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一件事。”
斯图亚特挑眉：“哦？”
“黑白魔法相斥。”
男人轻抚了他手腕的牙印疤口：“我知道。”
“你知道？”林希惊讶道：“那白魔法岂不是就是黑魔法的克星？”
斯图亚特淡淡瞥了眼那头骨：“恩。”
林希：“那就不用担心了。”
他幻化出白魔法杖打算试一试，被男人拦下：“这么好的实验品别给我打死了。”
“你还缺这个？”
“不缺。”
林希悻悻收起法杖，从浴桶起来，身后却传来男人的声音：“你知道为什么白魔法师数量稀少近乎绝迹么？”
“精灵很少与人类通婚。”
“这只是原因之一。”
林希身子一顿，坐回浴桶中，看着斯图亚特：“什么意思？”
男人微微弓起身子，覆在他肩膀处，獠牙咬下，林希忍住推开他的冲动，体内的精气在流失，甚至他能听到斯图亚特吞咽血液的声音。
“血族跟精灵同样深居简出，女巫一族世代繁衍下来是因为他们懂得明哲保身，白魔法师却大都性情耿直，绝不容忍与黑魔法同流合污。”男人伏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保护好自己，不要身处危险之中。”
“白魔法师之所以稀少，是与黑魔法作对的缘故？”林希问。
男人点头，认真看着他：
“四周一片漆黑的时候，仅有的一点烛光不过是蚍蜉撼树。我不希望你冒险，更不希望那些背后使坏的人知道你是白魔法师而赶尽杀绝。 ”
林希却不这么想。
……
随着死掉的人类越来越多，死魂怨气越来越重。
他在血族见证的最后一场战役。
发生在一个叫诺瓦德的小镇附近。
哦，忘了说。他明知故犯了两项罪名——背叛和蛊惑军上。背叛好说，但是蛊惑君上——就是斯图亚特，把血族军的指挥权交给他。
然而事实上，他才行使权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不是“交给”而是“暂时掌管”。
斯图亚特为寻找打败黑魔法的方法不知道去了哪里，临走前扔给他一个蝙蝠形状的印章，告诉他如果这段时间有军务需要处理，威廉和康纳过目后他就可以拿着这个东西随便盖。
不知道最后怎么以讹传讹，竟然变成了斯图亚特把主帅位置让给他，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传了半个月的谣言，还是从回归血族军营的鹰派口中知道的。
“斯图亚特真是昏庸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竟然真如传言中所说把主帅的位子让给了你？一个奴隶？”
林希刚盖完一个章子，手上的小蝙蝠还没放下，看见这人，忍不住有点皮肉疼。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略显沧桑但林希认得，是大长老。
“大长老私自召回鹰派，应该跟其他大人商量一下吧？”林希抛着手里的小印章，一下一下，言语轻佻。
大长老道：“马上就要打仗，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有生力量。”
林希嗤笑：“是吗？”
“大长老确定他们是有生力量而不是定时炸弹？”
大长老看上去很是胜券在握：“我以长老的名义保证。否则我会亲自清理门户，并辞去长老之位。”
他这么说，林希并没有多少触动。
“如果不是斯图亚特主帅联系不上，这次战役不会由长老会全权指挥。”
大长老状似无奈：“这也是迫不得已。”
“那祝大长老凯旋而归？”
轻飘飘的一句，但凡有点耳力见就不会认为这是祝福而是讽刺。
出征的前一天，威廉来找他：“你真的不知道殿下去了哪里？”
林希正在看报，不明所以抬眼：“他要去哪怎么会跟我汇报？”
威廉：“他看重你，现在生死不明，你还有心思看报？”
林希慢悠悠掀过报纸一角：“腿长他身上，我管不着。”
威廉看上去有些恨铁不成钢，没等说话，康纳掀开营帐走进来：“出发了。”
他看了眼主位上看报纸的奴隶，没说什么，只是在威廉转身气匆匆走人的时候，黑发奴隶与他对视，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了事先商量好的契语。
在血族与人类的战场上，所有血族都看到那个被主帅重用的黑发奴隶，他居然再次背叛了血族，通敌人类，与人类主帅亚希伯恩·博尔吉亚并肩站在一起。
“没想到你会回来。”
林希抿了口红茶，“我也没想到。”
亚希伯恩坐在主位上，外面硝烟弥漫，刚刚结束一场小遭遇战的间歇，他见到了提供情报线索的人，有点意外，但还是说：“多亏你把那些纯种血族引到山谷里，我们的士兵才能重创他们。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官职，钱财，美人，一次歼灭两支精英吸血鬼小队，无论什么代价三司都会付。”
林希：“这些我都不喜欢。”
亚希伯恩：“那你想要什么？”
林希微笑：“我想见山谷里帮你消灭这两支吸血鬼小队的故人。”
亚希伯恩一怔，看他的眼神不一样起来，甚至有几分警惕：“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林希先生。”
后者微笑不变：“是吗？”
“那我把话说得再明白点。”他指尖扣了扣桌面，看了四周随侍的仆人，亚希伯恩心领神会：“你们都下去。”
仆人依言，林希才道：“报纸上大批消失的士兵尸体不是被吸血鬼啃食，更不是被打成了残肢肉酱，而是被你送给罗丝制作傀儡，是不是？”
亚希伯恩·博尔吉亚眼中的震惊无以言表，溢出的痛苦让林希看了还以为自己冤枉了他，但绝不会。
“不敢承认？还是觉得我只是来诈一诈你好套话？”
出乎林希意料，亚希伯恩看上去十分纠结、不安，还有不忍，最终按捺不住情绪，语气透着深深的无奈：“是。我是这么做了。”
“这是三司的命令，也是交易，为了获得战争胜利，我们没得选。”
林希奇道：“精灵和狼人知道竟然不阻止你们。”
亚希伯恩：“他们不知道。”
“所有黑魔法傀儡都会被伪装成普通士兵，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随军出征，人类数量众多，不会有人注意这些奇怪的士兵。”
“况且。”他顿了顿，看了林希一眼：“精灵罗丝给傀儡脑袋上贴了‘骷髅花’，精灵看不到这种花瓣下的任何事物。”
“至于狼人，每次化出兽身撕咬还来不及，更别提注意这些了。”
林希：“将军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说出去吗？”
亚希伯恩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既然来问血族肯定早知道了这事，瞒不了多久。”
林希：“将军，黑魔法的历史并不光彩，我希望您能尽快劝说人类高层停止跟罗丝的合作，稍有不慎整个人类族群都会玩火自焚。”
亚希伯恩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林希点点头，打算去亚希伯恩临时给他安排的营帐，临出营帐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顿住，问：“好久不见戴夫主帅露面的新闻了。他还好吗？”
男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问。
怔了怔，语气处变不惊：“戴夫大人已经退居幕后，目前人类军营的事均由我主理，林希先生找他有事可以告诉我，我会代为转达。”
林希看着他，似笑非笑：“我知道了。”
他走后亚希伯恩又是重重叹气。这人的心思重，敏锐如斯，可能已经猜到了戴夫主帅暴毙而亡。
主帅生前交代秘不发丧，避免动荡。如果大人还在，绝不会答应罗丝用士兵尸体制造傀儡军的条件。
“重铸博尔吉亚家的辉煌……”亚希伯恩自嘲苦笑，“女王大人，有朝一日我真的能实现您对我的期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