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黎惗真的另拿一套地理习题册出来,开始埋头做题,陈一诉才勉强打开笔记本电脑,插上U盘。
还真是没做错准备。
他对上屏幕里的一串串代码时,这么想着。
陈一诉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清脆的“嗒嗒”声传到黎惗的耳朵里,像跳动的音符。
黎惗答完所有选择题,又写了几道分析题。
或许是敲键盘的声音太有节奏感了,他没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
入目是一只冷白的手,手指修长有力,指关节泛着淡淡的粉红,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敲键盘的动作行云流水。
好有感觉的手。
要是用奚词的话来说,这样的手一看就能把人扣爆。
不不不。
他猛得低下头。
黎惗你现在脑子里装的应该是地理题题,而不是什么带颜色的东西。
但地理题更是让人沉默。
黎惗面无表情地翻到封面看了一眼。
哦,人文地理综合,那也正常。
好吧,好吧,那就来根据图片分析一下,葫芦娃是哪里人,并说明为什么南云人。。
题目出示的图片,分别是葫芦娃家、钟乳石、石林、蛇精与蛇,还有穿山甲。
首先看葫芦娃家的房屋,都是尖顶茅草屋,这种斜坡顶非常适用于排水,可见当地排水量之大。而南云省本就多雨,年降水量达到1000mm以上。
再看其他图片,周围环境多次出现了钟乳石和石林,这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南云省所在的高原就以喀斯特地貌著名,并且还有蛇、穿山甲等动物,可以看出此地的物种多样性强。
综上所述,葫芦娃是南云省人。
黎惗脸黑黑的,不住地扣笔盖。
这是什么神人想出来的题目,人文地理阴的没边了。
黎惗当即立下打开手机,点开搜索软件,拍照搜索。
搜索软件告诉他,原题来自江临省某次统考。森澜市就属于江临省。
黎惗把手机息屏,正面朝下。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刷题了。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选纯文,为什么要选地理,就算能写出来,被题目奇葩死了怎么办?
看来地理补强真的要提上日程了。
陈一诉按下回车键,偏头看了眼黎惗。那“画个圈圈诅咒你”似的表情,真是可爱死了。
“你怎么了?”他询问道,嘴角上扬。
黎惗听到这话,怨灵似的把习题册转了个方向,立起来放在陈一诉眼前。
“嗯?”陈一诉下意识读出来,“葫芦娃是哪里人……?”
“这是什么奇葩题目?”陈一诉嘴角抽了抽。
你们学地理的是天天要面对这样爱搞怪的题目吗?
“这个题应该不会考吧?”
“不。”黎惗缓缓摇头,表情认真,“这是前几年江临省某次统考的题。”
“是人文地理倒也正常,呵呵。”黎惗冷笑一声。
他继续吐槽:“毕竟还能有为什么把门刷成红的,为什么要在坑边上种树,为什么西南地区的人多唱山歌这样的题。”
陈一诉:“……学地理幸苦了。”
黎惗眯了眯眼,盯着习题封面上倒着的“人文地理”四字。
“呵呵,考地理就是运气局。”
“人文地理蒙不对,自然地理听不会,学地理这辈子有了。”
他毅然决然合上习题册,决定逃离学习的苦海,时间一直被学习占住也不是个事,还是不给自己高压了。
陈一诉笑意不减,甚至有点想把他这副嘟嘟囔囔的样子拍下来。
“那你接下来做什么?”
“赶编曲进度啊。”黎惗理所当然道。
他把习题册塞回帆布包,换了平板电脑出来开机,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蓝牙耳机连蓝牙。
“你不是也敲键盘吗?”
“嗯嗯~”来自陈一诉的肯定。
黎惗不禁蹙眉。这个“嗯嗯~”的调子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看到黎惗的小表情,陈一诉略感无奈:“你好像对我的人设有什么误解?”
黎惗戴上一只耳机:“你也不看看自己在学校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陈一诉很想听黎惗印象里的自己。
“论坛里的高冷帅A,连拒池庆三年情书。”黎惗点开前几天加进去的旋律试听。
“或许你难以置信,但这就是贴在你身上的标签。”
“而且你对我的人设,误解也不轻吧?”不然老是那么和蔼地看着他干嘛?总不能是当他小孩子。
“唔……”
“谢谢惗惗夸我帅。”陈一诉故意拖长了声调,在“惗惗”上咬字格外重。
黎惗投去诧异的目光。
他哪一句夸他帅了?还有,叫他小名干什么,有点暧昧了。
“你好诡异。”心里这么想,也这么说出去了。
“我不懂欸。”黎惗实在好奇,“你到底怎么看我的,好奇怪。”
陈一诉心里长叹一声。
你一天要可爱到我多少次?手段了得。
“我对你的初印象是,好漂亮。”陈一诉很诚实,确实是一眼就被惊艳到了,“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omega。”
黎惗还没被这样直接直接夸过,面上染上一丝燥意,耳根渐渐爬上一抹粉红。
“谢、谢谢?”
哎呀,这就害羞了啊。
真是可爱。
陈一诉心下一暖,更生欢喜。
“后来我觉得你好乖,像从小家规森严的好学生,发什么都是’好的‘,看起来像小人机。”
陈一诉是真的觉得黎惗乖,问什么都好的好的,就没拒绝过他。
黎惗:“嗯。那现在呢?”
“现在啊——”陈一诉故意不立刻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真的不打算答应,我的第一个请求吗?”
第一个请求?什么?
黎惗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有求过他什么吗?没有啊。
“呃……”他根本就没从记忆里找到答案,有些迟疑道:“不打算?”
“很重要吗?”很重要的话,你再说一遍吧拜托。
陈一诉了然:“那倒没有。”
才认识没几天,确实太冒昧了。其实自己也还没确定是不是荷尔蒙作祟才心生爱意的吧?
陈一诉暗自决定,再相处一段时间。
再相处一段时间就清楚了,到时候再想,想和黎惗是什么关系。
“我的现印象是,你很聪明。”陈一诉说。他半是调侃半是肯定:“这么奇葩的题目都会解,惗惗好厉害。”
“……你不要叫我小名了。”黎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暗恋对象叫小名这种事,又有点害羞,又有点刺激。
“可是很好叫欸,惗惗。”陈一诉就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再逗逗他。
“你的名字非常好听,我很喜欢,真的不让叫吗?”
……怎么听着可怜兮兮的,很喜欢叫他名字似的。
算了,爱叫就叫吧,不就一个称呼。
都一样,吧?
而且他叫的很好听……
黎惗登时血气上涌,整个脖子都红了,他一下把头磕在平板上,发出很小的一声“啪”。
他自暴自弃了:“那你叫吧。”
“谢谢惗惗~”
这是想了什么?怎么这个反应。
陈一诉又把手放到键盘上了:“那我继续敲代码喽。”
“嗯。”
黎惗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好快好快。
陈一诉这个人怎么这样?!
等热意下去,黎惗才直起身子,微微一抬头又是好像可以把人扣爆的手。
黎惗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好,冷静,打开软件开始调音。
说来,这首曲子和陈一诉还有点关系,毕竟是很久之前说,要送给他一首曲子的。
多久以前来着?
耳畔是以夏夜联想的旋律,从最初的轻快灵动,到现在的含蓄且温柔。仿若夏夜的风吻过脸颊,很快羞涩逃开,又恋恋不舍。
记忆里的略显稚嫩的脸庞逐渐与现在成熟却有点恶趣味的少年重叠。
八年。
好久啊。
好可惜,陈一诉并没有认出他来。是他长得和八岁那年相差太大了,还是说,他已经忘记那个医院楼下,躲在花坛边上看月亮的小男孩了?
没关系,都没关系。
他知道是重逢不是初见,就已经够了,还能和陈一诉有联系,更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够了的,很够。
黎惗从思绪中抽离,开始调音。
前几天他写完了曲子的最后一段,除了钢琴可以自己录,剩下的就要用到软件里的乐器音色库了。
编曲是真的很喜欢,他从小就喜欢音乐,学钢琴还是他自己要求的。但如果说启蒙,其实是妈妈的音乐。她的曲风一向情意绵绵,每个音符都在歌颂美好的“爱”。
妈妈和他这种兴趣爱好就不一样了,她是正经的作曲家。如果可以,他想拥有黎女士全套曲目,只可惜太难找了,她年少时的作品只存在于池仅私藏的乐谱里。
想到这里黎惗就生气。
那是他妈妈的遗物,锁进保险柜不给他看是什么意思?他不懂欸。
黎惗调整了几个片段,思来想去还是改回去了,有点想给人听听提提意见。
算了算了。黎惗打了个激灵,咬了下嘴唇。这个想法固然没错,但是他找谁去谈音乐,找池仅吗?
那太可怕了,不敢想象这个双标的男人会拿妈妈的曲子打压他多少次。
他脑子没坏谢谢。
还是自己调到自己满意好了。调几个满意的版本去找小师兄谈,他肯定很乐意。
这样想着,就给他师兄去了条消息。
陈一诉敲代码的间隙,会分点目光给对面的omega,然后就见证了他一分钟八百次变脸。
他自己知道自己这时候这么情绪外露吗?
陈一诉从今天见到黎惗开始嘴角就没下去过。
你真的好可爱啊,惗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