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物件烧坏的可能大些，破损的陶片瓷片都被闻仪敲碎了混入水泥加固墙面，锋利的则按在围墙上方。

餐具的制作似乎点亮了他的某些关窍，原本只做实用器具的仲际开始捏许多有趣的小物件。

按照鱼丸的各种姿态捏了不少小猫咪，提前戳过孔洞的还能串了麻绳充当饰品或者屋门口的挂件，烧制出来也是青色的，得到了阿暮几人的一致好评。

连鱼丸也拥有了一颗吊着的鱼形玩具。

善叹了一口气，也就这边这个时候燃料足够，又有闲暇，不然哪有人有时间和材料做这些玩意儿。要知道追求实用之外的美是可是那些有身份的人才能追求的，没想到逃入深山反倒能有机会感受一二。

更别提甚多流民甚至连一只没有破损的陶碗都没有。

将那些暂时不用的小物件收进箱子中，闻仪走到院子的中央，开始计划接下来做什么改动。

冬日大部分人会缩在屋里尽量减少能量的消耗，但他们一行人有还算厚实的衣物和足够的粮食，只要不是太严重的寒潮，天气并不会是他们行动的阻碍。

输等人已经开始用新得的兔毛纺线制衣，阿暮也在一旁帮忙。青蘋也开始根据大家的描述琢磨有什么工具能够起到帮助作用。

闻仪则拎着成卷的麻线，开始在院子里徘徊。

他们的院子围墙环绕挖出的山洞，三面与岩壁相接，占地面积不算大，但胜在相对平坦，又在高处，背后的岩壁目前看来还算是牢靠，上面的植被也密集，只要没有暴雨山体滑坡的可能性不算高。

以入口为基准，洞窟和外搭的屋子在院子的左后方，粮食之类的重要物品被放在洞窟深处，右后方则是堆放燃料和杂物临时搭建的草屋。此刻这片区域被清理了出来，闻仪拿着一根打磨光滑的长木条丈量着。

洞穴里哪怕烧火仍然过于潮湿，对于老人孩子很不好，长时间烧碳或者木柴还会因为通风不好产生危险。

而最开始为了追求速度他们外面搭建的延长屋十分窄，塞下火炕之后便没什么空余地了。火炕烟道也可能会堵塞，趁着天真正冷下来前重新弄修缮一下，然后就开始修新的房子。

他们现在还是挤在一起睡，如果能建起新屋子的话也能宽敞一些。闻仪一边量着长宽一边在粗纸上写写画画，然后开始设计图纸。

闻仪准备建造最常见的两平屋，结构采用砖石和木头，这些东西获取难度较低，原本充当填充或者补缝的粘土则用先前烧制出来的水泥替代。

纯土质或者干草和木头搭建的房子虽然保暖，但不耐潮湿，四角也需要特别保护，一旦雨水过大有变形和倒坍的风险。

闻仪设想过用竹子替代钢筋建房，据说这种建筑居住几十年还是没有问题的。竹子的韧性也不错，但抗腐蚀能力确实不如钢筋混凝土的搭配。

钢筋和混凝土的热膨胀系数差不多，混凝土承受压力的能力很强，但面对拉力时很容易断裂，而钢筋抗拉性能极佳且韧性足够，断裂前会出现裂缝预警而不是直接断裂。

而且浇筑的时候还需要采用先张法或者后张法，且不说现在连铁都冶炼不好，就算得了钢筋也没有液压设备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砖石结构。

粘土砖消耗的土壤和燃料较多，这也是后来哪怕便宜也禁用大片实心红砖砌墙。不过实心墙更重，很多不太安全的地方还要植墙筋，保温性能不如草屋。

闻仪准备采用保温隔音性能好一些的空心砖作为墙面，粘土烧制的红砖和石块作为地基。如果是多层建筑底部需要用实心砖，但单层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将粘土搅合到略干的程度即可，用木制木质模具压制，然后扣在旁边的沙地上，修形阴干之后进行烧制，成型后将边缘打磨之后一层层堆叠在院子中。

将切下来的泥片放入地面挖出来的圆弧形长洞中，等阴干后同样烧制并撒上草木灰水，制成的瓦片。

等材料准备了七七八八，闻仪便开始动工建造地基。

沿着图纸中定下的位置打木桩，然后用铲子挖坑。土中的石块不少，甚至因为某些过大无法挖掘移动，闻仪不得不调整了位置。

花了数日挖完坑，在边缘垫平整的石块，然后用提前浸湿实心砖砌到高于地面，放置一段时间等待加固，期间则用砂石、粘土等将房屋中间的地面填充平整。

或许因为天气逐渐转寒，也可能是砖石不算特别规整需要时不时休整，还要按照对孔错缝搭砌，闻仪的进度比预期慢了不少，但好在还是在转寒之前将墙面搭好。

充当屋顶的木头也被和砖石一起砌在了上面，挖孔用木钉将稍短些的木条固定，再将旧席垫捆扎再上面，糊上了一层干草和黄泥混合而成的泥巴保温。

用水泥在上面铺满凹面朝上的薄瓦片，再将另一层瓦片反扣在两排薄瓦片的边缘处。房顶的弧度并不算大，这边暴雨的时候并不算多，这样的防护应当是够用的。

不过在这些弄好之后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落了下来，其他的装修要等到来年转暖再做打算了。

将院子清扫出来，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吃吃喝喝，做些手工活了。

“小心一点儿，哎阿暮往边上靠一靠，这东西有些烫。”

闻仪小心用干草垫着两端，将炉灶上的锅端了下来，放到空地上用砖垒的小灶上。陶锅是特制的，只在里面加了釉，中间多了分隔，模仿的是现存温鼎，也就是火锅的样式。

没有辣椒，所以边主要汤底都是菌菇，不过一边里面加了蓼草等辛味调味料。

阿暮听到闻仪的叮嘱，端着盘子小心绕过陶锅的范围，然后将采摘洗净的菜放到旁边案几。旁边已经放了不少晒干的山货，还有鱼干肉干和饼。输则在另一边将面条切好，等吃得差不多了再加入其中。

闻仪拿着木夹子小心将难煮烂的肉和菜干先放进去，气泡卷着汤底和佐料不断翻滚着，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没有芝麻酱和香油，她便用葱姜和醋调了两碗酱汁，不过小孩子吃不惯重味道，最后也只有善几个倒了点在自己的碗中。

等锅中的食物煮得差不多，闻仪将剩下的新鲜食物也放进去，然后招呼着在屋里屋外的人过来。

新鲜度和味道同记忆中的那些无法比较，但味觉很清楚地传达了美味。或许是太久没有吃类似的东西，也或许是这时候的食材和后来追求产量的作物有差距，但秋日天气转凉的时候吃热乎乎的锅子让人实在是舒服。

闻仪又夹了几片菌菇，晒干处理过的菌类或蔬菜有一种特殊的风味，在汤汁中煮软后不乏较劲，咬起来咯吱咯吱响。阿暮也很喜欢这种口感，甚至尝试了稍辣的汤底，没一会儿就开始流鼻涕，还是选了单纯菌菇的汤底。

吃饱喝足，阿暮几个带着闻仪和青蘋往他们玩耍的角落走去，在席垫中央就放着几个孩子拼凑起的木头框架，不过似乎仍是个半成品。

闻仪二人坐在旁边，看着阿暮几个一边尝试一边讨论。

“这里，好像根本就没办法水平推动。”阿暮旁边的女孩有些懊恼地调整了一下边上的出风口，将放置转折处杠杆的地方取下。另一边的男孩则递过来几个木片，试图更换连接处。他们几个这段时间不段吸取着其他物件的经验，几人商讨之下虽有些磕磕绊绊，倒也熟悉了很多基础的连接结构。

闻仪回想了一下，想要将圆周运动转化为推拉运动，需要曲轮或者圆柱凸轮，便拿起旁边的小轮子和弯杆，和阿暮几个一起头碰头嘀嘀咕咕。

青蘋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将他们说的话同自己记忆中的那些东西联系起来。

以前做那些东西是因为多学会一点东西就能多谢进项，她并不擅长制衣，全靠木工活的手艺做些简单的箱子匣子补贴生活，普通人是不能拥有爱好的，他们并不是那群有时间和钱财的贵人，没时间和精力去想那些事情。

她已不再年轻，但当真的有了空闲，在某段时间中不用为了衣食住行发愁，那些被贫苦生活强心行按压下的念头又生出了新芽。

回头看了看哪怕在院子里也时不时用背上来陶土捏东西的仲际，青蘋忽然笑了一下。

或许……也挺有意思的？

*

同几个小家伙讨论完，闻仪将今年记录的纸从箱子中翻出来，开始将重要的东西誊抄一份，不重要的则放到一边，准备清洗重新制纸或是充当引火的燃料。

最基本的播种和灌溉工具都制造出来了，石磨、石碾、木榨油机等加工工具也已经能和水车联动。保暖有了方面兔毛衣服和火炕，还有了野蚕；记录方面粗纸和炭笔就在自己的手里。

吃食方面制作的醋和酱就放在不远处，还制釉烧制了各种器具，豆油和各种粮食磨成的粉被分装进罐中等待取用，身后还吊着不少成串的干货，由变成健壮大猫的鱼丸看守着。

按比例混合后的水泥在旁边房屋的建造中起了重要作用，还有各种砖。

闻仪在最开始的计划上打上对勾，然后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

已经有了豆油和石灰或者草木灰这些能浸出碱水的东西，居然将肥皂给忘记了。不过想了想大家的麻衣都是直接用捶打在溪边清洗的，天气转凉后也只是用打湿的布擦身而不是洗澡，皂荚的存在让她忽略掉了这方面的东西。

将需要记下来的东西和图纸收纳好，闻仪将袖子挽起捆扎，开始制皂。

将过滤出来质量欠佳的豆油混入沉淀好的碱水中，加入磨碎的盐之后朝一个方向搅拌，成膏状后装入模具定型，几天后将其取出且成薄方块，然后放到篮中晾晒月余，等待皂化完全后就能够使用了。

她还用煅烧过的贝壳研磨泡水后加入豆油，同样能制成皂。据说珍珠和贝克灰水不仅能够去除污渍，还具有一定的漂白作用，只等做成之后尝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