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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赤马游龙舞 飒沓如虹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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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怎样?”

“西北无敌手。”我拱手答。

“爽利!好好打,打得好,让你跟我一队。”江忱赞一声,又笑问江恒,“七哥可愿割爱?”

江恒笑应:“长姐做东,岂有扫兴之理?”

寿庆公主笑问:“年轻人自当尽兴,七弟不下场一试?”

“我不擅此道,观战助威便好。”江恒婉拒。

“七哥好静,有这外援就成。”江忱又指另一处,“九哥也偷懒请外援呢!”

我顺他指向,果真是霍文彦。

他作外援?呵,稳赢。

江氏一家自闲话,江忱滔滔不绝讲起前几日在西园瞧那天竺狮钻火圈,又道皇帝特许他与狮子起名,他纠结几日,想出十来个名号,愣挑不出哪个更好。

江恒与我低语一声,让我先去抽选花签,与女眷比一场,嬴得漂亮,才好叫我去与男子比试。

比就比,只当热身,顺带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们戏耍戏耍。

大梁初年马球兴盛,不论宫廷民间,男女老少皆好打球,其后却被腐儒诋毁为恶习。时至今日,男儿们尚还打一打,女眷打马球者甚少,且只玩小打,以青驴为坐骑,唯恐磕碰受伤。

今日下场女眷只十来人,分作两队,各六人。抽完签,与我一队的有六公主昭庆,罗青顽也在其中。

我趁机探问她受何人邀。罗青顽脸颊微红:“我……三月初九出嫁,想是樊淑人事忙,都未曾来观礼。”

三月初九?我正忙练球呢,王福全送来的请帖一张没看。

“呃……”我尴尬挠额,“嫁的哪位如意郎君啊?”

罗青顽含羞低头:“外子现任秘书少丞,是德庆公主之子。”

这人我不认识,只听闻四公主德庆早年病逝,留一独子。看来果真那日郡王府赏雪宴,寿庆公主是有意考量闺秀文采举止,为宗亲择选良配。

秘书少丞官品不高,就是个编书修文的,不过瞧他俩方才低语含羞的模样,罗状元应对这段姻缘甚为满意。

我又指分到另一队的“姝妹妹”问:“你知那位娘子是谁不?”

罗青顽望一眼,思索道:“不识得,似是南方人士,前两年才来京,客居在太常寺严少卿府中。不过严少卿长女乃是恩阳郡公夫人,想是因此她才得受邀。”

此时“姝妹妹”倒是没偷瞧我,正怔怔望向观景阁廊。

我顺她视线望去,卫王江慷与许王江忭也已抵达。远观卫王眉眼与相王更似,身着青罗衫,外罩月白绉纱广袖褙子,其上作墨竹图,头簪绫花,手摇竹扇,矜贵风雅。许王年仅七岁,眉眼尚未长开,但依稀瞧着也更似相王。

只江恒与他仨完全不像。

那仨俊朗,尤其江忱,浓眉漆目、唇红齿白,年画似的浓墨华彩。

江恒俊美,眉目如玉上勾墨,笔力恰到分毫,多一分则浓重,少一分则疏淡,像是天人裁月华为精,炼秋霜为骨,凝海上烟云为血肉,蕴养九千个春秋,方才化生出的一尊玉灵。

今日他蓝纱广袖,却簪一支绛云仙,像是玉灵点上胭脂泪,多一抹动人俏色。

好看。看来看去都是咱静王最好看!

我与有荣焉,骑在青驴上冲他挥杖。他颔首微笑,算作回应。

观景阁廊正座虚置,左右手则是寿庆公主与几位亲王。随金钲一敲,全场肃静,仪仗队先奏一节短曲,接着寿庆公主简略致辞,侍女捧上一面小钲,公主轻敲小钲,便作开赛。

女眷小打实无趣味。换作西北,黄毛小儿都不屑骑驴。这女子球杖也又细又轻,连那漆皮球都作镂花,我生怕一不小心打瘪。

各女眷也只作嬉戏,粉面香汗,笑语晏晏。我实不好欺负人,只得虎作猫样,暗控全场。

只那“姝妹妹”能与我打上两杆,也仅此而已。

我暗送不少球与领队的昭庆公主,依然轻松连胜三筹。仪仗队大奏凯歌,昭庆公主春风满面,众人恭贺不止。

我趁机靠近“姝妹妹”,笑问:“妹子打得不错,怎么称呼?”

“姝妹妹”有些局促,望一眼阁廊,又立刻游开视线,低声道:“李静姝。”

“瞧你身手像是练过。也是军里的?”我问。

“家父是明州澄海水军都指挥。”李静姝微红脸。

“水军啊?幸会幸会!”我抱拳,“我爹是兰州赤霄军都虞侯。”

我正待再攀谈几句,仪仗又奏乐敲钲,预备开场。我忙道声“回见”,骑驴赶至阁廊下,高声问江忱:“相王殿下,我打得可好?可能跟你一队?”

江忱笑问:“大打可不是儿戏,真敢来?”

“向来都和爷们打,今日还是头回跟女眷逗耍。”我拍拍青驴,“这东西骑着跟小儿摇篮似的,不好玩!”

江忱抚掌大笑:“好。且来一试,看看你能胜过多少男儿!”

我得意洋洋对江恒挑眉,又去马廊换风火轮。东京马球要扎束马尾,我出门前特挑一支郑娇娇送的金线络子,上缀珍珠,衬在风火轮光亮的毛发上,好一匹神驹宝马!

这时,江忱也骑一匹大宛马过来。那马肌丰骨匀、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油亮金黄。

我眼珠子都快瞧掉,亏得风火轮已骟,不然今日就不是人骑马,得是马骑马了。

相王大约是见惯旁人眼馋他宝马,朗笑道:“你这匹也养得好。好生打,可别我专带你上场,你又娇气怯场。”

小子瞧不起谁呢?对面那强援霍文彦,前不久才被我打服。

我自不敢像对江恒那样对他阴阳怪气,只拱手道:“末将愿为先锋,为殿下拔得头筹!”

“好!”江忱赞一声,领队向球场。

大打人数较多,二十人分作两队,设双球门,每队还需设一守门将。相王这一队臂缚黄绸,刚入场,仪仗便奏《凉州曲》助兴,众人呼喝叫好。

我望一眼阁廊,正座依然虚置。看来今日计划落空,皇帝对这些野蛮游戏兴致缺缺。

罢了,痛快打一场便是,今后再寻机会御前献技。

对面那队缚蓝绸,霍文彦列副手,领队也算熟人,正是宁平郡王嫡长子,那日被称作“三郎”的混账玩意儿,江怀庆。

江怀玉倒是没见着,不知那日以后,他和唐贞儿可否被加倍刁难。只可惜人在郡王府,我有心帮扶也无计可施。

江怀庆见是我,歪嘴一咧,笑问江忱:“相王殿下好生谦让,还特带一女眷?”

“可不是?我有神驹电掣,以一敌十,带九个女眷也无妨。”江忱自信而笑。

江怀庆也附和大笑,自去摆好阵式,其间又暗睨我一眼,满目阴戾。

其后仪仗奏乐止,金钲大敲三下,花衣球童掷球开赛。

江怀庆礼让半球,江忱首击,长杖一捞,斜穿而去,霍文彦先出拦截,黄、蓝二军便厮杀起来。

因江忱只叫我策应,旁人也只当我是花瓶,一碰就碎,并不敢将球传来,我只能优哉游哉观望。霍文彦原还想盯我,可和那帮爷们杀起劲,全忘记还有只夜光虎伏望丛林。

依我所察,今日两军弱点相似,皆是将轻卒强。

尤其对面蓝军,江怀庆比霍文彦还爱揽球不放,见利唯恐不得。蓝军有几个好手,知领队不中用,优先传球给霍文彦,余人却紧着江怀庆捧杀,故而军心二分,指令混乱,相互牵扯。

黄军齐保江忱,粗略成牝阵,可江忱每每突入蓝军后场,霍文彦皆能及时阻拦,牝阵化不成牡阵,反而两翼压成两团,两军屡屡在后场缠成乱麻。

若我来指挥,弱将居中,至少也该结个圆阵,环其四周,首尾连绕,形圆而势不散,斗乱而法不乱,以变化制敌。

战局胶着,马蹄扬尘。眼见江忱再度突向后场,霍文彦又恰巧被冲来抢球的江怀庆堵住,江忱寻到空挡,挥杖便击,电光火石间,却叫守将一拦,漆球高高击出,中场空虚。

好机会!

我斜冲而出,伸杖捞球,回马一甩——

愣大个球门,爷爷进不了,樊字倒着写!

球抛斜线,全场静声,大约没人料到一个娘们能中场长击球门,竟无人举杖拦截。

球正中落网,唱筹者长吆,插旗计筹,仪仗敲鼓庆贺。

“好!”相王大赞一声,其后全场才欢呼起来。我举杖游马半圈,遥对高坐观战的江恒挑眉炫耀。

自此众人才待我认真起来,江忱也立时改换战术,令我为左先锋。如此一来,每当牝阵受阻,我便可寻机从左翼穿出,化牝为牡,直逼球门。

球杖如枪,我早已练到神会贯通,睡梦中也能枪挑万军。风火轮也早与我心神合一,马踏飞云,矫若游龙。

霍文彦这手下败将,死盯我防。他有几招真功夫,战得酣畅。

江怀庆想趁乱下黑手。这些个王公贵族,四体不勤,能顶几个事?爷手下留情,就不撂他下马,每每只挽杖一挑,撇开他穿杀而去。

乱局之中,又有三马相撞,骑手落地受伤,观战众人惊呼不止。

打得越凶险,我便越亢奋。尘土飞扬,鼓声四起,如临战场。

真好!

若大梁能重兴马球,举国皆兵,又何愁七关难定,幽云不复,山河危立?

酣战半日,三筹二胜。仪仗又奏《破阵乐》,作十二狮子舞,羯鼓、琵琶、横笛皆是龟兹调,恍惚间我竟觉此地不是东京球场,而是兴庆王宫,樊爷爷已率领赤霄军,踏破西祁!

江忱紫衣金马,如电掣耀眼,举杖欢呼绕场炫耀,又从围栏翻跃至阁廊,奔至江恒身边,振奋邀约:“七哥,你也来一场!”

江恒婉言推脱。我也打马过去,高声撺掇:“七哥,来一场!来一场!”

“就打一筹,图个高兴!”江忱拉他胳膊,又扭头对江慷道,“九哥也来!难得齐聚,可不能扫兴!”

江慷也推脱,寿庆公主笑言相劝:“且依他吧,跟只小狮子似的,闹腾起来哪收得住?”

江忭也跑去拉江慷衣袖,童声童气道:“哥哥都去,我也去!”

“你不成!”江忱揉他脑袋,“驴背都爬不上,过几年再带你玩!”

江忭撇嘴,众人大笑安慰,又不住起哄,这念经的、作画的实不好再推,只能勉强答应。

我欢天喜地带江恒去马廊,千挑万选出一匹白龙驹,自也换一匹火炭驹。

江恒不解:“何不骑风火轮?”

“秦马蹄薄,已大战过三筹,我心疼。”我解下金络子,系在白马尾上,又笑道,“这可是娇娇打的络子,她人不在,心意在。今日咱静王府三英出征,杀他个片甲不留!”

江恒不禁一笑,我又催他上马。

神仙已用襻膊缚起衣袖,背挺肩宽,飒利风流。分明挺好一副身板,偏总用宽袍大袖藏起来。

我与江恒并行回球场,江慷也已骑上匹踏雪乌骓,配那身墨竹图,更显风雅。

江忱折签与二位兄长抽选,静、相王抽短,卫王抽长。

阁廊上观战的昭庆公主不依,高声玩笑:“七弟、十一弟以二敌一,还带位女将军,可是欺负九弟。她得去九弟那队。”

余人也跟着起哄。我耍赖道:“这可叫我难办。我去卫王那边,要是输,你们疑我放水。要是嬴,回去静王罚我,谁来替我担待?”

众人大笑。江忱打圆场:“只一个女眷,九哥还怕了不成?”

“闲情游戏,不必较真。”江慷漫不经心,将手中折扇丢与扈从。

“九哥没异议,开场吧!”江忱大笑催征。

其后金钲连敲,球童掷球,江忱依旧一马当先,抢球飞奔。

霍文彦有眼色,见卫王上场,便自换为守将,让出风头。我没眼色,依旧作先锋,与江忱互为照应,游龙走马,好不痛快!

对面难以招架,我腾出空闲,发现江恒一直游离在外。他并非不会打,旁人传球过去,他能接住,可转头便又传出去,从不争抢拼杀。

我寻机斜穿至江忱身侧,挑眉道:“相王殿下,让咱七哥进几个球?”

“好!”江忱爽快一应。

于是我二人相互策应,左右夹击,偏把球传江恒,逼迫他不得不带球往前,我再将霍文彦一拦,留出空挡。

他这还不进,就实属不给夜光虎面子。

球进落网,我欢呼一声:“七哥威武!”

“七哥威武!”江忱跟着呐喊。

江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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