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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颠沛流离路 危机如影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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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尚在喋喋不休感叹,我晕晕乎乎细思她言语,忽也发觉,范十月的鼻子、眉眼、额头,竟然是与老爹有些相似,甚至比大哥还更相似?

他不会是老爹在外面生的儿子吧?怪道不得老爹一声令下,他就肯千里迢迢来东京给我做副手。

原来这范非范,而是樊?

那难不成,范九月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姊妹?怪不得西生说我俩背影瞧着像,原来竟都是一家人?

如此一想,我对范十月更多几分信任。只是他嘴严,不论我如何套话,他都不肯透露身世来历,连如何入的斥候营、为何虎口未刺字都不肯说。

歇过一日,我高烧略退,众人便又艰难赶路,终至商洛城外。

范十月探路回禀,称商洛已遭溃军搜刮。

我暗骂一声“畜生”,又不禁生疑:已至关中路,为何还有溃军自北南逃?辽军到底兵分几路,为何不合力攻打东西京?

“哪路军?看见番号没?”我皱眉问。

“拾到一面破损的军旗,应是新安军二营。”范十月答。

我眉皱得更深:新安军不应就近拱卫西京?西京已坚壁清野,新安军为何不坚守城池,反而向关中路调动?辽军又怎会追击新安军而来?到底在追咬哪块肥肉?

疑云重重,却不得解。此时粮药告罄,既然溃军已弃城而逃,也只能入城去找找是否还有遗漏的补给。况且,江恒提过,神医薛通的家乡便在商洛。若是能寻到他老人家,我这日渐恶化的状况,兴许能保稳。

一行人行至县城,城中百姓却纷纷惶然出走,县役也不见踪影。我拦住一人问询,他只道前日那支溃军声称,辽军即刻便要大举南侵,知县等一众官员皆已弃城潜逃。

“新安军到底是谁领兵?辽军怎会一路追来?”我急问。

那人却只说不知,仓皇随人群出城。

惴惴不安进城,好容易探问到薛家宅院,赶去时,却见大门敞开,里头传来女子惊呼和男子的喝骂。

还不待我吩咐,范十月便如虎豹猛突,当先奔跃入宅院中,接着便传来几声惨叫。

西生搀我疾步赶去,只见几名男子伏捯在地,捂腿抱腹,痛呼不已。又有一位少女披头散发,跌坐一旁,捂脸哭泣,身畔的药箱已被砸裂,散落一地药物与少许银钱。

“怎回事?”我上前问。

“方才这几人正行抢劫。”范十月答。

我环视一圈,走近少女身前,扶腰弯身问:“妹子莫怕,我这两位兄弟武艺精湛,不怕谁来抢。”

少女惶然抬头,目光先是落在我脸上,又转而看向隆起的腰腹,心神稍定,问:“你们是谁?你这……面色不大好,是来找大夫?”

我微微点头:“我从京中逃难而来,无奈身怀有孕,一路颠簸,已有些难以支撑。我家相公与薛老先生有些交情,故而前来向老先生求助。”

少女揉揉泪眼:“阿翁长年云游在外,不在家中。二伯听闻北边打仗,已携叔伯、哥哥们前去支援,谁知……谁知这几个混蛋,听闻辽兵要打来,竟来抢劫!”

说罢,她愤恨指向在地几人。

其中一人急忙辩解:“六妹妹,事有误会!我……我只是带朋友来看家护院!”

少女委屈控诉:“你不学无术,在外招摇撞骗,险些治出人命,早被阿翁赶出家门。今日见城中生乱,你竟与盗匪勾结,冲进家来翻箱倒柜,抢了人参、犀角不够,还砸我的药箱!我……我要去报官!”

我轻拍她肩膀:“县官已弃城而逃,这几个贼,我让兄弟绑了,拖出去打死。”

少女怒红的脸色一滞,讷然道:“打死?这……这也不能杀人呀……”

我叹一声气,吩咐敦、范二人先将人绑住,再做计较。

少女勉强定下心神,从地上爬起来,略整衣衫,打量我片刻,正色道:“这位姐姐,我瞧你孕相不太好,又在病中。你先随我进屋,我医术虽不及阿翁,但妇人一科,还算精通。”

我也不再客气,由西生搀进屋中。少女仔细把脉,再撩起我衣衫摸诊半晌,沉脸道:“你自有孕以来,便从未好生静养过?也亏得你习过武,身子还算健壮,不然早已保不住了!”

我忧心问:“那今后,可还能平安生下来?”

“静养一月,我替你调理。你家相公呢?哪有这样照顾孕妻的?叫他进来,我一同吩咐。”少女愤愤不平道。

“他……遭人陷害,贬去了南方。”我摇头苦笑,“妹子,辽兵兴许会打过来,城中不宜久留。劳烦你开几剂安胎药就成,你也尽快去投奔亲戚吧。”

少女面色一黯,委屈道:“叔伯哥哥们都是医痴,不是云游在外,便是赶去战地,只留小叔叔在家。可前日那支溃军前来搜刮,小叔叔答应随军行医,以求给家中留些口粮。谁知小叔叔前脚刚走,家里那些老仆全都吓得四散而逃,唯一剩下那个,还去给盗匪开门……”

我思量片刻:“那不如,你先随我走。我那两位兄弟武艺高强,你随我暂去避难,总比孤身一人安全。”

少女惴惴不安思索片刻,又道:“先不论这些,我去取针,为你施针固脉。”

待少女离去,我又唤来范十月:“方才那几个人里,有一人虎口刺字,应是逃兵。你仔细审审,问清军情,再杀干净,免有后祸。”

之后,我又唤来江怀玉:“你娘这几日走路有些跛。她性子坚韧,有苦不肯说,恐怕脚已发肿。你去找些柴火,烧桶热水,给她泡泡脚。记住,为将者,要洞察入微,为子者,也当细心尽孝。”

江怀玉赧然应好。

待他出去,我又吩咐西生:“你也歇会儿。回头问薛家妹子要几张月事布。我不妨事,你和贞儿姐一路用草木灰,多不方便。”

其后少女取来针,又指挥敦石头去煎药。十五六岁的丫头,倒颇有些医将威严。

施针后,她勒令我至少静养半日,又去为唐贞儿取药,治疗脚上血泡。

这时,范十月回禀:“那逃兵是新安军末等兵,对军情不甚明了,只大略知道有位贵人入驻西京,其后又带走一半守军,连夜西逃。辽左路军分兵一路,由一位萧姓将领率军,一直紧咬在后。另,那位贵人随行的,还有天武军。”

我眉一皱:上四军?能指挥得动上四军的,是哪位贵人?难不成是宁平郡王那老东西深藏不漏,见亲哥作肥饵往东跑,自也携一支兵马往西跑,只待亲哥被俘,便借机上位?

如此一来,我便难以抉择。

此时河面深冻,水路难行。即便我能寻到大船破冰,可战火四燃,噩耗定然传遍四方,江恒多半已离开忠州。就算是沿江东下去江宁,保不齐勇毅侯已率兵北援,万一霍文彦也跟去,我千里投奔,依然会扑空。届时人生地不熟,我这月份愈大,兵荒马乱中只带身边这几个人,实不稳妥。况且,若是坚持南下,唐贞儿母子定会离队。

然而继续往西,便还要与西逃的宁平郡王南北并行,万一辽子折转向南,我岂非要遭无妄之灾?

可陇安确是比忠州或江宁更近,人会跑,城池不会。那小城无甚战略价值,宁平郡王应不会奔此而去。不如先往南绕一段,以山为屏,再走那条早已废弃的商道去往陇安,之后也不必管唐远是否活着,来不来接应,我只要从陇安入西北腹地,怎样都能回家,也再不必成日风声鹤唳,连觉都不敢睡沉。

计策定下,我便又找来少女商议:“妹子,辽兵的行踪有些诡秘,商洛不能久留。你还是随我先去陇安暂避,届时让我家的兵马来接应。”

少女疑惑问:“姐姐你是……”

“赤霄军都虞侯是我爹,全军上下都听他一人指挥。你跟我一路,我保你安全。”我紧盯她双眼,正色答道。

少女思量半晌:“罢了,我看你们不像歹人,那位小相公给娘亲洗脚时,还偷偷掉泪。再说,凭你这状况,没我随时诊治,再颠沛流离下去,定会滑胎。但你得保证,一切听我吩咐治疗,不然我可不管你。”

我从床上撑起身,低头致谢:“多谢妹子!”

少女扶我一把:“别叫妹子了,既要同行,唤我薛六娘就好。”

其后众人也不再耽搁,从薛宅中尽量收整出粮药补给,又牵上两只青驴,一只拉车,一只让范十月骑行。范十月本想让给敦石头,无奈他太过魁梧,恐怕会压坏青驴,只能随车步行一段,再上车歇息一段。他一旦上车,除我以外的人便得下车,不然那青驴不肯走。

这憨实汉子满怀歉意,懊丧道:“我就不该吃那样多。”

“你吃多了长腱子肉,总比那长肥膘的强。”我心疼拍拍他厚实的肩膀,“今后咱们杀回东京,三哥封你做侍卫亲军都指挥!”

憨石头用力点头:“那我要每日打赵礼一百军棍,谁叫他跟三哥说那些不干不净的话!”

“打他两百棍!”我与他击掌为誓,“上车就睡会儿,这一路你最辛苦。”

一路往南绕行一段,终于暂且避开溃军,小心翼翼翻过牛首山、陈仓山,躲开几处流匪,终至武灵山南麓。

陇安位于武灵山北麓,曾是商道重镇。经百余年前十国战乱,中原赤地千里,其后大梁定都东京,商业重心往东南倾斜,陇安便随这条商道彻底没落。

战火尚未燃及此处,南麓附近的村落甚至都不知北辽入侵的消息。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春寒虽料峭,却已可闻见万物化冻的气息。

见此情景,我心中稍安,只觉家乡已在望。

休整过一日,众人再度出发,范十月依然骑驴先行探路。

驴车晃得人昏昏欲睡,我正握着枪簪出神,忽听西生道:“宝珠姐,你变美了。”

我蹙眉一瞥,见这丫头白胖的脸盘已瘦下两圈,眉梢挂着千斤重的疲惫,一双杏目却盛满笑意。

“蓬头垢面,叫花子似的,哪能变美?”我无奈摇头,将枪簪收入袖中。

西生却无比认真:“可你就是变美了,定是六娘子这位神医妙手回春。”

说罢,她又望向薛六娘傻笑。

薛六娘却黑脸道:“我说再歇两日,你非要赶命似的赶。别以为五月就保稳,再不遵从医嘱,仔细我丢下你不管。”

我赔笑脸道:“村落没个城墙沟壑,不安全。还是先去陇安,寻间客栈,再痛快洗个澡,爱歇几日歇几日。”

江怀玉这小子挤在车厢另一头,听闻此言,耳根悄默默泛起一抹红晕。

见我瞧他耳朵,他面色更红,窘道:“我……我下车陪石头哥走走,免得累坏了驴。”说罢,他便掀帘子下车。

可车帘掀开的一刹那,我却瞥见远方有惊鸟飞起。

我心头一凛,急忙捂腹钻出车中,攀在车头放眼一望,只见好几群黑点自前方山林中仓皇高飞,四散而去。

我再拢耳一听——鼓号声!

“石头!”我猛然转头,却见敦石头垂头昏昏而行。

“石头,不对劲!”我大喊一声,他方才回过神来,茫然望我一眼,再转头望向前方。

我也不需再拢耳细听,那鼓号声、惊呼声、马蹄声,已越发清晰!

“快!往树林里避!”我匆忙大喝。

敦石头与江怀玉连忙一左一右,牵驴折转方向。可这畜生却比人敏锐,早已察觉危机,惊怵不动。

“弃车!弃车!”我焦急喝令。

正此时,忽听远处传来范十月的高呼:“大军溃败!快躲!快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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