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新筠气质高贵优雅,走到他跟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
江淮翊忧心忡忡,眉头轻蹙,他理解隋也这些心思不愿意说给他听,她对他还有所顾忌。
项新筠太了解自己的儿子,脾气比驴还倔,只要是他认定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她压根就没打算干涉。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深色的本子,递过去,江淮翊瞥了眼,抬眸看去。
“上次你落在家里的,定好日期跟大家说一声,我该尽的职责不会让别人代劳。”
江淮翊接过,看见项新筠径直越过他进了病房,连忙跟了上去。
房间里两个女生聊着天,听见声音不约而同朝外面看,项新筠面容温和,朝隋也轻轻一笑。
走到跟前,她问:“身体好些了吗?”
隋也怔了瞬,瞧见后面跟进来的江淮翊,尴尬又无措,“好多了,多谢项总经理关心。”
“你明天出院,我刚好要去异地谈个项目,不能来接你。”
“额……”隋也正要说不用,看见她低头,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红色的本子,直接放到床头的柜子,上面印着几个大字。
不动产权证。
项新筠平静无波,嘴角微微勾起弧度,“考虑到你们俩人今后的发展,我在江市购置了一套房产,没定装修,我猜你们年轻人跟我的审美有所差异。”
隋也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她说:“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好好相处。”
“……额,好。”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项新筠离开后,隋也还懵着,想想又觉得合理,这个时候她来缓和下关系,往后再见面俩人都会从容许多。
一直处于战备状态的乐音推开挡路的江淮翊,拿起房产证翻开,看完又合上,目光与隋也的对视,翻了个白眼,满不在意道:“勉勉强强。”
能得到对家宿敌一句勉勉强强,可见不是普通的房产。
隔日中午,袁尧办好出院手续,江淮翊已经联系好家庭医生,隋也手术后恢复得不错,虽然才半个月,但住在医院不仅不方便,她也没个活动的地儿。
隋也住院这段时间,江淮翊比原先瘦了一大圈,五官更加锋利立体,女孩坐在床上,垂眸盯着给自己穿袜子的男人,越看越心水。
江淮翊一抬头,正巧撞上女孩清澈的眸子,轻笑,“看什么呢?”
“看你。”
“好看吗?”男人打趣。
女孩点头,回得认真,“好看。”
他站起身,弯腰,低头吻了下,循循善诱,“那跟我回家吗?”
“短暂回一下吧。”
她一句话给江淮翊整笑了,什么叫短暂回一下,男人嗓音磁性好听,“行,那你这几天有的忙了,蓝钻那房子装修就交给你了。”
“你不管吗?”隋也微微瞪大眼睛,那别墅两千多平,花园占地近一千平,她从来没接触过装修,对里面那些门道一窍不通。
江淮翊轻挑眉,“房产证上写的你的名字,又不是我的,当然得你自己处理。”
“啊?”
女孩囧着一张脸,感觉接了个烫手山芋。
回到越澜庭已经下午五点,家庭医生过来做了个基础了解,跟男人嘱咐几句就走了,都说隋也这伤好得快。
晚上吃完饭,江淮翊拿棉签和药水给她清理手术刀口,一道不足两厘米的痕迹,红红的,他擦得谨慎无比。
“疼吗?”
隋也手里捧着半块哈密瓜,咬得嘎嘣脆,“不疼。”
江淮翊抬眼,看她越是没心没肺,他就越能想象得出当初她有多难受,还真是什么风雨都是自己带给她的。
“对不起。”
女孩子一顿,视线从电视移到男人脸上,嘿嘿笑起来,放下手里的瓜,捧住他的脸颊,凑过去亲他嘴巴。
“没事啦,又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
男人话还没说完,被她打断,“能再去帮我拿一瓶猕猴桃味的牛奶吗?我有点渴了。”
江淮翊起身离开,隋也如释重负,几不可闻叹气,世事无常,把他们俩都折磨得不像人了。
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重修旧好这一步绝对没人跨得过去。
之后几天江淮翊照常在家里照顾她,万杉有重要的事也全部交给袁尧,项新筠从异地回来,给隋也带了一副祖母绿耳坠,让秘书送过来的。
江淮翊瞅了眼,嫌弃地丢在抽屉里,说珠光宝气,像五六十岁戴的,改天给隋也重新买。
就这么一直到终隽洁一审,商岑凌晨五点到江市,早上九点开庭,她和隋也八点半在法院门口碰面。
隋也从宾利后排下来,穿着一件白色羊绒外套,里面粉色毛衣宽松,耳朵戴着一对儿黄色的小鸭子耳钉,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像个精致可爱的洋娃娃。
“商阿姨。”
商岑站在台阶下,远远地迎上去,伸出手臂接住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脸上笑容加深,视线移到旁边年轻男人身上,对他更满意了。
“伤好些了么?”
“好多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女孩子虽然笑嘻嘻说着,但商岑清楚,断了根骨头哪里是说好就好的,这还不到二十天。
“注意休息,该忌口的忌口,别让自己太累。”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问题,隋也就有状要告,扭头斜了眼身后的男人,“商阿姨那你得多说说他,昨晚拉着我挑沙发挑到十二点,我都困死了。”
突然被提到的男人懵住,分明是她自己要看的,催几遍都不睡,多大人了,睡个觉还得靠吓唬。
“是是是,是我的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江淮翊露出一脸歉意,他虽对商岑没什么好感,但自从冯东辰绑架隋也,商岑让隋旭初给他报信后,他就对她有了些改观。
隋也作为当事人来法庭,最重要的并非是作为原告,而是想让终隽洁看见自己还好好的,气死她。
开庭后,终隽洁带着手铐被押送进来,瞧见隋也果然当庭发疯,最后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也让法官见识她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由于隋也的伤情鉴定报告是轻伤,对终隽洁的判决并不受太大影响,而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支映雪哥哥,也就是血亲上隋也的舅舅出现在了法庭上。
支明煦看上去十分苍老,说他有七十岁都不会有人怀疑,一头白发,身形高大瘦弱,皮肤松松垮垮,完全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他和他的律师,一致要求死刑,再加上作为受害者家属的商岑,也不停在旁边添火,痛心疾首终隽洁所作所为有多么歹毒。
最后根据终隽洁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手段极其残忍恶劣,一审判处死刑。
而一开始被用来当导火索的鲁胤雅也出现在法庭外,十一点过,众人从法院出来,她找到隋也道歉,并且交代了那几份威胁书是被伪造的,但终隽洁曾经找她时,她真动过心,导致隋也险些丧命,她十分抱歉。
这些情况隋也早就从警察口中得知,她不过是利益熏心,被利用罢了。
“我给过你机会,至于还能不能复职,我不想再替你求情,一切听童老师安排吧。”
离开法院前,商岑拉住隋也,“我下午三点飞机到英国,你弟弟打算入学伯明翰一所学校,我们买了套房子,留了你的房间,以后没事有事就回家来。”
“谢谢商阿姨,”隋也笑得甜,轻轻拥住她,若没有江文华,她们以前相处应当也会很融洽。
商岑视线移动,看向江淮翊,嘴角弯了弯,算是打过招呼。
她自知自己没那个资格让他好好照顾隋也,她以前就没做好表率,只是她相信隋也的眼光不会差。
这头分别后,俩人刚上车,江淮翊接到项新筠的电话,让她们晚上回家吃饭。
这次隋也去项家,走的正门,被大大方方迎进家门的。
姥姥一见到她,欢喜得不行,“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水灵。”
“谢谢姥姥,”隋也不禁害羞,她感觉自从被终隽洁撞了以后,像是过上了另一种人生,被人爱护尊重,时时刻刻捧在掌心,这大概就是一个人某阶段的运。
“诶呀上次听说你出车祸,把我跟你姥爷急死了,连你妈当天晚上都没睡着觉,”姥姥一边说一边拍胸脯,旋即又笑起来,“不过幸好你福大命大,没事儿。”
当年隋也跟江淮翊闹掰之后,项新筠跟二老坦白关于她身世的真相,俩老人愣是沉默了大半天,最后二人一拍即合,也不知道怎么想通的。
她说早知道是这样项新筠就应该二十年前就离婚,她外孙爱喜欢哪个姑娘就喜欢哪个姑娘,若是知道俩人以后能成,小时候就接回家里培养感情,省得好好一个孩子爹不疼娘不爱。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老人家混沌的眼里隐隐透着光,给江淮翊使了个眼色,“你们把事情定下来,我们年纪大了,也好吃吃你们的喜酒,再拖下去,我跟你姥爷说不定就吃不到了……”
隋也第一次被长辈催婚,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求助的眼神看向江淮翊。
男人夹在中间,大手一搂,朝女孩贴近,“行,姥姥,我们回头就定日子。”
跟在保姆身后,从厨房出来的姥爷瞥了眼这边,轻嗤,“还定什么日子,明天周二,民政局不开门吗?”
“明天好,明天好,”姥姥喜笑颜开,被老头儿提醒,确实该快准狠,免得夜长梦多,俩孩子情路本就坎坷。
隋也不知所措,望向江淮翊,他眉眼噙笑,温柔地注视着她。
“明天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