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快速消散。
“喂！你还愣着干嘛？”
姜娓垂下眸子，床铺下方站着个高个子女生，手里捧着本书，看不清科目名称。
“睡觉睡傻了吧？”
女生见她不应话，身后在她额前种种点了下。
实感。
姜娓张了张嘴，装出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嗯，今天什么课？”
她大学时，独来独往，即便是住学校宿舍，跟室友的交谈也不超十次。
姜娓确实有些头疼。
“请注意，避免被发现。”
避免被发现？
发现什么？
虽然当初设定副本较多，也过去这么多年，可姜娓却也清楚记得这个副本，没有这条规矩。
女生皱眉，把乌黑的长发拢到耳后，一脸狐疑上下打量起姜娓，“你熬穿都不困，今天是怎么回事？昨晚又出现你说那种情况了？”
姜娓没着急点头，反问道：“你又没有听见？”
“当然没有，你别疑神疑鬼，我听说院里有想法把这科扯了。别等还没结课，你白修了。”
姜娓没再做声，快速从床上下来，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的时候，女生旁边多了个人。
周西然冲她招了招手，指了指手腕。
“好了我们就走吧？”
女生催促道。
“哐当。”
还没等姜娓回答，只听厕所传来阵剧烈碰撞的动静。
女生：“不用管，又是她。”
姜娓点头转身走到洗手台前，象征性洗了把手。
她垂下眼皮，水流落在手心的实感实在没法让人忽视，可她偏偏清楚知道，她现在还在宿舍里。
等宿舍门被敲响，她就会进入下一个场景。
但在她没有找到线索或者没有人跟她同时推进剧情的情况下，宿舍门不会被敲响。
阴山高校早铃是早上六点半。
也就是说，她们目前暂时还有六个小时。
至于为什么是暂时........
姜娓关上水龙头，抬起头。
视线落在洗手台那面圆镜上时，她只觉浑身血液在倒流，手指变得冰凉。
镜子里，在她身后，赫然出现个面色苍白如白纸，头发凌乱，还有那只举着拿着各种红粉笔的手......
“嘻嘻，你也要学习精神科最后一课了吗？”
女人笑嘻嘻地问。
她整个人看上去还算正常，可脸上那个笑容，让姜娓毛骨悚然。
甚至于比第一次见到游戏内真实怪物，更具冲击力。
姜娓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手脚不自觉发软。
她伸手想要去抓洗手台的衣架，可左右手都不受控制般，下意识去扶身后那堵墙。
姜娓呼吸一滞。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后背紧紧贴着墙，后腰却硌得生疼，可她却没法回头去看身后究竟是什么。
“最后一节课，不是选修课的结课。”
女人没有顾及姜娓，光着脚踩在地上一寸寸靠近。
“那是什么？”
姜娓深呼了口气。
“是......”
女人神色微变，右眼刀疤眨眼间变化到左眼，“是你的死期。”
“你好了吗？江青羽？”
门外的女人还在催促。
姜娓想张口，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你没发现你的身上，已经有很多粉笔了吗？”
女人缓缓靠近，俯下身，在姜娓身后抹了把，拿出支白色粉笔，“都是白色的。”
不是白色。
姜娓脸色微变，目不转睛盯着粉笔尾端，那抹鲜艳的血红色，她非常熟悉。
教学楼和宿舍都有这种粉笔。
厕所门虚掩着，姜娓面上害怕，可还是侧眸看去。
靠近厕所折角的地方，倒映着个人影，看不清样子，但能辨别是个男人，还是个长发男人。
姜娓暗暗松了口气，后腰又多了几只粉笔，抵住她的位置悄然上移。
悄然间，面前女人手心那数不清的粉笔变成沾满血水的尖刀，尽数朝姜娓刺来。
已经看到想看的，姜娓索性不装了，提腿对准女人膝盖重重踹去，她下尽蛮力，女人一个没站稳磕在石板上。
姜娓蹲下身，利落从她手里抽走尖刀，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见地上那滩人癫狂地笑出声：
“没事，反正你也快死了。”
姜娓脸色未变，站起身，居高临下扫视她。
地上那张苍白的脸遍布上青紫，看上去格外骇人。
“姜娓。”
姜娓紧了紧手心的刀。
她说的是真名，不是所谓玩家代码，也不是现在这个宿舍她所获取的身份名字。
但那又如何。
姜娓一脚踩在的她胸口处，手起刀落，刀尖直直扎进她的心口。
“我靠。”
身后传来女人惊呼：“你今天结课，你为什么要挑在今天对她下手？”
姜娓不以为意，将手中那把刀往后轻轻一抛。
“啪嗒。”
刀柄掉落在地。
姜娓径直朝女人身侧走去，步子快要迈过去时，她忽然听到女人开口：
“反应得太快了。”
几乎是下意识，姜娓拔腿就跑，丝毫没有犹豫。
眼前，周西然为她抵住那扇门正快速往另一侧门框落下，只留出个侧身过的空间。
姜娓一步并做两步，就在即将踏出宿舍门时，面前那道门重重合上，帮她卡门的周西然被甩出几米开外。
“咚咚！”
敲门声又重又急。
“靠？谁啊？这么不长眼，不知道在游戏里面睡个觉很难吗？我都三天没睡了。”
姜娓坐起身来，下意识先看周西然那张床铺。
床帘被紧紧拉上，严丝合缝，就连他那张床帘都不透明。
想到这，姜娓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在被子里把光线调暗，手指快速在手机屏幕上跳动。
【当前位置：3m。】
......
周西然床铺那张床帘微微动了下。
姜娓收起手机，将身子探出床外。
昏暗的宿舍内，在那扇门后的角落里，蹲着个黑影。
“睡觉。”
姜娓象征性小声提醒。
手腕上玩家群内聊得火热：
【08975：听说有个宿舍混进去个老师。】
【05287：哪个宿舍哪个宿舍兄弟？告诉我们哪一层也行。】
【08975：听说是四楼，但具体哪个宿舍我不知道。】
【陆月：我就在四楼，并没有看到有老师。】
【08975：你还是太单纯了，刚进来的吧？我都算你半个学长。话说你们这些新生胆子那么大吗？考试都不看下桌子上写了什么？】
【李珣：只有考试作弊的人才看桌子上写什么了吧。】
【08975：算了，懒得跟你们计较，看在你们年纪轻轻的份上，大方告诉你们吧。】
“咚咚咚。”
门外敲门声始终没有停下。
玩家群聊内也没再有人继续发信息，好似不约而同地都在等楼上那名玩家发送内部信息。
半分钟后。
群内没有信息。
一分钟后。
群内没有信息。
一分半过去，群里面有玩家率先按耐不住，也不管楼上那名玩家，催促：
【哥们，内部情报呢？】
【就是啊，刚才两只手打字那么快，十几秒一大行，一分半过去了，怎么不见下文？】
【不会群里这么多人没有人关注他的信息，结果没想到这会大家都蹲着等，玩脱了就不回信息了。】
【匿名：不好意思大家，我是楼上朋友，他账号被封了，所以我替他解释下，其实是####......】
【江川：有人能看懂他信息后面的内容是什么吗？】
“我靠，群里那两个玩家不会是老师客串的吧？一唱一和就是没有下文。”
男人警惕着门外，小声道。
姜娓刚准备开口，就听周西然先她一步。
“群里面玩家都是跟自己代码实名绑定的，游戏npc暂时没到这个地步。”
男人：“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娓声音清冷：“你说。”
“算是梦吧？”
男人：“我刚才梦见有个女人坐在我的床尾，而且我现在感觉我在这个床上，已经放不开手脚了。”
他停顿几秒，“还有个就是，群里那个男生可能没有骗人，因为我床上的粉笔，突然多了很多，已经把这张床全部围满了。”
全部围满？
空中陡然响起两道衣服摩擦被子的声响。
“我也是，但不是床尾而是床边。”
同样坐在床上的丸子头女生开口，“不过很奇怪，如果按照江青羽的叙述，不该是我们看到这些的，或者说遭遇这些，应该是......”
她顿了下，若有所思地看向姜娓所在的床铺：“你。”
“猜测是这样猜测，可那是这个副本剧情里面的，当下使我们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男人大胆猜测道：“不会是因为我们进来，剧情线乱掉了吧？”
“还有另一种可能。”
姜娓没有反驳两人的话，只是试图将两人的思绪拉回正轨。
“什么可能？”
两人异口同声道。
寝室门上忽闪着绿色的光芒，开锁声从门外低低传来，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姜娓小心翼翼拉上床帘，翻开枕头，将枕下那东西反手丢在门上，打量一圈寝室大门和厕所门后，才放低声音：
“所有人的记忆全部混乱了。”
男人：“没懂什么意思。”
周西然沙哑的声音陡然传来，“意思就是，江青羽的记忆出现混乱，遭受这些和见证这些的，都不是他。”
他话音收了收，继续道：“不过也还有另一种可能。”
丸子头女生：“你想说，我们现在遇上的这些才是江青羽他们当时真实发生的？”
“不是。”
“那是什么？总不能......”
女生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那话尾音几乎听不见。
姜娓将话接过去，简言骇意：
“我们的记忆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