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选择跟苏栗衡一起离开商议相关事宜。如今二人甚至挤了一辆马车,正方便他瞪一眼坏自己好事的朋友:
“你看我够不够义气!”
苏栗衡:“……”
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微笑:“多谢。”
“不过你小子可不够义气。”
韩继道:“我受的这点伤算什么?结果你遇到什么事都不同我说,若非今天巧遇,我都不知道你也认识昭昭!”
大大咧咧的少年直视向他,一双眼正直又明亮:
“就跟你说我心上人好看吧?”
苏栗衡心中蓦然一刺。
此前一直刻意压在心中的一个事实,又一次浮出水面……
【她是韩继的心上人。】
曾置身事外,以为与自己毫无干系,如今却再也做不到那般从容。看着好友一脸的坦然与欢喜,苏栗衡发现自己的心正在逐渐皱缩,变成一颗被风干的苦杏。
“……是挺好看的。”他只能这么说。
“是吧?是吧??”韩继得意洋洋的:“对了,我跟你说,我和沈家的婚约已经取消,这两天庚贴就换回来了!前两日我约了昭昭出去游湖,她还夸了我俊呢!”
他只字不提搞出的一系列鸡飞狗跳,以及兄妹相称之事,苏栗衡自然也不可能知晓内情。只是越听越觉苦涩,从舌根里泛出难以隐忍的苦味来。
“所以——”
身旁的好友,似乎毫无阴霾地、爽朗地注视着他,紧紧地盯着他:
“我们可是好兄弟,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
“灵均?”
“……”
苏栗衡说不出话。
他一时感到恍惚,一时觉着,自己并非坐在温暖舒适的马车里,而是走在风雪交加的峭壁之上。一边是自幼的兄弟情谊,唯一的挚友,一边是初次心动,方才下定决心要去追求的女孩……
好友之情,恋慕之情。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抉择?而他的友人尚且在等一个答案,用满怀热诚与信任的目光注视着他,期待他能够给予祝福。
苏栗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有一个世纪那样长,又也许——只有短短的一瞬。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嗯。我会祝福你们的。”
……就这样吧。
他想。就……这样吧。说来,本也是韩继遇到她更早些,缘分也更深刻些。韩继为了她,连婚约都已退了,身为江南首富的嫡四公子,上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下备受宠爱无需联姻,陆昭昭若是嫁了他,一定能很幸福的。
韩家的氛围,也远比苏家松快,她也不必去学什么规矩,平日必然十分自在……
……
不像他。
苏栗衡黯然。不像他,越是出身世家大族,越难得自我,妻族不可随意挑选,婚姻大事不可自行做主。陆昭昭侠客出身,如那自由的飞鸟,他又怎能束缚她的羽翼,将她关入笼中?
且和需要她拼上命来保护的他不同,若是韩继的话,定能与她并肩作战吧,至少不会成为她的负累。他记得,韩继也曾想过做游侠,说不定今后他们还能一同在江湖闯出名声……
……
少年垂下眼。
“……我会祝福你们的。”
“那就好。”
韩继静默地看着他。看好友自己都不清楚的,那通身遮掩不住的痛苦失落。他心中有那么一点愧疚,但也只有一点,粗中有细的少年,总算在这一次没有掉链子。
虽然不太懂情爱之事,但韩继曾听闻“情场如战场”。他自幼好动爱斗,也学过些军事兵法,自知战场之上无仁慈,想要得到什么必得全力去争,天上可不会掉馅饼。
事实上,假使苏栗衡决意一争,韩继也是并不怕的。他反而不曾想会为此伤害彼此的友谊,只觉得公平竞争胜负都服气。但既然对方选择了退让,当然是更好的结果。
韩继了解苏栗衡:他既然说了祝福,就绝不会言行相悖。这过往他不太瞧得上的君子之礼,此时看来却也有好处。遂大大松了口气,开心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若是来日我们成婚,必得请你喝上几杯!”
苏栗衡勉强笑了笑:“……八字还没一撇,你也少胡说影响人家姑娘声誉。”
“我这不是高兴吗!就跟你说一说……反正我是非她不娶的,也不算在胡言乱语。”
韩继解决一桩心事,只觉神清气爽:“话说回来,那恶妖的事,你再与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