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最后一处阵眼了。”
贺茂元光手抚着阵石，向着贺茂忠行说道。
“悟知道你用了他的封印术吗？”贺茂忠行虽说一直在替贺茂元光做准备，但其实他的内心也并不赞成这样的事情。
“这是悟当初制作的封印阵吧，那些阵石也是他当初留下来的，你当初将这些要了过来，恐怕也是看出了其中巨大的潜力，是以才做了计划，不然你不会这么鲁莽。”贺茂忠行强忍对固执的年长者的怒意，可是他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激动。
“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从五条悟展现出自己的天分时开始。”
贺茂元光笑着，显得很是心满意足，“自然是如此，他的天赋让我惊叹，就算是我那自小被称为天才的儿子，也不及他很多。”
贺茂忠行无奈的摇头，“你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将他的未来规划好了。”
“他可以活的更加肆意一点。”贺茂元光想起曾经自己一闪而过瞥到的那些，对于自己的决定没什么后悔的地方。
“你自顾自安排了他的一切，可你想过没有，他是否会愿意接受这些？”
贺茂元光被这句话问的一愣，“我是他的师父，我总希望他能够更加的强大。”
“目前来看，没人能够破解五条悟的封印阵法，你用这种阵法对付菅公的怨灵，可谓是要把他绑在京都。”
“你可以这么理解。”贺茂元光思索，觉得自己的想法有时确实很霸道，但是想到五条悟的性格，又不得不如此，“他的性格本不适合官场，他或许并不在乎，可是小人难防，暗算这种事，以后不会少。”
所以需要有一件只有五条悟才能做到的事，这样可以保证他自己在朝廷立于不败之地。否则看看菅公吧，被人诬陷，自己被流放贬斥，连儿子们也都被尽皆流放。
菅原道真的怨灵足以颠覆整个国家，只有五条悟可以镇压，这会让所有人对五条悟礼敬三分。
贺茂忠行却是感慨非常，“都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我从未看到过您为自己的孩子如此殚精竭虑。”
“他们？”贺茂元光笑得苍白，“若是不败坏门庭，我已然谢天谢地，又怎么敢奢求他们真的可以出类拔萃呢？”
他们早就被一声声赞颂和奉承毁了。
“在教育子嗣方面，我不如你。”贺茂元光叹息，想起贺茂保宪，心中难免会带有几分郁闷。
“那么。”贺茂忠行并没有接话茬，事实上，或许他们之后见一次就会少一次，他全然没有心情考虑贺茂元光考虑气氛而讲的话。
“你也要开始了吧。”贺茂忠行仰头，看着天色，已经开始阴沉了起来。
“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怨灵就要来了。”
“仅仅是死去的执念，便强大到如此地步。”贺茂忠行叹息，想起曾经年幼时见过的那位博学多才的老大人，“藤原时平早已付出了代价，可京都何辜？”
“我们都知道对方并不只是盯着藤原时平。”贺茂元光沉声，“对方盯的是谁，我们都知道。”
“忠平大人……”贺茂忠行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忠平大人不同于时平大人，他和菅公关系很不错。”
“怨灵是没有理智的。”贺茂元光打断忠行的话，“你明明知道，还在这里希冀什么呢？”
“需要将其净化才可以。”贺茂元光说着，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五条悟研究出这套封印术时的震撼，“五条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需要更好的平台发挥。”
他不知五条悟研究出这套封印术时所用的是什么原理，可这封印术竟然有着净化的作用，几乎是现如今所有流派封印术里最为独特的存在。
“忠平大人对他也很是欣赏。”贺茂忠行如此说，几乎是明摆着告诉他，藤原氏是五条悟的后台。“不过脾气要是不那么跳脱，就更好了。”
贺茂元光开怀的哈哈大笑，“五条悟要是性格不跳脱，那就不是五条悟了。”
即使恶作剧，也依然能够知道分寸，众人虽苦恼，但也只会会心一笑。
两人并肩缓缓而走。
周围是天皇和藤原氏早已警备起来的军队。
“还请陛下移步入内躲避。”
天皇忧心不已，心中是对未知的恐惧，听到贺茂忠行的声音，他不自主去看藤原忠平，只见藤原忠平微微点了点头。
“贺茂卿。”天皇努力压抑着什么似的，但声音还算平稳，“你们有多大的把握。”
贺茂忠行身子顿了顿，微微阖目，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悲伤，那是必须亲眼看着忘年交毅然赴死的悲哀。
“八成。”
“你们说过，所用封印术是五条悟研究出来的。”天皇这时眼神也锐利起来，“五条悟可知道此地的事情？”
“他正在外执行任务，陛下。”贺茂忠行不卑不亢，语速也没有丝毫停顿，“我们只需要在事成之后，让五条悟驻守京都便可以了，只要有他在，封印便会坚如磐石。”
“若他不在了呢？”天皇的质问是如此犀利，“人类的寿数是有限的，他不可能一直活着。”
“只要与其血脉相关，且能够掌握这套封印术。”
这套封印术别人可以用，但是学习成本高的吓人，没人知道五条悟是如何通过那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搞出来的。贺茂元光也说五条悟告诉他的是这套封印术是他自己计算出来的，但这样的计算量，即使是不懂的人，也能看得出实在大得惊人，说到底，若五条悟不愿意教导任何人，那么他就是那个唯一会的。而贺茂元光，也只是拿出来了那一套五条悟此前最好的成品而已。
为此，这刚好可以让他们为五条悟增加一个在朝堂屹立不倒的筹码。
说出与血脉有关，也是为了保障他的安全和后路。
天皇神色懵了一瞬，接着转头再一次看向藤原忠平，“忠平公，藤原家可有适龄的未嫁女子？”
藤原忠平可是没想过天皇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脸上神情不由一滞。
“很遗憾，陛下。”藤原忠平笑得很平和，没有一点被问到这种问题时的不满，“目前族中适龄女子皆有婚约在身。”
天皇流露出遗憾的表情，但是也有些略微尴尬，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让底下众大臣都颇为无奈。
不过也能理解。
毕竟事关国家和自己的身家性命。
不过贺茂元光猜测的的确不错，从此五条悟几乎可以算做天皇的座上宾了。
将天皇与藤原忠平一起安顿好，贺茂忠行和贺茂元光便看到匆匆而来的纸式神，上面的术式风格则是贺茂保宪的。
“这是怎么回事？”
贺茂元光皱眉，那式神行了一礼，干脆利落地说道：“五条大人回来了。”
如此一来，倒是显得贺茂元光的计划平白无故多了不少变数。
贺茂忠行去看年长者的神情，而贺茂元光仍然板着脸，看不出任何问题。
“这件事我早已有了预料。”贺茂元光如此说，其实他早已做好了一切预案。
“想必保宪已经控制住悟了。”
式神一板一眼，毕竟是用符咒制作出来的玩意儿，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问一答着。
“五条大人已经被保宪大人控制了。”说到这反而顿了顿，又补充道：“用您交给保宪大人的符咒。”
贺茂忠行去看老友的表情，“你交给保宪什么东西？”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贺茂元光转身急步走开，贺茂忠行紧随其后，毕竟他也有同样的任务需要完成。
“五条悟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贺茂元光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为天皇所藏的行馆立起一道道防御结界。
“他肯定会自己猜到的，以他和保宪的关系，大概率会先找他，所以我就将限制行动的符咒交给了保宪。”
“可是以悟的本事，那符咒怕是也只能算聊表安慰？”
“自然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贺茂元光说着这话，神情是少有的放松，“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大人还没有死完呢，哪轮的上他们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撑起一片天？”
贺茂忠行对于他的话却并不买账，毕竟贺茂元光所做之事，只会让后来的五条悟担当大任了。
“恐怕你也是这般想的吧？”贺茂元光问他，“既希望看重的优秀后辈超越自己担当大任，又担心他以后案牍劳形不得解脱。”
“若是你说的是保宪和晴明的话，恐怕我也会这样。”贺茂忠行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觉得贺茂元光有时候固执己见，可这话确实如此，他虽然并不是五条悟的师父，可是说到底五条悟与他关系也并不差，日后少不得要为他周旋一二。
“你都已经说的如此直白。”贺茂忠行同样将灵力注入，看着强大的阵法随着力量依次启动，哪怕外界已经乌云密布风雨欲来，也依然无法影响结界内的人。
“我总是会为他着想的。”
贺茂元光笑了，是难得的畅快，“我并非实力强大的阴阳师，与你，悟和晴明，还有保宪比起来犹如星火与明月，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有自己的坚持。”
牺牲自己一人，又或者是让后辈们被迫上战场，那还不如由自己来，总要为他们开创平静岁月才好，这不正是前辈的责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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