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大学。
李韵霜抱着快递穿过人群，耳边不断传来压低了的惊叹声。
“快看，是李韵霜！”
“天啊，比宣传片里还要好看……”
“那张脸简直像3D建模出来的...”
她假装没听见，刘海下的睫毛微微颤动，左右松松垮垮编着的辫子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左边刘海别着的糖果色花朵发夹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阳光清爽，模样干干净净的一个女孩。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波窃窃私语了，自从她成为学校宣传片主角后，关注就没停过，简直要命。
“韵霜！”室友小木从后面追上来，“系主任找你，说新一期招生简章要补拍几张照片。”
李韵霜轻轻叹了口气，把快递递给小木，“帮我把快递带回宿舍吧，我直接去行政楼。”
行政楼的走廊幽长安静，她的运动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将她的侧影投在墙上，修长白皙的脖颈，精致的下巴线条，确实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拍完照片已是黄昏，李韵霜婉拒了摄影组吃饭的邀请，独自走向宿舍，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掏出来看了一眼，呼吸微微一滞。
是他。
联系人“X”发来消息。
[韵霜，明天我有事告诉你，有些话我得当面说清楚。]
她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突然加快，扑通扑通……这个备注“X”的人是她交往半年的男朋友，他们从未公开关系，甚至没有共同的朋友知道他们在交往，但每次她提出要公开，对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她对自己的男朋友充满了好奇，究竟是长什么样的男孩呢。
[ok，明天见。]她回复后，把手机塞回口袋，指尖有些发凉。
她在激动。
宿舍里，小木正趴在床上复习，“回来啦？宣传册拍完了？”
“嗯。”李韵霜把包挂在门后，声音很轻。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可能有点累。”她勉强笑了笑，打开笔记本电脑，却对着屏幕发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像罩上了一层黑布，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在窗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深夜，室友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李韵霜戴着耳机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
她正在看一部恐怖片，突然一个血淋淋的鬼头猛地扑向镜头，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啊啊啊啊啊——”
“我说韵霜大美女啊，”小木迷迷糊糊的声音从上铺传来，“大半夜不能安静会吗？虽然你平常话少的要命，但别攒在晚上说。我复习了一整天的专业课，累得要死，现在都是闭着眼睛和你说话的。”
“抱歉啊小木。”李韵霜赶紧按暂停，“明天给你买奶茶，我不看啦，你好好睡觉，我戴上耳机听会歌。”
“嗯……”小木翻了个身，“下不为例哦。”
李韵霜关掉电影，打开微信。联系人列表里，“X”的头像静静地躺在最上方。
她的手指悬在上面，迟迟没有点开，为什么谈了这么久都不愿意公开？一个名分都不肯给她吗？还是说自己对他根本就不重要，一文不值？
越想越烦躁，她把脸埋进枕头里。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X”的消息。
[X：韵霜，明天我有事告诉你，有些话我得当面说清楚，不然我怕说不清。]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明天会是什么事？分手吗？还是有其他隐情？不会是惊喜吧？不安与激动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她辗转反侧，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中午，李韵霜站在校园中央的喷泉旁等待。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她却感觉手脚冰凉，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X”还没有出现。
正当她准备发消息询问时，一个女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韵霜。”
她转身，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站在绿植旁的女生咬着奶茶吸管，亚麻灰粽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银色的耳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身白色运动服衬得她皮肤几乎透明，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是章...擎藜？”李韵霜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是。”对方把最后一口奶茶喝完，准确地将空杯投进三米外的垃圾桶。
李韵霜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留着长发、戴着耳坠的女生，就是她在网上交往半年的“男朋友”章擎藜？那个每天叫她“宝贝”，说想娶她的章擎藜？这个名字不是一个男孩在用，是一个女孩……
“你……是个女的？”她的声音尖得不像自己。
章擎藜歪着头，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个男的吗？”她向前一步，身上淡淡的香水气飘过来，“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男的。”
李韵霜踉跄后退，跌坐在长椅上，半年的甜蜜回忆在脑海中闪回，那些暧昧的对话，那些深夜的语音，那些她以为的爱情……全都是和一个女生？她痛苦地抱住脑袋，感觉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你怎么了？”章擎藜在她身边坐下，声音里带着关切。
“我接受不了。”李韵霜从指缝里看她，对方深邃的眼睛像是能把人吸进去的漩涡，让她更加头晕目眩，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她更惨了，不仅网恋对象是个女的，而且这个女的还好看得过分。
“没事，我们去喝过酒谈谈。
”
“我不想喝酒。”李韵霜试图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章擎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头皮发麻，“你别这么看我啊！”
“我不看你能干什么？”章擎藜轻笑，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暧昧极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韵霜发现章擎藜简直像个甩不掉的影子，这个自认为她“女朋友”的女生，每天变着花样出现在她面前，教室门口、宿舍楼下……
半年后是一天深夜。
“我现在要睡觉了。”李韵霜对着赖在她家小区单元楼不走的章擎藜下逐客令。
章擎藜充耳不闻，反而凑过来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你好香啊，用的什么香水？怎么这么好闻……”
“你烦不烦啊！”李韵霜猛地坐起来，头发炸成一团，“从我上大学到现在一直跟着我，我真的无语了！”
章擎藜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的像只漂亮的雪貂，“我只是喜欢你，不可以吗。”
“我不会喜欢你的，我是个直女。”李韵霜咬牙切齿地说，“直女你懂吗？就算弯了也会变成直角三角形的那种。”
“是吗？”章擎藜突然笑了，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我很期待你被打脸的那一天。”
这样的拉锯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直到某天李韵霜在家里接到一个电话，是关于她试镜成功的角色被人顶替了。
“这个角色本来应该是我的。”她气愤的、红着眼睛对章擎藜说，“翦澜用了手段给我抢走了，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
阳光透过窗户在章擎藜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翦澜在娱乐圈的权威本来就很大，这是你意料之外的，也正常。”
李韵霜攥紧了手心，一心窝火，“之前在综艺上也是，她故意把自己浇湿，陷害我，那一期节目播出后，我多了不少黑粉，还掉了十万粉丝，弹幕里全是骂我的，我和她无冤无仇，真搞不懂为什么她会针对我。”
“可能是因为你动了她的蛋糕。”章擎藜轻声说。
“我动了她什么蛋糕了？”
“我。”
“你？”
章擎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视她的眼睛，笑眯眯地说：“是啊，她是我的追求者。”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李韵霜心上，她怔怔地看着章擎藜，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
半晌她伸出手指，充满怒气的在章擎藜胸口点了点：“但你不喜欢她，你只喜欢我。”
“你说得对，所以要跟我出国吗？”章擎藜抓住她的手指，一点点握紧，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我给你介绍有名的大导演，剧本随你挑。”
李韵霜屏住呼吸，这个诱惑太大了，逃离翦澜的打压，去一个能施展才华的地方，太诱人了，这颗魅果在她眼里闪闪发光，让她垂涎三尺。
“你都向我抛出橄榄枝了。”李韵霜嘟嘟嘴说，“我能不接吗？”
章擎藜说：“我不会为此要挟你的，不要想太多，就当是欠我的人情债，以后要还的。”
“还什么？”
“人情债。”章擎藜的呼吸喷在李韵霜耳畔，激起一阵战栗。
那天晚上李韵霜躺在床上，回想章擎藜说的每一句话，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她翻身面对墙壁，却怎么也睡不着。
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是章擎藜发来的消息。
[明天开始收拾行李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李韵霜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缓缓打字，[你要和我住在一起？]
[嗯，有什么问题吗？]
她咬了咬下唇，回复。
[没有。]
章擎藜很快回复，[别苦着个脸又不是要和你睡一张床上。]
李韵霜把手机扔到一边，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她的生活从遇见章擎藜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得不承认，章擎藜这个人魅力无限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