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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帝书 > 团酷 逆流 > 第40章 40

第40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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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体微微一震,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那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沉重的情绪,但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虚空,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智子将那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从指间取下,小心翼翼地塞回给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罗纳德先生。

他瘫软在走廊的长椅上,像一滩失去骨头的烂泥,任由钥匙滑入他敞开的丝绸衬衫上衣口袋,冰冷的金属贴着他滚烫的皮肤,他却毫无反应,只有喉咙里发出几声满足的咕哝。

我面无表情地将那位纠缠不休的贵夫人引向为她准备好的客房,用最简洁、最礼貌的语言告知她房间的位置和设施,然后迅速抽身离开。

我的职责是看守罗纳德先生,但无权进入他的房间,而是选择了他房门外斜对面的一块装饰地毯坐下,这个位置既能清晰地看到房门,也能将走廊尽头那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监控摄像头纳入眼角余光。

我必须保持警惕,不仅是对罗纳德,也是对我自己可能暴露的任何一丝破绽。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绒毯,吸走了大部分声音,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宴会残余的喧嚣和墙壁里管道的水流声,一切都显得过分安静。

时间在沉闷的等待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抬眼望去,是那位总是面无表情的老管家,他的手正搭在一个小男孩的肩膀上。

那男孩看起来最多十岁,穿着不太合身的、浆洗得发硬的廉价衬衫和短裤,赤着脚,金棕色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污渍,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他被管家半推半搡地带到罗纳德的房门前。

管家用打开了门,将男孩轻轻推了进去,然后一声不吭地带上门,转身沿着来路,脚步平稳地离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差事。

房门在我眼前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起初,里面没有任何特别的声音,只有罗纳德粗重的鼾声。我的心跳却莫名地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脊柱。

几分钟后,一阵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像是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

那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厚重的门板和地毯吞没,但我强化过的听力捕捉到了它。是那个男孩。

我的眉头瞬间锁紧。

紧接着,啜泣声骤然拔高,变成了惊恐的、带着哭腔的尖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绝望。

“不……不要……放开我!呜啊啊啊——!”

那惨叫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耳膜上,也烙穿了我伪装的平静。我猛地从地毯上弹起,身体的本能驱使我冲向那扇门,手已经抬起,几乎要砸在门板上。

但就在指关节即将触碰到木头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冰冷的、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

理智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心头的怒火和冲动。

不能动。我不能进去。一旦我破门而入,我“赤目”这个身份就彻底暴露了,之前所有的隐忍和铺垫都会化为乌有。

罗纳德的警惕心会立刻提到最高,火红眼的下落将更加渺茫。

我僵在原地,抬起的手无力地垂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那扇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门外是虚伪的平静和我的焦灼,门内是正在发生的、我无法阻止的罪恶。男孩的惨叫还在继续,每一声都像鞭子抽打在我的灵魂上。

我缓缓退后一步,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狠狠地用后脑勺撞了一下墙壁,发出沉闷的轻响,但这微小的疼痛远远无法缓解内心的煎熬。

酷拉皮卡,你听到了吗?

你就在门外,却什么都做不了。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时机,你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在地狱里挣扎。

你和那些冷漠的旁观者有什么区别?

不,你甚至不如他们,你是在默许,是在纵容!

你谁也救不了。你连一个近在咫尺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复仇,谈什么夺回族人的眼睛?

你真没用!

那扇隔绝罪恶的门板内,男孩凄厉的哭喊仿佛永无止境,每一声都像是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拉动锯齿。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几乎要将自己嵌入其中,以此来抵抗冲进去的欲望和随之而来的自我毁灭。

时间变得粘稠而模糊,不知是几分钟还是更久,男孩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化为断续的、令人心碎的呜咽,最后彻底消失。死寂,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窒息。我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片死寂中,一声完全不同的、属于成年男性的尖叫猛地刺穿了空气:“啊——!你是谁……放开……救命!”

是罗纳德!

这声音里充满了突发的惊恐和剧痛,与之前男孩的绝望哭喊截然不同。

不再是施虐者的鼾声,而是他自己成了受害者。

几乎没有思考,紧绷的身体如同被释放的弹簧,我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向那扇厚重的橡木门。

“砰!”一声巨响,门锁崩裂,门板向内弹开,重重撞在墙上。

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浪潮扑面而来,瞬间淹没了走廊里残留的香水和雪茄气息。我一步跨入,房间内一片狼藉,昂贵的地毯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渣,月光透过被砸碎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窗外的冷风灌入,吹动着撕裂的窗帘。

我的目光首先被地板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攫住。就在那张凌乱不堪、沾染着不明污渍的大床边,之前那个金棕色头发的小男孩像个被随意丢弃的破旧玩偶,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那件廉价的衬衫被撕破,沾满了暗红的血迹。

我快步上前,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探向他的颈侧。还有脉搏,微弱但清晰。他的呼吸几不可闻。

随后,我的视线移向床上。罗纳德·巴托里仰面躺着,双目紧闭,已然昏迷。

他赤裸的上半身布满了抓痕,而后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汩汩地向外冒着血,染红了大片的丝绸床单。他

的下身更是惨不忍睹,一片混乱,裤子被扯开,腿间除了他自己的血,还有明显属于那个男孩的、更为新鲜的血迹。

窗户大开,碎玻璃散落在内外,显然袭击者是从这里闯入并逃离的。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奇异的快意在我心中升腾。

看着罗纳德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我甚至觉得,划得再深一些才好,最好能让他彻底失去作恶的能力。

但我迅速压下了这瞬间的情绪。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我掏出别在腰间的通讯器,用尽可能平稳、符合我看守身份的语气呼叫:“先生遭到袭击,身受重伤。请立刻通知医生到三楼客房区。另外,立刻封锁庄园所有出口,犯人刚刚从事发房间的窗户逃离,一定还在宅邸内部!”

结束通话后,我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小男孩抱了起来。

他轻得像一片羽毛,身体冰冷,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和污渍,此刻却异常安静。

我将他轻轻放在远离血污的一小块干净地毯上,借着检查他伤势的动作,将手掌覆盖在他背后几处严重的瘀伤和细小的伤口上。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暖柔和的念力悄然从掌心流出,渗入他的皮肤,加速着血液的凝固,缓解着最危急的损伤。

我的指尖无意中拂过他柔软的金棕色头发,那微卷的触感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房间,开始仔细检查现场,寻找袭击者可能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复仇的路还很长,而眼前的混乱,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我必须保持清醒。

夜色渐深,我站在智子紧闭的房门前,抬手,指关节叩击在木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三声。门很快开了条缝,智子警惕的脸出现在门后。

不等她开口询问,我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锁定她:“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将门拉得更开些,身体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视:“那你呢?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盯着库房时的眼神,里面的东西,你很想要吧。”

智子小姐是个不肯吃亏的女人。

我没有否认,下颌微微收紧:“我需要拿到一样东西。”

“我是来杀那个人渣的。”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既然我们都清楚对方的底细,那么,我劝你最好别挡我的路。”

“我不会。”我回答得很快,几乎是本能。

心中那根名为矛盾的弦再次被拨动:罗纳德这种败类死不足惜,可对蜘蛛……派克诺坦、窝金,他们和罗纳德本质上又有多少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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