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如今要买这样的房子需要多少钱?”江晚半蹲着看花,突然问道。
叶雪知侧脸看着她的表情,淡笑,眉眼微垂。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女儿几乎是一见钟情的原因。
她思考了一下,回答:“前段时间有个比我们这栋房子小一点的卖了五千多万,你可以当个参考。”
江晚略显吃惊地眨了眨眼,表情快速恢复镇定,“谢谢阿姨。”
说完,抬头向书房的方向望去。
叶雪知问道:“江晚想好以后要干什么了吗?”
江晚眼神重新回到叶雪知身上,顿了一下,又垂下了眼,“我还不清楚。挽歌已经确定好了。”
“我知道。”叶雪知带着温和的笑,和林挽歌之前的担心恰恰相反,“我们会尊重她的选择,但如果可以,我们都希望她能选择最顺利的一条。”
“如果我真的选择当演员,对挽歌是不是会不好?”
“如果不太明目张胆的话应该没问题。”叶雪知坐下,品了口茶,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名利场上,“你担心的问题与我们而言都不是问题。”
江晚怔了怔,瞬间不知道想什么,宛如刚进入人间的稚子,懵懂而弱小。她们口中的千万元,来来去去只在一刹那,那些砸向普通人的大山,只是她们身边不起眼的小石子。
她早该预料到这些,从第一次踏入这个房子开始。温柔是她们的表象,也可以是内里,但一旦有人触及利益,尖刺会长满那人的身体,直至生命殆尽。
叶雪知坐得随意,无形中的压力几乎让江晚喘不过气,“所以你选择什么都可以,只是要看你怎么做。”
江晚听懂了,很重地点了下头,有点像呆头鹅。但叶雪知笑得更加自然了。
夜晚,两人躺在床上,什么也没说,就静静看着天花板。
被子底下,身体跟随本能寻求热源,当十指紧扣时,一切都稀松平常。
“我爸同意我选□□法方向了。”林挽歌开口说道,可笑却不轻松,“我还是走向了困难的道路。”
“可你会开心。”江晚回答:“在我们眼里,你开心最重要。”
林挽歌偏过头,看向江晚,第一眼却看到了落下的眼泪。她伸手拭去了那滴泪,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将手攥得更紧,似乎在暗暗发誓一定会永远陪伴江晚。
“挽歌,你喜欢阿姨的花房吗?”江晚没头没尾地问。
林挽歌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想看花每个地方都有。”
“可家里的不一样。”江晚放大了声音,眼神在黑暗只剩月光的房间里炽热得惊人。她抱住了林挽歌,“如果可以,我想每天在你床头放一只亲手为你种的玫瑰。”
“玫瑰也不一定要种在恒温花房里。”林挽歌的声音是江晚的稳定剂,燥热的心慢慢被抚平,“我们现在的小房子里,也可以买个花盆在阳台种花。”
“那样就无法每天了。”江晚像是耍小孩子脾气似的,“我会努力赚钱的,挽歌。以后养了小满,还有花园给它玩。”
林挽歌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小狗捣乱江晚辛辛苦苦种的花,很轻地笑了声,“好,我等你。”
爱人的愿望似乎有些遥远,但恰巧林挽歌有足够的耐心。
***
组长:【ppt差不多可以了,发在群里给大家看一下吧】
江晚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完成数据众多的复杂ppt,疲惫过后,是不止尽的成就感。当上传键按下,立刻跳转林挽歌的聊天框。
江晚:【我的ppt任务完成了!!!】
鸽鸽子:【恭喜!我妈给我们送了蛋糕过来,刚好拿来庆祝】
江晚对小电驴的热爱没有半分消减,天天都骑着送林挽歌到这到那。初春的北方温差大,早八过来脸都冻红了,还是乐呵呵的。
这次也是,林挽歌刚出教学楼就看到了静坐在驾驶位上的江晚,眼神一秒锁定她。
气温回升了,林挽歌捧着江晚的脸,仍是热乎乎的,“走吧。”
“我下周五中午答辩,你有时间吗?”江晚已经很熟练了,三心二意也能保证正常驾驶。
“可能有。”林挽歌想了想,“周六下午半决赛了,大家表面淡定,心里都慌的不行。周五如果学长学姐们要是觉得稿子没问题,应该能一直陪你。要是有问题,你们租快上台了就跟我发消息,我偷溜出来!”
江晚的笑声随风蔓延到林挽歌耳中,林挽歌的烦躁也随之消散,“决赛应该在下下周,终于要结束了。”
“之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吧?”江晚不放心地问道。
林挽歌抱紧了她的腰,“嗯,之后就是结课论文和期末周了。这么一想,这学期可真充实啊。”
江晚反而有点郁闷,“你太累了。”
“但我挺开心的。”林挽歌说:“我大一辩论赛一直是帮助学长学姐们模辩,大二才有机会上台。尽管参加了许多次辩论赛,一站上去开始说话,那种全身血脉都集中于大脑有瞬间冷静下来的感觉,总让人觉得很爽。每次完成一件事,疲惫啊,忧虑啊,就消失了,只剩下慢慢的成就感。”
她越说越开心,“等你们小组答辩结束,上去领奖的时候,你一定也会有这样的感觉的。”
“挽歌。”江晚叫她。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的叫我?”林挽歌侧头靠在她的后背上,十分舒服地轻哼了几声。
“如果我们以后工作都太忙,会不会渐渐疏远?”
江晚和林挽歌不同,林挽歌是无可救药的乐天派,而江晚总是不由自主去幻想最坏的结果。
“不会。”林挽歌坚定地回答:“你看我的父母。他们两人的工作几乎没有重合点,两人都忙得世界各地到处跑。但总会抽十多天一起去旅行,有空闲一定会回家陪伴家人。工作和距离都不会消磨爱意,那些分开的人,只是不够爱罢了。”
风仍在耳边呼啸,帮助长发扫去灰尘,江晚恍然间听不见一切声音。
或许是心跳太过喧嚣。
叶雪知送来的蛋糕被两人当晚饭消灭殆尽,可能最近消耗量太大,两人又点了外卖。等到肚子完全被填饱,已经快八点了。
满足的两人靠在沙发上看被窗户分割的夜色。
“挽歌,我准备继续当演员了。”江晚突然说道。
林挽歌没有惊讶,只是询问:“决定好了吗?”
“嗯。”
“好。”林挽歌没有问原因。
其实那天夜里,林挽歌出过一次房间,或许也短暂地对未来产生迷茫,闭上眼却了无睡意。在没有开灯的客厅,她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观望月亮的母亲。
“睡不着吗?”叶雪知淡笑地看她,“我们的小猪居然也会失眠。”
林挽歌被说的有点脸红,但也习惯了自己母亲的调侃,“不是遗传的您嘛。”
叶雪知没有反驳,“你们以后要不买附近的房子,这样爸爸妈妈想你时走几步就到了。”
林挽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觉得自己父母想去哪不都轻轻松松,而且这附近都是别墅区,如果不啃老,短时间根本不用想买房的事。
她突然想起了江晚的那滴泪,“是江晚跟你说什么了吗?”
“她刚才问我,这栋房子要多少钱?”
林挽歌坐在了叶雪知旁边的地摊上,像幼时一样把脑袋靠在她的大腿上,“她很喜欢你的花房。”
“嗯,感受到了。她今天问了我很多关于养花的知识。”叶雪知温柔地抚摸林挽歌的头发,“真是一晃眼啊,感觉昨天你还在我怀里撒娇呢。”
“我现在也常跟你撒娇。”林挽歌说:“以后很多年大概也会,你别嫌我烦就好。”
“那大概很难。”叶雪知笑得满足,“没有人可以抗拒我们挽歌的撒娇。”
林挽歌的睡意慢慢在母亲温热的手掌中升腾,“我只是长大了,又不是不是你们孩子了。”
“我知道。”叶雪知调侃道:“大概是人老了,没有了年轻时拼了命想要创出一番世界的热血了。只想着孩子能一直陪伴自己,顺顺利利就好了。”
“但,我们永远尊重你的选择。你心里其实也明白不是吗?”
“嗯。”林挽歌声音小小的,但周遭太近,叶雪知听得明白。
“利欲熏人心,挽歌。”叶雪知叮嘱道:“你和江晚现在都是我的孩子,但面对过名利场和从未踏足过的人终是不同的,你始终要有你的判断。”
“爱很复杂,但爱一个人也变得复杂了,就会疲惫。”
“我知道的。”林挽歌闭了眼,“但我相信江晚。”
她转头笑着对叶雪知,“或许正在热恋期,我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偏向于江晚。但我知道我要什么,我会在是时候拉江晚一把,但怎么做全靠她自己。”
“这是我们关系平等的基本条件。”
月色会公平地照射在每一个人身上,但有的人把它当前路明灯,有人觉得它亮得刺眼,也有人想将它完全私有。
林挽歌看着月色打在江晚清冷的脸上,看着她坚定,视线转向她时,又是数不尽的温柔。
“大学期间,我会好好学习毕业的。付姨的网店模特我也会继续当,抽时间去拍一些小角色锻炼演技。”江晚说着自己的规划,“就当给自己留个后路了。”
林挽歌笑着点头,“我相信你会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