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体育馆前,钦大竞啦的队员们在体育馆宽阔的大门外,紧紧围成一个大圆,准备像过去无数次练习结束时那样,进行他们竞技啦啦生涯中无比熟悉的结束仪式—三三七。
知大竞啦的队伍从旁边路过,宋靖淳硬是挤了进来,揽着旁边的钦大队员,说他也要和钦大一起进行竞技啦啦生涯的最后一次三三七。除了宋靖淳之外,其他知大的队员,包括英大、黎大,甚至是皇大的队员,也在路过时加入了这个逐渐扩大的圈子。
原本的小圆变得越来越大,最后把几乎把整个体育馆前的广场都给围了起来,挤得水泄不通。
钦大社群帐号外包编辑团队和其他学校的社群帐号负责人一起站在那个圆的正中央,拿着手机准备录下这个史诗级的、极度具有纪念意义的画面。天色已经暗得几乎看不清人脸,但从他们的肢体动作,仍可以判断出他们激动的心情。
林品毅理所当然地负起了主导任务,他的声音穿越广场,传进所有人耳中:“我们喊谢谢教练、谢谢大家,大家明年见!”
他倾身向前,伸出双手:“三三七,Ready, Go!”
掌声响彻云霄,许辛曜转头望向陈子森、林品毅,还有宋靖淳,他们举起手,和所有人一起最后一次大声喊道:“Yes!大家辛苦了!谢谢教练、谢谢大家、大家明年见!”
大专杯明年还有,这里大部分人都可以理所当然似地喊着明年见,但许辛曜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的三三七,在今天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夏天了。
“所以我们有没有违反规则啊?”谢庭拿着暂时充饥用的零食,随意把洋芋片塞入口中,问。
周璟树一边操作手机,找出这次比赛的成绩列表,一边回答道: “没有,你去看教练发在群组的成绩表,只有最后一名那所学校被扣了分。”
“他们做了什么违规技巧?”谢庭看了一眼周璟树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成绩列表。
“他们做了旋转两圈下。”周璟树解释。
回程的游览车上,到处都是在看比赛直播重播的声音,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已经懒得使用耳机,直接将声音外放,一遍又一遍地来回观看比赛直播,欣赏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练习成果,同时互相嘲笑彼此细微的小失误和无意间做出来的搞笑动作。
“你看你的脸。”周璟树刻意移动到方绍恒的座位旁,把自己的手机萤幕转向他。画面上是方绍恒在做某段技巧时的截图,表情因为用力而狰狞,被周璟树放大截图保存了下来。
方绍恒看了一眼,不悦地对他比了个中指,却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意。
“你在看什么?”许辛曜好奇地问坐在自己旁边的江夕凌,他也在看比赛直播重播,但看的并不是钦大的比赛。
“我在看英大的比赛。”
上次比赛拿下亚军的英大,这次拿下了冠军,英大的一个三层在比赛结束的那个瞬间,人都还没从金字塔上下来,就已经泪流满面。
“听说他们也全上了?”许辛曜微微倾身,看向江夕凌手中的手机萤幕。
江夕凌点了点头,头也不抬道:“他们是真的厉害,冠军拿得问心无愧。”
英大的比赛直播重播影片结束后,江夕凌锁上手机萤幕,把手机扔进口袋里,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拿下冠军了,有点可惜。”
许辛曜抬手揽上江夕凌的肩,把他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然后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亚军已经很厉害了。”
江夕凌没有说话,许辛曜低头,看了看他微微抿起的嘴,笑道:“你明年还有机会,我会和陈子森他们会一起回来看你比赛的。”
“好吧。”江夕凌耸了耸肩,“好累,我想睡一下。”
“那你靠着我睡。”许辛曜乔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
游览车上渐渐安静下来,一整天都处在紧绷状态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大家接连被困意侵袭,又过了一段时间,已经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还醒着。
包括许辛曜。
他来回翻看编辑团队的成员们拍到的照片,有各校比赛途中的抓拍,以及颁奖时各种感人肺腑的画面。
许辛曜最喜欢的一张,是他们准备离开体育馆时,他和陈子森、林品毅、宋靖淳的脖子上挂着毕业领巾,一起站在正式比赛场地边缘,对着蓝色体操垫鞠躬的照片。
大专杯比赛结束后的庆功和竞技啦啦队的送旧一起在餐厅内举办,和全国赛时的氛围迥异,没有人受伤、没有沉重的低气压,只有开心的吆喝声,还有因为喝多了,所以正抱着即将毕业的学长们哭的学弟。
一个底层正抱着林品毅,红着一张脸,泪流满面,激动地道着歉:“呜呜呜……对不起……”
“没关系。”林品毅只觉得好笑,就这样任由他抱着自己,继续悠闲地品尝摆在面前的蛋糕。
“我那时候就想说……”那个学弟沉默了数秒,声音带着抽噎,“完蛋了我过拍了,就觉得很对不起大家呜呜呜呜呜……”
旁边还有其他人帮着一起安慰这位学弟,被学弟抱着的林品毅不知所措的样子实在非常少见,许辛曜不禁轻笑出声,一边望向他们,一边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
旁边的陈子森也没能躲过这一劫,周璟树抱着他,连珠炮似的嘱咐道:“你一定要常常回来看我们喔!我的要求不多,来看大专杯就好。”
陈子森深怕学弟们继续对自己死缠烂打,点头如捣蒜:“一定会!我一定会去看你们比赛的!”
也有人来向许辛曜道别,只是他们看在江夕凌就在旁边的份上,没敢对他上下其手,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学长,等等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一位和在这次比赛中和许辛曜一起操作空抛技巧的底层学弟说道。
许辛曜在皱起眉头的同时瞪大了双眼,看了看现在的时间:“你的等等是指六个小时后吗?”
学弟点了点头:“我们就在二格山上看,离钦大很近的,你可以先回家洗澡、换衣服,我们约在校门口那个公车站牌集合。”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在凌晨四点出现在二格山山脚,甚至连钦教练和向景阳都出现了。
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公车,他们打算直接徒步上山。
“你的学校就在旁边欸,你竟然没有去过二格山!”不知道是谁惊声喊道。
“那你这次可真是来对了。”
比赛结束后,钦大竞啦一直到学期末都不会再安排练习,原本的练习时间都改为自由参加,大家也终于有时间补上荒废的课业。
钦大校刊在得知钦大竞啦拿下大专杯亚军的消息后,立刻预约进行采访,这是钦大竞啦有史以来第一次登上校刊头版,也让越来越多人知道钦大竞技啦啦队的存在。
林品毅在送旧时放心地卸任,把队长职务交给了方绍恒,没有人料到他们一起完成大专杯比赛流程的编排,竟然同时意外成为了新旧队长之间的交接。
向景阳出现时,身上穿着一件有着大牡丹图案的衣服,没有多少人能驾驭牡丹花,但放在向景阳身上却一点都不违和。
“你的衣服也太酷了!”周璟树亮着一双眼睛,惊叹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买这件衣服吗?”向景阳秀出自己身上的牡丹花图案。
“为什么?”
“因为我是母胎单身,简称母单。”
当他们终于爬上山顶,从那里可以眺望蜿蜒穿越钦大的那条河,那个江夕凌常去的河滨公园,还有接近河滨公园末端的缆车车站。
天空逐渐泛白,林品毅远远眺望着河滨公园,语气中带着点怀念:“我们大一寒训的时候,曾经从钦大跑步跑到河滨公园末端,再跑回去。”
周璟树和江夕凌露出惊讶的神情,那里距离钦大要搭十分钟的公车,来回大概要跑一个多小时。
“可是寒训不是也才五个小时吗?有一个多小时都在跑步?”周璟树不解地问。
现在的跑步只不过是练习开始前的暖身,跑得再怎么慢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跑到缆车站再跑回来则需要一个多小时,完成后就已经消耗了一半的力气,估计也没什么力气练习。
“我们那时候也没什么在练习,”林品毅苦笑道,“因为人实在太少了,所以教练就一直让我们跑步、操体能。”
“林品毅还练到哭。”陈子森突然出声,补充了这个令学弟们感到讶异的讯息。
林品毅听见这句话,转头瞪着陈子森:“你明明就也有哭过,我还记得是因为你做不了楼梯伏地挺身。”
“楼梯伏地挺身就是把脚放在高的地方,手放在低的地方,然后做伏地挺身。”许辛曜低声向满脸写着震惊的学弟们解释道。
他们在听完许辛曜的解释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惊恐了。
“幸好现在已经不需要做这些了,”周璟树打了个寒颤,“好可怕。”
一行人说说笑笑,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山脚下的景色和逐渐变得明亮的天空。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把天空照成了明晃晃的白,万物仿佛撒上了金粉,沿着河岸闪闪发光。
大家总说日出是开始的象征,所以用晨曦来代表希望,用日出来代表新的开始。但实际上,太阳从来就不曾真正出现,也不曾真正消失,他们只不过是在地平线两端移动,太阳一直都在。
趁大家忙着欣赏日出,许辛曜默默牵起江夕凌的手。每年六月总会有人要从钦大毕业,但毕业从来就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所以即使许辛曜从钦大毕业,他们两人依然会一直在一起。
如同今天的太阳,仍旧从东方升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