这个方式追踪这个工具的分布规律。”

她说完就把手掌覆上墙上的这些方形盒子上。

不久，就有淡蓝色的幽光从她手掌下传出，那道光芒一瞬间传播到一整面墙上，甚至顺着墙体正在不断朝着远处延伸，整个地下室都泛着幽蓝色的光芒。

就像是一盏盏黯淡的灯按照顺序被不断点亮。

陆斩月沉吟了片刻，才把手收回来。

“怎么样？”单屿好奇地问了一句。

“很奇怪，”她说，“这些传输工具全部都分布在城市的墙体，或者是下水道，肯定是要很多年的布局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或者说，掌管这边的神使，也就是张思杨，在江城埋伏了这么久，埋下了不少这个工具。或许在几年以前就开始策划这场大型的灵气转换法术了。

只是隐藏得很好，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能感觉到它们的分布方向吗？”

陆斩月闻言，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中途断开了，从这里到断开的地方，大致的分布就是一条线。”

“在哪断开的？”单屿问道。

“城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