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间是徐斌统一给剧组工作人员订的,离剧组近,开车不到十分钟的距离。
《沟壑》剧组基本上所有戏份重的演员都住在这家酒店,但都不挨着,有楼层和房号之别,主要还是照顾了每个演员的个人隐私。
这家酒店是徐斌能力范围内能给出的最好的住宿,临近剧组的四星酒店,没多豪华但整体环境简约利落,对客户的隐私保护意识强,房间内部看起来也很干净。
陈千帆第一次来酒店那天,分房的时候标间不够了,陈千帆被匀了套亲子房,房内一大一小两张床,他平时睡小的那张,大的基本上被他拿来当张桌子用,上面堆满衣服杂物等行李。
既然周旋久要住进来,陈千帆也收了收独居的随性,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那张用来堆衣服的大床被他清空,但他懒得把它们一件件码整齐,直接一团衣服从床上拢起来丢进摊开在屋内阳台的行李箱里,觉得只是看起来乱点不会影响生活。
该收拾的都收拾完,陈千帆又停在行李箱旁边,他低头盯着那团凌乱的衣物沉思片刻,又弯腰把它们抱起来散开铺满在最开始的床上。
一通收拾过后,陈千帆嘴角挂着满意的笑,转身悠哉悠哉地坐到干净的空床上,打心里盘算该如何把周旋久骗上自己的床。
然而陈千帆忙碌一通,等静下来后才注意到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意识到周旋久是在洗澡。
察觉这点的陈千帆坐在床上呆楞两秒,目光移向门口玄关旁边的淋浴间,兀地想到此刻距离自己不到十米远的距离,一墙之隔周旋久正□□的…
本能驱使下他脑海里浮上一些画面,那样的想法在颅内爆发式蔓延,越想压制就愈发猖狂。
他想到淋浴喷头的热水丝丝缕缕浇在周旋久的头上身上,周身弥漫朦胧的热气,他被淋的睁不开眼,洗头时会用手把湿法全部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场景愈发具像化,陈千帆忙甩甩头,双手搓了把发烫的脸,想要甩掉脑袋里那些不伦的幻想,倒在床上刷起手机。
只要不去想就什么事都没有,他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
可浴室里的水声在静夜里太过明显,浇的他心猿意马。
更让人难耐的,是浴室门锁本身就是坏的,那道门平时只能虚掩着,关上也会露出道缝,陈千帆刚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端倪,但觉得一个人生活不影响什么就只报给酒店客服,但没换房间。
如此这般隔音不好,越是想屏蔽掉声音耳朵就越敏感,陈千帆甚至能听到周旋久穿拖鞋在水声中挪动步子的声音,没办法,他只能更努力地让自己投入进近期热点词条分神,可效果甚微。
今晚的词条格外荒谬没有价值,陈千帆根本不想知道为什么某市大街夜间会惊现狂奔的鸵鸟,也不想了解什么动物园凌晨紧急发出的寻人启事,越刷反而越烦。
最后他也没刷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熄灭屏幕扔掉手机,仰头靠在柔软的床头无力地捏捏眉心,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身上燥的不行,气氛…于他而言是焦灼的。
他坐不住,起身想找点事做,在屋里踱步,来来回回地走,每次快要走到玄关处靠近那道门时又狠下心转身,往返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最后他从他那黑色斜挎包里翻来找去找到根荔枝味的棒棒糖,片场拍戏道具剩下的,徐斌给几个年轻人分了。
他把那棒棒糖拆开叼在嘴里,感受糖的甜腻在嘴里漾开,后槽牙一使劲把糖咬成两半后扔掉糖棒,把糖嚼的稀碎,咔滋咔滋的声音终于扰乱他的听觉,直到最后浴室内的水声消失,陈千帆方才长舒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太折磨人了,他想。
洗完澡的周旋久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头顶一条白毛巾还在擦拭滴水的头发,一身灰色浴袍v领开至胸口,腰间的腰带系成随意的蝴蝶结。
陈千帆靠坐在床边,本能地打量玄关口的人,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目光不自觉地在周旋久身上游走,认真地沉默着,眼底蒙上一层意味不明的雾。
正如所有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人一样,面对心仪对象陈千帆脑袋里那些不入流的想法,那些身体本能的冲动根本压不掉。
那双眸子从周旋久v领下清晰的锁骨、薄薄的胸肌一路滑到白皙的小腿、延伸到脚腕,以及若隐若现的细长跟腱,陈千帆喉结一滚,别开目光。
人啊,为什么要经受这种诱惑。
打住,不能再想了。
陈千帆动动鼻尖,屏蔽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热水澡消了一天的疲惫,从浴室出来的周旋久神清气爽,又在踏进屋内看到屋内情景后变得错愕茫然。
他刚进屋就换衣服进浴室了,这会儿洗完澡放松下来才将屋内看个清楚,那张摆满陈千帆衣物的凌乱的床让他嫌弃的直皱眉,话里带了责备意味:“你床上怎么那么乱?”
“那不是我的床,”好容易煎熬过去的陈千帆坐起身,拍拍自己身下那张,“这才是。”
周旋久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擦头的毛巾盖在头上走到床边开始收拾一床乱糟糟的衣服,把它们一件件叠的整齐,摞到一起。
“你要做什么?”陈千帆有意阻止,“别收拾了。”
“不收拾等着你在房间里发霉变质吗?”周旋久明显带着怨念,叠衣服的动作被他夸张化,闹出的动静也大。
陈千帆有点着急:“你别收拾了。”
“不收拾,不收拾你让我睡地板吗?我照顾你几年我不图啥,但你要这么对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是…你委屈下跟我挤挤。”
“我不喜欢睡小床,你也不能和我一起睡。”
“为什么啊?”陈千帆颇有欲哭无泪之感。
周旋久叠好最后一件衣服,骂骂咧咧地整理,把一摞叠衣服抱起来收进陈千帆的行李箱。
心思落空,陈千帆嘴角肩膀都不满地耷拉下去,像只失望的小狗盘腿坐在床上。
他后悔,觉得要是早知道周旋久不喜欢睡小床就把大床空出来了。
周旋久收拾完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陈千帆的吹风机,说:“吹风机借我用下,酒店那个风太小了。”
“等等,”见周旋久要回浴室,陈千帆又来了劲头,叫住周旋久,“要吹头发吗?”
原本拿着吹风机已经越过房间走到玄关处的周旋久闻声停在浴室门口,转身问道:“怎么,你要洗澡?你洗我就在外面吹。”
“我不急,”陈千帆拍拍身侧的位置,“我帮你吹,你过来,床头柜这里也有插座。”
周旋久扫了眼床头柜上的插座,没拒绝。
他背对着陈千帆坐在床边,自然没注意到陈千帆满是期待的目光。
陈千帆拿过吹风机接上电源,跪在床上走近时看到周旋久暴露在自己眼前的白皙后颈。
很瘦,陈千帆想,他甚至能从身后看到周旋久颈椎处隐约显出的龙脊骨,有种既骨感又性感的美。
周旋久低头闭目,一只耳朵戴上蓝牙耳机在听着什么,手上的那串菩提珠洗澡前放在床头柜上,这会儿拿起来又开始盘了,原本沉浸在欣赏美的世界中的陈千帆回神,眯眼又注意到周旋久手中那串手串,神色又变得复杂。
盘串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陈千帆失神,意识不受控地轻轻触了下周旋久后颈的龙脊骨,又听到绕指柔的声音兀地停住,周旋久问道:“做什么?”
陈千帆惊觉,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
良久,不知怎的又问了一句:“你和叶南枫在外面住过吗?”
周旋久说:“问这个做什么?”
陈千帆故作平常:“就有点…好奇。”
“这有什么好奇的,”周旋久原本停下的绕指柔动作又继续下去,“没有。”
陈千帆内心挣扎半天,压抑着紧张到想要颤抖的手,轻声追问:“那你们…睡过吗?”
问题太过直白,问出来后心里紧张的不行,怕露了自己的心思。
“问这个做什么?”周旋久又说,“你这是在打听我的隐私。”
“没什么,”陈千帆只觉得问都问出来了,难得鼓起勇气一次不讨个答案便是得不偿失,不放弃追问,“所以…有过吗?”
周旋久沉默片刻,又说:“没有,你到底吹不吹,不吹我走了。”
“啊,吹。”
陈千帆急匆匆转身想要给吹风机通电,却发现早在刚刚就已经把插头连在插座上了,见此又觉得自己难得愚笨,看着那连好电的插头发呆,在心里自嘲。
虽是如此,但他得到了想听到的答案,心里有难自抑的轻松。
只是周旋久又半天听不到身后人的动静,提醒道:“怎么还不吹?”
耳机里的一首六分钟的歌都快步入尾声。
“啊,”陈千帆回神,终于打开吹风机的开关,“走神了。”
呼呼的暖风声盖过了菩提串珠摩擦的声音。
面对对方的不在状态,周旋久问道:“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去洗澡吧,我自己吹。”
“不用,我帮你。”
陈千帆拂掉周旋久想要拿吹风机的手,执意帮他吹头发,感受周旋久发梢冰凉的水滴被吹到自己手背上,带着凉意的湿发被风吹的暖融融也扫在手背上,很复杂的触感,扰的他心痒。
指尖摩挲在周旋久毛茸茸的发际,轻揉头皮小心翼翼地按摩,陈千帆把周旋久的头发吹乱吹干,再用手指帮他理开理顺,沾了一手发香。
罢了,陈千帆心想,想那么多又是做什么呢,何必拿过去自寻烦恼。
叶南枫都是过去式了,而自己和周旋久相处的日子还长。既然决定把周旋久的分手当作是盼来的机会又何苦揪着过去不放,反正只要周旋久待在身边,自己就是安心的。
想到这,陈千帆的心里愈发平和,借着按摩头皮的由头轻轻摸了摸周旋久的脑袋,满足地勾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