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的葬礼在两日后举行,她名下的财产全部继承给了霍敬苒一家人。
葬礼晏鹤没去,他毕竟还是外人,不好去这样的场合。
提前问了霍驰的司机,仪式快要结束时他打了车过去,霍驰疲惫的回到车上时就见他已经坐在了后座等着他,面上带着明媚无比的笑容。
“你忙完啦!”
霍驰心一软,陡然觉得方才的疲倦一口气烟消云散了。
即使霍老夫人去世了,依旧没有改变霍驰上诉的决心,不出半月,他就将霍敬苒夫妇告上了法庭。
这夫妻二人狼子野心,当年霍敬强夫妇出国旅游,霍驰在国外留学,霍敬森整日无所事事,不怎么回老宅。
这夫妻二人看不惯霍老爷子宠爱霍驰许久,悄悄换了霍老爷子的药,他们故意引霍老爷子动怒,老人家果然犯了哮喘。
而霍老夫人,这个朝夕相处几十年的妻子,在自己丈夫患哮喘时不光袖手旁观,还关上了卧室的门,告知佣人霍老先生已经睡下,使老先生错失了最后的抢救机会。
一直跟着照顾霍老先生的护工察觉不对,前后不过十分钟,他进入房间查看,老爷子已经去了。
他察觉到不对,趁乱收起了霍老爷子生前服用的药。
当天就遭到了霍敬苒的威胁,被送回老家,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机会指控这群人的恶行,直到前段时间霍敬强找到了他,他才尽数托出当年的真相。
霍敬苒夫妇还算有脑子,换药时故意进了书房,他们坚信不会有人发现,可只有霍驰知道霍老爷子的习惯,他的书房和办公室都按了监控。
霍驰找了权威的检察机构分析了被换的药物里的成分,发现里面有大量的阿司匹林。
哮喘病人不能服用阿司匹林,极易引起患者病发。
显然他们是冲着必杀老先生的决心行动的,想不到压根用不上这瓶药,事后自然也就忘了。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早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再上诉也没用了。
霍驰也没和他们客气,这些年他们在背地里干的那些恶心人的事全被霍驰翻了出来,前几年这两人在南方走私的事也被翻了出来,数罪并罚,死刑是板上钉钉的了。
执刑当天是个阴雨天,乌云低沉,看着很快就要来一场猛烈的风雨了。
霍驰开车带晏鹤来了静庭,霍老爷子就长眠于此。
晏鹤本想带束菊花过来,霍驰却偏要他买一束百合。
百合的香气格外宜人,朵朵清丽。
霍驰拨弄了一下花瓣上的水珠:“他老人家最爱百合,生前有哮喘闻不得,你给他带一束他一定喜欢。”
晏鹤歪了歪头:“老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霍驰哼笑一声,凑近他打趣:“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提前了解我的家人了?”
晏鹤毫不犹豫地捶他一拳,把他得意忘形的尾巴踩掉。
周围的气压略有些低,压得人喘不过气,两人一步步踩上静庭的石阶,霍驰开始慢慢和晏鹤讲述霍老爷子的性格。
“我小时候只和他说话,现在我也不喜欢和其他亲人接近。”
晏鹤疑道:“为什么?你和董事长与夫人也不怎么说话。”
霍驰握住他的手:“我小时候觉得我父亲很幼稚,母亲很聒噪,和他们交流很费劲,所以不和他们说话,那时觉得家里只有祖父和我说的到一起,他会和我讲古代的各位君王与战役,我最喜欢听的就是楚汉之争。”
晏鹤偏头看他:“刘邦项羽?”
霍驰点点头:“那时我不懂,西楚霸王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败给刘邦那样的无赖小人,祖父告诉我,项羽是天生的将军,他做不成皇帝,他不懂治国之道,即使成为了天下的君主也不会善终。”
晏鹤微微颔首:“看来老先生很懂历史,很爱英雄。”
霍驰勾了勾唇:“他是很爱读史书,每次教育我总能举出来几个反面例子规训我,父亲厌烦极了他的教育方式,所以总被祖父指责。”
晏鹤想了想霍敬强露出痛苦表情的样子,没忍住笑了笑。
“他们都说祖父脾气古怪,其实他只是个孤独的老人家,年轻时为了整个家族的生意耗尽心血,年老了总得不到子女的陪伴与理解,自然不给儿女好脸色。”
晏鹤捏了捏霍驰的手:“看来老先生是老顽童,那你有没有陪他?”
霍驰看上去心情颇好:“那是自然,我自幼就养在祖父身边的,我父亲不爱生意场,祖父就把经商之道尽数传给我,他老人家看着一副严肃样,其实是个下棋都会悔棋的老顽童。”
天空中渐渐飘起来点雨丝,冰凉的感觉落在脸颊,两人步行至霍老先生墓前。
霍驰准备好了擦拭墓碑的锦帕,难得认真的替老爷子擦拭碑前的灰,晏鹤将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前,雨丝落在百合的花瓣上,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
霍驰缓缓坐下,拉了拉晏鹤的手,青年也乖顺的坐在了他身侧。
霍驰手指抚上冰凉墓碑上的黑白照:“好久没来看您了,今天多带了个人,带来给您看看。”
晏鹤坐的离霍驰更近了些,难得主动开口:“爷爷您好,我是晏鹤。”
霍驰听的心尖一软,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我选的人,我想您肯定喜欢,您要是不喜欢那也没关系,我看中了,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坐在碑前说了片刻的话,霍驰扶起晏鹤:“不久坐了,呆久了您又烦,也把我们鹤鹤累坏了。”
晏鹤伸出手掐了他腰一下:“你不要对着老人家胡说八道。”
霍驰揉了揉作痛的腰:“好嘛,您瞧瞧,您这孙媳妇,多厉害啊,当着您的面对我也是照打不误。”
晏鹤没理他,拿过锦帕把墓碑又擦了一遍。
他在心里暗暗立下承诺,要和霍驰相伴终老,直至他们都离开这个世界。
北市的七月热的像蒸笼,空调不停运转才能勉强驱除几分燥热感。
晏鹤坐在办公桌前翻看文件,手机弹出新的消息,晏鹤打开看了一眼。
苏苏喂苏苏:“晏助理,我要订婚啦!”
晏鹤眼睛微微瞪大,给他回复消息。
YH:“你和谁?”
苏苏喂苏苏:“还能是谁,霍庭呗。”
晏鹤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YH:“你们才谈了多久,太快了吧。”
苏景直接拨了一个电话过来,晏鹤起身走到茶水间接通。
苏景的声音传来:“很快嘛?算上网恋我们也在一起有一年多了吧,主要是他很急。”
晏鹤捂了捂额头:“婚姻大事,怎么急得了?你们双方父母见面了?”
苏景兴奋道:“当然啦!他妈妈很优雅,送了我一只手镯,说是他家的传家宝。”
晏鹤有些无奈:“那你们商议好订婚的日期了?”
“是啊是啊,订婚宴就在这个月的24号,婚礼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办,但是订婚宴之前我们想请你吃个饭,毕竟你也算我们两个爱情的重要见证者啦!”
晏鹤还是觉得有些太快了,只是苏景自己都没意见,他说得太多反而不好,两人约定好了吃饭的日子便挂断了电话。
晏鹤回到工位还被这件事情干扰着。
这两人算上网恋也才一年多一点,这么急着结婚?
不过他们年纪确实都不小了,霍庭有28岁了,苏景也26了,目前工作都还算稳定,谈婚论嫁也正常。
不过说起年龄,霍驰比霍庭还大一些,他都不急着结婚的吗?
午饭时晏鹤就提起了此事,霍驰蹙了蹙眉:“你想结婚吗?”
晏鹤啊了一声,有些语塞。
霍驰给他夹了块鸡翅:“你想结我也可以配合,但你是不是年纪小了点?”
晏鹤咬了一口鸡翅:“其实我觉得还好,不过我可不想现在就结婚。”
霍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现在就结婚有点仓促,你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我可以给你后悔的机会。”
晏鹤无措的抬起头:“你是这么想的吗?”
霍驰愣了愣:“你年纪小,对婚姻有概念吗?我不能剥夺你选择的权力吧!”
晏鹤同他对视半晌,倏然放下筷子出了总裁办。
门被拍上,霍驰呆坐片刻,捂了捂自己的嘴。
“我都胡说了什么?”
晏鹤气的肺要炸开了,坐在工位前点了份外卖。
这人说的都是什么废话?什么叫给他后悔和选择的机会?
自己在他心里就是这种人吗?已经和他在一起了还要选择别人?爱情是权衡利弊吗?
为了和霍驰发起一场长途冷战,晏鹤下午去督察项目了。
来回两个多小时,把下午的班混走了一半。
回助理办时何特助正在看电脑,见他进来勾了勾唇:“你们吵架了?”
晏鹤做回自己的位置:“我和谁?”
何凛忍俊不禁道:“能和谁,你和你男朋友。”
晏鹤脸上一红,抬起头看向何凛:“什么啊......”
何凛无奈的摇了摇头:“快别藏了,天天一起上下班,谁还不知道啊?顶楼众所周知的秘密?”
晏鹤抿了抿唇,发觉何凛的话没错。
他和霍驰已经同住有快两个月了,平日里上下班都坐一辆车,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
“好吧,是吵架了,你怎么知道?”
何凛挑了挑眉,指了指桌上的钟:“看好,五分钟。”
晏鹤一头雾水的等了一会儿,都不足五分钟,一个身影晃进了助理办。
秉持着冷战的原则,晏鹤立刻低下了头,也明白了何特助的意思。
他为了吵架的事心烦,霍驰定然也不好过,这一下午说不准怎么骚扰的何特助。
霍驰清了清嗓子,走到何凛桌前:“我办公室的打印机坏了,你找人给我修一下。”
何凛认命的站起身,出了助理办,甚至体贴的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霍驰立刻能屈能伸的凑了过去,狗腿的给晏鹤捏肩膀:“好嘛,小晏助理,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你掌我的嘴,我再也不敢了。”
他牵着晏鹤的手百般纠缠,往自己的脸颊上拍,晏鹤无奈地甩开:“你别闹了。”
霍驰握着他的手蹲下:“我真的错了,晏助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行不行?”
晏鹤甩了甩手,没甩开他,盯了他半晌才开口:“你为什么那样说?你瞧不起我吗?”
霍驰眼看要被盖上一顶大帽子连连解释:“我就是觉得,你年纪小,你得多为自己思考,选择对你来说最好的啊,有些事你年轻想不到,我得替你想的。”
晏鹤偏了偏头不再看他:“我不要你替我想这些,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怕损失,爱情怎能是权衡利弊呢?”
他只说这几句眼眶就微微有些发红,霍驰心底涌上来一股懊悔,起身抱住了晏鹤:“是我不对了,别难过,我保证再也不会了,我也不想你选择别人,我希望你一辈子都选我。”
爱是包容,是理解,是替对方精打细算。
霍驰自认为已经给了晏鹤后退的机会了,从此以后,他不会再给他选择别人的机会了。
苏景知道晏鹤要多带一个人来,没想到他带来的人会是霍驰。
霍庭见了他是一点好脸色给不出来,霍驰倒是不在意。
趁着点菜的时间,苏景把晏鹤拉到一边:“你也没说你把大boss带来啊,他为什么要跟过来?”
晏鹤有些无奈,他本来也没想霍驰跟过来,但霍驰坚持还没见过自己的弟媳,也想过来认认人。
“你就当他是来蹭饭的就行。”
苏景有些瞠目:“他?来蹭我的饭?”
晏鹤拉了拉他的袖口:“你就当他不存在。”
当他不存在是不可能的,好好一顿饭,吃成了公司团建,苏景明显绷着,不敢乱说什么。
一方面面前坐的是超级大boss,干是看到就觉得威压十足;另一方面这位是霍庭的兄长、家族中最有威望的男人,苏景有些抑制不住的紧张。
饭局进行到一半,霍驰起身去卫生间,晏鹤凑近苏景:“你别紧张了,他今天的身份不是大老板,你就当他是普通家属就好了。”
苏景用力吐出一口气:“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