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叶红捧起巫长宁的脸,轻抵上他的额头,“阿宁,你可以多依赖我一些,很多时候你都是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就要彼此扶持,互相分担对方的喜怒哀乐。”
巫长宁轻松一笑,拍拍江叶红的肩膀,“好,都听你的,不过眼下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不能被情绪影响,否认会失去判断的能力。”
江叶红牵起巫长宁的手,“阿宁你有时候冷静得让我自惭形秽,尽管你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但总能及时纠正。”
巫长宁眨眨眼,“瞧你说的,我又不是什么神人。”
半个时辰后,胡央来到了衙门,巫长宁掀开敛尸布,一见易玲珑的尸体胡央跌坐在地,耷拉着头默默流泪,十三年了,寻不见的时候或许还抱有一丝幻想,可是当尸体摆在眼前的时候又是那么的残忍。
胡央缓缓拉过敛尸布盖住尸体,小心翼翼摸了摸易玲珑的手,“小师妹,回家了。”胡央自幼父母双亡是易如宏把他从奴隶贩子手上买下来的,他到易家的时候易玲珑刚会走路,易如宏的妻子不幸病逝,为了养家以制灯谋生,胡央来到易家后易玲珑几乎是给他背在背上长大的,像妹妹又像女儿。
胡央一开始很反对易玲珑和孙远虑订婚,他觉得孙远虑脾性古怪,以后会委屈了易玲珑,但终究是架不住男欢女爱,他也不好再坚持,易玲珑失踪后他后悔过无数次,他怀疑过林逸闲,怀疑过孙远虑,可是怎么查都一无所获,只能不停画易玲珑的画像到处托人去找,入宫后更是拜托了大理寺的人去查,可是案子过去了十三年,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胡央鬓边多了些白发,又哭了一会儿,擦擦眼泪站起来,“我能不能见一见林逸闲?”
京兆府的牢房,林逸闲被五花大绑,他倒是悠闲哼着小曲儿,时不时问狱卒要这儿要那儿,他身负多桩命案又涉及偷盗帝王陵,京兆府必然不敢让他轻易死了,就是仗着如此林逸闲开始作威作福。
狱卒将胡央引到牢门前,林逸闲不屑地抬了下眼皮,扯开唇角开始笑,“好多年没见了,大师兄风采依旧啊。”
胡央见到林逸闲更加后悔当年没把他送去见官,“别叫我大师兄,你早已被师傅逐出师门,我不是你的大师兄。”
林逸闲根本不在乎,“那又如何,等案子昭告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易如宏收我做过徒弟,我这块狗皮膏药会永远粘在他身上,哈哈哈哈——”
林逸闲的笑声响彻牢房,胡央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我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早点送你去见官。”
林逸闲靠在墙上,半低着头,灰暗的影子落在他的头顶,像是罪恶深渊里探出的毒蛇,呼出的气都带着剧毒,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儿就会全身腐烂,“后悔?那你就后悔吧,你若早些送我见官,根本不会有现在发生的事,哈哈哈哈——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哈哈哈哈——”
林逸闲一连串充满恶意的笑容听得人窝火,胡央忍不住哽咽,“当年可是小师妹为你求得情,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林逸闲笑得双肩颤抖,“她替我求情又能怎样?我这辈子最讨厌她这种什么都有,还装出一副虚伪又善良样子的人,真让人恶心。”
胡央紧抓牢门怒吼道,“畜生!”
林逸闲不以为耻反而乐意认领,“畜生,我是畜生,易如宏是我下药害死的,易玲珑也是我杀的,可这十三年我活得逍遥快活,一点儿报应都没有遭受,你是不是要气死了?哈哈哈——”
跟这种纯粹的恶人没有什么可说的,林逸闲不会反省,不会觉得有错,巫长宁让江叶红把胡央带走。
隔着牢门看不清林逸闲的眼睛,但是当他看见巫长宁的时候贴紧了墙壁,巫长宁淡淡一笑,“你是盗墓贼,不惧鬼神,更以为可以随意掌控他人的生死,你谁也不怕,除了孙远虑,他是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你之所以冒险杀陶南等人,是怕有人知道八角美人灯的真相。”
林逸闲更加阴沉地瞪巫长宁,若没有束缚他必然会扑过来,要把巫长宁一口一口的吃下。
巫长宁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我来猜猜看,八角玲珑美人灯是你控制孙远虑一起做的,对你来说这是你们共同完成的一盏灯,意义非凡,更别说这盏灯已经扬名天下,它高挂在千灯楼的最高处,世人每一次抬头仰望它,就像仰望你和孙远虑,你享受被人仰望的感觉,享受世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仰望着你和孙远虑的秘密。”
林逸闲唇抿得深,恶毒地瞪着巫长宁,他好讨厌巫长宁,“你好令人作呕。”
巫长宁撇撇嘴,“能让你这种人作呕,我很开心,不过啊,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八角玲珑美人灯上的美人叫易玲珑,也会知道孙远虑是在被你挟持下制作了那盏灯,在被人挟持的情况依旧不忘玲珑,世人会说他对玲珑用情至深,会感叹他们有情人遭恶人所害,八角玲珑美人灯会成为孙远虑和易玲珑悲惨爱情的见证,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我杀你了!”林逸闲气得面容扭曲,“那盏灯是我和孙远虑一起做得,是我和他一起做的,是我和他,不是易玲珑,易玲珑不可以挤进我们的世界里,不可以!”
巫长宁就知道这样一定会让林逸闲发狂,“林逸闲你搞错了,不是易玲珑不可以挤进你和孙远虑的世界里,是你,是你非要挤进他们的感情里,你才是那个妄图取代易玲珑的不速之客,可是你用尽了心思也改变不了她在孙远虑心中的地位。”
“啊——”林逸闲发疯地大喊大叫,眼睛通红,像只无能只会发怒的野兽。
巫长宁眼睛渐渐泛红,直到变成血红色,“你真可怜,可怜的只会无能狂叫,你永远比不上易玲珑半分,你就是个可怜虫!”
巫长宁的话好似恶鬼的低语,不停在林逸闲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林逸闲疯了一样大叫,巫长宁眼尾的红色裂纹再次显现,“你在和谁合作兜售仙人游步散谋取钱财?”
林逸闲恍惚说道,“商…商云来……”
巫长宁眼尾的裂纹迅速爬上脸颊,身上的戾气泄洪一般涌出来,突然手腕好像被谁抓住了,巫长宁不耐烦地狠狠瞪过去。
江叶红担心地看着他,“阿宁,你怎么了?”
巫长宁愣住,眼睛恢复如常,“小叶子……”巫长宁忙低下头摸了摸眼尾,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江叶红带着巫长宁赶紧离开牢房,“不要待在这里,免得沾染上不吉利的东西。”
巫长宁,“小叶子你听到了吗?林逸闲说商云来,他兜售仙人游步散,秦王的贴身护卫商云来有参与。”
江叶红只担心巫长宁,“阿宁,你是怎么了?怎么……”
巫长宁垂下头,“小叶子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江叶红摇摇头,“阿宁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不是才说好要互相扶持,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巫长宁摸着眼尾,像被火烧灼一样得疼,“小叶子,方才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江叶红,“血红血红的。”
巫长宁攥紧手心,“巫术终究不是正途武功,大概有些入魔了。”
江叶红呼吸停滞,担心地牵起巫长宁的手,“入魔?这是什么意思?”
巫长宁无奈一笑,“修炼巫术者多少都会遭遇反噬,反噬几次后会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我死过一次身上戾气重,更容易走火入魔,不过无需担心,我会控制好的。”
江叶红觉得天要塌了,红了眼眶,“可有性命之忧?”
巫长宁,“瞧你,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江叶红,“我也是习武之人,你不要骗我,走火入魔不是小事。”
巫长宁扑进江叶红怀里,“别怕,我这么舍不得你岂会让自己有事,别苦着一张脸,我不喜欢你蹙紧眉头的样子。”
江叶红大手压在巫长宁的发顶,“那你别让我担心,你这样如何要我不担心?”
巫长宁踮起脚在江叶红唇边轻轻落下一吻,转身就跑,“回家了。”
江叶红脸又红了,无奈叹气,“天黑,跑慢点。”
第二日,街上一片吵嚷,江叶红不情愿爬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巡防营一队接一队往街上去,江叶红一头雾水,赶紧拉个人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孙远虑的美人灯是由月华灯以旧改新的事传遍街头巷尾,好多人聚到千灯楼门前闹事,人太多京兆府的捕快根本拦不住,这才请求巡防营出手制止。”
江叶红撸了把脸回家拿烈焰伞,巫长宁也起床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叶红匆忙换衣裳,“有人在千灯楼前聚众闹事,巡防营都出动了,我得去看看。”
巫长宁不意外,“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