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练习室里跨年的时候，李习清还没来。

1nfinity预备组的五个成员除了早早就一起练习的成彬、于偌邻、赵一淞三个人之间很熟络以外，路弦燕云衡和大家的相处还是处于一个相敬如宾的状态。

成彬家就在盛世公司所在的A市，所以练习结束后他就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跨年。

剩下的四个人，除了燕云衡之外，家都不在本市。公司没给他们元旦的假，只是在12月31号这天把晚上的课程取消了，让他们好好吃顿跨年饭。

“小衡，你不回家吗？”

成彬单肩背着包站在门口，回头问燕云衡。

五个人刚跳完舞，现在这四个围坐在地板上一人拿着个手机低头在玩，都是一头水一头汗的。燕云衡听见成彬喊他的名字，抬头看过去。

“嗯，家里不太想让我回去，我就在这儿和大家一起待着吧。”

燕云衡来的第二天就把自己之前的事儿告诉他们了。他的经历和路弦很像，都是家里人不支持他们做这一行。不过燕云衡更干脆些，家里态度也更软些。

成彬了然地点点头。

“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来的时候给你们带饺子吃。”

四个人乖乖点头。那时候他们都没染头发，虽然没有专业的装造团队，但是单看脸已经足够优秀。仰着一张张干干净净的脸坐成一排看着成彬，还真让成彬生起自己是养了小动物的错觉。

他甚至有了不回家，留下来陪他们的冲动。

成彬最后还是回家了。他也是可怜，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成彬家在本市一个月回不了一趟。

成彬关门的声音不大，可是响在每个人心里，都酸酸涩涩的。

路弦低着头，一遍一遍地打开影信，期待着有人给他发消息，结果每一次点开手机图标都是空的。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烟花？”

赵一淞第一个放下手机提出建议。

“我们今天晚上不能一直在练习室里坐着吧，一起出去逛逛怎么样？说不定以后出道了就没办法这样大摇大摆地出门逛街了。”

于偌邻笑道：

“阿淞啊，出道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儿呢，怎么都想到出道后没法儿逛街的事情了。”

赵一淞头发是自来卷，摸起来手感很不错。成彬走后于偌邻就是四个人里年纪最大的哥哥，和赵一淞关系也最熟，所以他揉他头发的动作那么顺手又理所当然。

“我同意，我也想出去逛逛，不想闷在这儿。”

燕云衡站起了身，看向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景。路弦看他别过脸去不叫他们看见他的表情，心里怀疑这人是不是哭了。

“嗯，我也可以，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路弦出声。

四个人达成共识后，就一起出门了。出门前没忘带好口罩和帽子——虽然还没出道，但是盛世偶尔会发一些练习生的日常，被认出来总归是会惹麻烦的。

A市的市中心离盛世不算太远，地铁四十分钟不用换乘。下车的时候，路弦紧紧跟着于偌邻，生怕哥哥弟弟丢下他一样。

他有点社恐，是个路痴，好像独自一人来到A市做练习生就已经用掉了他所有的勇气一样。从小县城来到大城市，别说被大城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迷了眼了，他连独自一个人city walk的经历都没有。

人真多啊。四个人来到时代广场，据说是有什么跨年活动，从下地铁站开始四个人的移动几乎不是自己用走的，而是完全靠人群推着挤着走的。

好在四个人个子都高挑，长的又出色，哪怕现在遮的严严实实，在人群里也能被一眼发现。

“欸，那边有表演欸！”

赵一淞平时在练习室里端着一副不苟言笑舞蹈天才的样子，可他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一出门就抑制不住自己喜欢热闹的性格了。他拉着于偌邻就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路弦和燕云衡对视一眼，跟在他俩身后挪过去。

“弦哥家不在A市？”

“嗯，我家在A市更南边一个地方。”

“那怎么想到来这儿当练习生的？”

“就...喜欢吧，跟你一样呗。只不过你家里就在本地而已。”

路弦不太想告诉燕云衡自己家里的事，哪怕燕云衡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哪怕燕云衡早就告诉了所有人他自己的经历。

“那弦哥挺辛苦的啊。”

燕云衡那时候也年轻，没有出道后懂接话做节目。他只能感觉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哥哥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只好让气氛继续沉默着。

路弦手指扣了扣手心，嗫嚅着说：

“你的...嗓音条件很不错。”

“啊？弦哥，你是在夸我吗？”

“嗯...我，我听过你唱歌，和你唱rap完全不一样...”

路弦侧头对上燕云衡的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练歌。”

燕云衡喜欢笑的时候盯着让自己笑的人，路弦很有礼貌，哪怕再内向害羞也坚持在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所以他觉得这时候的燕云衡像小时候邻居家养的小萨摩。

“好啊，那我带着弦哥唱rap吧！”

“诶诶你俩快过来！”

赵一淞的喊声带了些急切。两个人拨开人群找到他和于偌邻身边——这两个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第一排了。

“这是个随舞！我们要不要上去表演一下！”

赵一淞的声音里难掩激动，他一向喜欢表现自己的优秀，从来不害怕被别人看见。后来路弦想，可能这也是虽然赵一淞只爱跳舞还是努力成团出道的原因吧。

于偌邻的表情里有点犹豫，他不是不想在大众面前展示自己，只是他有点担心，自己的实力会不会不够格，会不会被观众喝倒彩。

燕云衡倒是积极，点头的样子更像萨摩了。

“行啊行啊，就像路演一样欸！”

赵一淞摩拳擦掌。

“等下一首歌一响，要是我们之前练过，我们就一起上去，我站c位，你们仨随便找地方，站位稍微整齐一点就行。”

话音刚落，音乐就切到了另一首，恰好是十二月中旬公司考核中他们训练过的。赵一淞一个箭步站到最前面，等了等音乐卡点，就随着肌肉记忆表演起来。

路弦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开始跳了。他迷迷糊糊地，却能听见围观群众尖叫的声音。他趁着舞蹈动作的转身时扫了一眼成员，原来是于偌邻不知道什么时候口罩掉了下来，把他那张精致的不像真人的脸露了出来，引起一阵按动照相键的声音还有人群的骚动。

随舞活动每一段音乐都很短，四个人下场的时候，赵一淞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看他这样，其他三个人索性开口让他继续在这里跳舞，他们就在周围逛一逛，等他累了不想跳了再来找他们会合。

赵一淞自然乐得同意。

四个人就这样兵分两路，赵一淞留在随舞现场，剩下三个人继续漫无目的地瞎逛，只等最后放烟花的时候集合。

来时代广场跨年的人实在太多了，燕云衡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大叫着“不好！是我妈！”就拉着于偌邻往旁边闪去。他另一只手想拽路弦，却拽了个空，就这样，三人行动小组也因为意外分开。

路弦不喜欢长时间待在人堆儿里，索性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等着他俩回路弦的消息，然后再敲定一个会面的地方。

他看着手机神游中，突然妈妈发来了消息。

“小弦？睡了吗？”

熟悉的id，熟悉的口吻，路弦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还没。”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发了一句。

“新年快乐，妈妈早点休息。”

那边停了十分钟才回话，这期间里，路弦的手指快要把手机壳上的印花扣烂了。

“你也早点休息，新年快乐，别太累。”

A市的风景很美，是想象中繁华都市的样子。可每一次他看见车水马龙，他总能想起小县城里那些日子，碰见的每一个人都能说句话，哪怕是从没见过的，多聊两句也能找到认识的朋友。

路弦也不是完全不敢出门。他踢着小石子，在路灯边慢慢晃荡。

他是怕他太想家，怕他动摇了自己为了舞台梦背井离乡的决心。

广场那边传来一阵欢呼，路弦顺着声音看去，原来已经进入了跨年倒计时。人们欢呼着，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新年和烟花秀。路弦叹口气，最后也没能和成员们一起看上烟花，一起跨年。

他抬头望向江边，已经隐隐有小烟花在空中绽开。

“路弦！”

“弦哥！”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回过头，被燕云衡抱了个满怀。他张了张嘴，看着跑的气喘吁吁的三个人想说什么，就被心情激动的赵一淞打断了。

“快，快倒数！”

赵一淞掰着他的肩膀，四个人趴在江边的栏杆上。虽然不是最佳的位置，却也能观赏到一江之隔的烟花全景。

“5！”

“4！”

“3！”

“2！”

“1！”

“新年快乐！”

“顺利出道！”

“1nfinity大火！”

太兴奋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成彬带着家里做好的饺子回来的时候，四个人没一个起得来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