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来自:佟诺日记。
第一次遇见姐姐是在那条黑暗又肮脏的小巷里。
那是我第一次在绝望的世界里看见光,看见独属于我的那束光。
……
那天我帮了一个同学,惹上了一些麻烦,我很害怕她们报复我,而姐姐是我第一个想到能帮我的人。
我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害怕极了,越走越慌,最后竟被吓哭了。
好在我找到了姐姐说的电玩城,看见她在锁门,那一刻我只想抱着她寻找安全感……
那晚上,姐姐带我回了她的家,以后那也是我的“家”了。
好开心!我又有家了!
这次我希望姐姐能陪我久一点……
……
姐姐说让我好好读书,我也很听话。
很快两年一过,我初升高,还进了重点班!
这个喜悦我第一时间告诉了姐姐,姐姐夸了我,还送了我一支钢笔,上面刻了我的名字。
我好喜欢!
我还会继续努力学习的!
……
高中时期我也过得很顺利,因为一切都有姐姐在。
那三年,我很开心,很开心,是我人生最开心的三年。
(划掉)
不,遇见姐姐的每一年都是开心的。
因为姐姐给了我一个家,一个不用四处流离属于我的家。
……
大一那年国庆,我偷偷跑回家,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却被姐姐无情赶回学校,说别耽误学习。
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赶我走,也许是我让姐姐生气了吧。
等国庆节后一周,姐姐和我道了歉,还解释了原因。
姐姐说国庆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项目,有点心烦,想一个人待着。
可我知道,姐姐对我的脾气一向很好,根本不会因为工作牵连到我,不过姐姐这样说,总有她的原因吧。
姐姐也有自己的秘密。
……
可是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大二起就变了。
姐姐和我联系得越来越少,甚至节假日也不再来看我,从前的所有习惯渐渐被姐姐一点点抹去。
等我寒假再回家时,姐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见到姐姐第一眼,我就抱着她哭了。
姐姐却和我说没事,只是最近工作太累,让我别担心。
那天姐姐同我说了好多好多话,还回忆起了我们认识的第一天。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回眸又看见姐姐就在身边,心中的不安得到了缓解。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紧紧抓住姐姐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甚至睡觉也要和姐姐躺在一张床上。
出奇般的姐姐居然没拒绝,而是任由我牵着,我心里泛起了丝丝甜蜜。
……
那个暑假是我最后一次,不,是倒数第二次见到姐姐了。
……
那以后,姐姐总说,怕她的身份影响我的新生活,自此断了联系,甚至也不许我联系她。
可每个月,卡里的钱总是如期打来,甚至一个月比一个月多。
我心里越来越慌。
姐姐好像真的要离我而去了。
……
我不是没有回去找过姐姐,可姐姐不愿意见我,说再回去找她,她就彻底搬走。
我不懂姐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
……
大学生活很精彩,很丰富,可姐姐不再出现在我的生活,我也没那般喜悦。
以前总是听到高中老师对我们的谆谆教诲:“等以后你们上了大学就好了……”
可我一点也不好。
……
最后一次见到姐姐是在大三那年冬天,那一年的莱芙异常的寒冷。
姐姐带着蛋糕出现在了我学校的大门外。
知道这个惊喜的那一刻,我风风火火跑出了宿舍。
见到姐姐那一刻,不知怎的,我的眼睛红了,但一想到难得见到姐姐一次,我不能哭,于是又硬生生把泪憋了回去。
我飞快跑上前,扑到她怀里。
可这一扑,姐姐差点没摔倒,还好我稳了稳自己的身体。
这一切太不正常了,我记得姐姐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羸弱,以前青春期发胖那会儿姐姐还能单手抱起她……
姐姐只说是刚刚没站稳,所以才没接住我。
我半信半疑,而话题很快又被姐姐转移,我也没再继续追问,因为这是我和姐姐好不容易的一次见面,我不舍得浪费一分一秒。
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姐姐陪我切了蛋糕,陪我吃了饭,陪我散了步。
最后姐姐临走前还去了不远处的奶茶店帮我排队买热奶茶。
……
对于那天的记忆,我一刻也没法忘记。
二十岁那年生日是我这辈子最痛的一天。
姐姐走了,永远离开了。
我看见姐姐躺在奶茶店外,和我就隔了一条街,我发了疯跑过去抱起姐姐,我哭得很厉害,手也抖得厉害……
姐姐说让我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她本来也活不久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甚至还想再陪我个一年半载的。
姐姐说她给我留了一笔钱,应该足够我未来几年的生活。
姐姐说她以后再也没办法保护我了,让我要好好保护自己。
那一刻姐姐哭了,可她还是温柔地给我擦了擦眼泪,让我别哭,她走不好的。
可我就是止不住泪,耳边那刺耳的警笛声一遍又一遍刺激着我的大脑,一直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除了哭,除了抱着姐姐,看着她的血染红了身下的积雪,看着她慢慢垂下的手,看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
我第一次觉得救护车的速度为什么这么慢,为什么不能救救我的姐姐,救救我唯一的姐姐。
刚许的生日愿望在那一刻彻底破灭。
而姐姐二十五岁那年的生日愿望——让我陪她看莱芙的一场雪,也在最后一刻实现了。
我没想过姐姐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我。
……
为什么人总是在分别?为什么会那么痛?
三年过去了,我好想我的姐姐啊。
姐姐,姐姐,姐姐……
可我的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
莱芙又下雪了。
可我再也等不到姐姐和我一起看下一场雪。
真希望有来世,能再和姐姐好好看一场雪。
……
我好想你啊,姐姐。
姐姐。
……
姐姐,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有你,没有蛋糕……
算起来,今年,我们就一样的年岁啦!
距离你离开已经五年了,我本想继续等着你,但……
我好像等不下去了,一个人的冬天真的好寒冷,好难熬。
没了你,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我在乎的人了,我不明白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小的时候奶奶走了,长大了你也走了,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活着?
果然小时候他们就骂我扫把星,克亲人,克爱人,克身边所有人。
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
我来找你好不好,我不守承诺了,没了你我真的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在你离开那天,佟诺就只剩下躯壳了。
……
姐姐,今天是新年。
新年快乐!姐姐!
我决定同你一起再跨个年,就当我们新的开始。
今天之后,我们终于能再见面了,说好了要去看雪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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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那天,佟诺在柯檀烟的墓前写完最后一笔,还画了一个笑脸在最后。
等收起笔,她烧掉了日记本,嘴里还说着:“姐姐,先给你读读我的日记本,等我回家,就去找你。”
“下辈子,我们再去看场雪吧!如果可以我想和你看一辈子的。”
佟诺处理完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一个人回到了当初同姐姐同住的那间小屋子,抱着柯檀烟送给她的那个娃娃,割了腕。
柯檀烟死后,她再也没感受过被爱。
她选择结束她这漫长而无意义的一生。
意识模糊之际,她好像听见柯檀烟在叫她:“糯糯。”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