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姗姗被迫待在梦久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言暄和景妤倒是挺自在，在一旁招待客人，拿她们当空气。

在胡姗姗想象中，自己应该是坐在角落里，点上一杯度数不高的小酒微醺一下，借着朦胧的灯光偷看美人。

谁知这一折腾，只有混沌的脑子里是朦胧的。

梦久坐在吧台左手边，言暄为了不让胡姗姗挡路，亲自给她送到了左手边的左手边，胡姗姗甚至都不敢和她说话，因为两人中间隔着梦久。

景妤原先置身事外，如今言暄一句似有若无的撩拨，把她的心思也给带进来。

带进来，落到言暄身上。

这会儿店里客人不多，言暄当着老板面正大光明地摸鱼，擦擦桌子擦擦椅子，再放下抹布踮脚退后两步，抬手撩撩景妤的头发。

景妤一把扯住她的裙摆，就算是用了很小的力气，言暄依旧停下脚步。

“拽我干什么？”言暄扭头看她，“小心我告诉老板有人打扰我工作。”

景妤抬起嘴角，往左边轻瞥一眼，“我看你老板现在，有别的事情需要应对。”

言暄顺着她的话往那边看去，就见胡姗姗似乎很不舒服，捂着肚子半弯着腰，面色略显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

言暄下意识担忧地蹙眉，“她肠胃不太好。”

刚要抬脚过去，就被一股力道重新扯了回去。

景妤抬眼看她，“她现在应该不会想让你过去。”

她此刻是坐在椅子上，和言暄的肩膀一般高，需要扬起下巴和她说话。言暄的目光落在她眼睛里，心道。

原来用这个角度看人，会显得这么乖。

那边的梦久已经注意到身边小朋友的异样，她先是抬眸望言暄这边瞥了眼，发现后者正和她学姐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而后才转过来，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问道。

“怎么了？”

胡姗姗浑身都在冒冷汗，腹部一片绞痛，疼得她根本直不起身子。她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可始终禁不住颤抖。

“没、没事……”她像做错事似的，头抬起来一瞬又飞快低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梦久：“生理期吗？”

胡姗姗摇头：“应该是，肠胃方面的。”

梦久又扭头看了眼言暄，最终叹了口气，起身道：“去休息室坐会儿吧，里面有热水。”

料想这小朋友肯定不敢独自一人进入陌生的空间，于是梦久打开休息室的门，站在门边朝她招招手，“过来。”

胡姗姗眼都不眨，垂着脑袋就进去了。

休息室里有两张沙发，胡姗姗正犹豫要不要坐，梦久随后跟上来，说：“坐下。”

胡姗姗膝盖一弯，敦地一下坐下去。

她坐在沙发边边上，还留有半个屁股腾空。

不过很可惜，梦久并没有选择坐在另外半张沙发上，而是抬脚走到对面，坐到中间，靠后翘起二郎腿。

梦久看着她因低头而垂空的齐刘海，“这边有水，”她偏头示意，“过来接。”

此时的休息室只有她们两个人，空气仿佛都逐渐变得炽热，梦久坐在她对面，分明不近，可偏偏就是一股香气扑鼻。

玫瑰味的香水，很浓郁，很诱人。

胡姗姗浑身紧绷，仿佛周身有香味凝为实物在触碰她，毛毛雨一般融进心底。

“不不、不用了。”

梦久毫不意外地点头，“需要吃什么药？”

胡姗姗依旧：“不不不用了……”

“……”梦久盯着她沉默半晌，身体一松，整个人向后陷进沙发里。

胡姗姗即便听到了衣物摩挲声，也不敢抬头望去。

又是一阵安静，梦久看着她因疼痛而越来越苍白的脸，轻轻啧了声。

这一声不大不小，却隐隐含着不耐烦的意味。飘进对面人的耳朵里，胡姗姗直接一个激灵，滚烫的液体从眼眶涌出来。

一滴接着一滴，掉在她的大腿上。

梦久挺直身子，眉头微蹙，“……哭什么？”

胡姗姗抿着唇摇摇头，不肯说话。看样子完全是把面前的人当成罪魁祸首，眼泪跟掉落的珍珠项链似的一连串。

梦久看上去被那串泪珠吸引了注意力，怔然片刻道：“肚子……很不舒服吗？”连她自己都无知无觉地放轻声音，替面前的小朋友找找借口。

胡姗姗撅嘴点头，带着浓烈的哭腔“嗯”了声。

梦久沉默了。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这么爱哭的人。

更别说这个人，貌似还是她的追求者。

她看着抽泣声越来越大的胡姗姗，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追人手法。

梦久再次叹气，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半杯热水。

转身递给她，“喝吧。”

哪有送到跟前还不赶紧拿着的道理。

于是胡姗姗伸出手，接下了……她差点没能拿稳。

纸杯一点都不隔热，好烫。

烫得她指尖通红一片还泛着疼，可她依旧没敢松手。

梦久又重新坐下，依然那副慵懒的模样，“你怎么过来的？”

胡姗姗指尖腹部一起疼，“我……我打车过来的。”

“嗯，”梦久淡淡应声，“喝吧。”

她说：“喝完带你去医院。”

两人在休息室里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言暄听见开门的动静，一扭头，就见胡姗姗的脸颊红得惊人。

走近一看，眼眶更红。

言暄心里陡然一紧，“怎么回事？”

梦久朝她扔过来一串钥匙，“我带她去医院，你记得锁门。”

言暄猛地一下没接稳，钥匙从指缝滑下去，在掉到地面之前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它。

景妤抬手将钥匙放在桌子上。

“这么严重？”言暄还是忍不住担忧。

她是问梦久，但梦久没应声，反而转头看向胡姗姗。

胡姗姗反应过来，“不、不严重。”

梦久这才淡然地：“嗯，不严重。”

言暄瞥了眼两人的神色，暗自琢磨一会儿：“……行，你们去吧。”

梦久从兜里摸出钥匙离开，“没人的话就早点走吧。”身后还跟着一个红彤彤的小跟班。

言暄目送她们走出大门，转头立刻兴奋起来，“她们看上去关系稍微好了点。”

景妤支着脑袋看她，“嗯。”

不冷不淡的。言暄眨眨眼，看着景妤伸手把对面的另一张空椅子拉至身旁，“坐。”

言暄缓缓吞咽一下，依着她坐了下去。

“怎——”言暄猛地止住。

景妤一只胳膊揽在她的椅背上，两人之间的距离极速缩小。

言暄不禁屏住呼吸，一瞬不眨地盯着眼前深栗色的双眸。

近到能清楚观察到眼睫的颤动。

连呼吸都暧昧。

景妤垂下眼帘，安静感受她逐渐错乱的呼吸。

继而伸出手，像言暄之前那样，食指勾起她耳边一缕发丝。

卷啊卷，发丝缠绕住手指。

景妤嘴角翘起一抹笑意，柔软的嗓音带着特有的磁性。

“她们的好戏看完了。”

景妤抬眼望进她的眼眸。

“我们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