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愣着！快！牵着我的手。”

耳边是关心则乱的话语，姜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视上贺进急迫的眼神，见到她没有做出行动，贺进不管不顾的握住姜欣的手，一个劲的往深水区游去。

“为什么要回来？”姜欣没有多余的力气游动，全身上下最后的力气都用在了抓住贺进的手，只能虚弱的张开嘴，小声的询问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为什么还要回来救我。

“你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脾气，谁不讨厌你。”贺进没好气的说着，却刀子嘴豆腐心的死死抓住姜欣的手。

身后的人鱼军队紧追不舍，贺进带着姜欣，游行的速度逐渐降低，人鱼军队见状，更是顺着姜欣伤口穿出的血腥味，一路沿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穷追不舍。

眼见着三叉戟近在咫尺，姜欣纠结一番后，猛然撒开了贺进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人往深处推去。

“姜欣！”

猛然间的抽离让贺进心头一紧，转过身的瞬间，一把三叉戟直勾勾的冲向他的眉心，眼下的情况来不及闪躲，贺进只能闭上双眼，肩膀却猛的被人握住，将他整个人向上提起。

三叉戟传过鱼尾之间的缝隙，冰凉的感觉让贺进倒吸一口凉气，等到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姜欣悬浮着的身躯，无数根三叉戟刺穿了她的胸膛。

鲜血扩散在她四周，犹如一朵绚丽的暗红色花朵，在这暗无天日的海底，悄然绽放着生命最后的转瞬即逝。

【玩家姜欣，死亡。】

三人来不及悼念，趁着人鱼啃食姜欣身躯的时候，急忙逃到了蓝色光芒所闪耀的地上。

变成玩家的人鱼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四人手拉着手，鹤归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比前两次的试探都畅快。

在触摸到蓝色光芒的那一刻，人鱼停止了追击，空间扭曲一阵天旋地转，鹤归紧闭双眼，思思抓住祁赎的手。

在海底的最深处，最后一片土地赫然出现在四人眼前，如同一个隔绝于世的水立方，这里有且只有着一棵橡树，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与刚才所经历的，仿佛不在同一个时空。

“大门就在这里，这下可以放开我了吧。”人鱼摆明了事实，可看着三人褪去鱼尾重新长出双腿的时候，眼里尽是羡慕的神情。

“你叫什么？”像是默认了对方身为玩家的身份，鹤归凑上前礼貌的询问。

“……”人鱼先是一愣，随后低下头笑着呢喃:“江冰洋。”

沟渠之水岂能与冰洋相争的冰洋，这是父母给予她出生的礼物，也是她身份的象征，那段日子，她被、锁在沟渠之中，再与冰洋无缘。

江冰洋变成如今的模样，全是因为她不顾队友的阻拦，刻意避开剧情跳入海中，想要直接找到出口，接触海水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

可在理智被彻底洗清的那一刻，她的队友们完成了剧情，找到了出口，世界也在江冰洋即将被同化的那一瞬间重置，她也在此之间成了一条有自我意识的人鱼。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她是人类却以人鱼的身份自居，也曾向玩家或者NPC寻求帮助，无一例外都是将她当做过街老鼠，甚者更是联合玩家，一同将她锁在牢笼之中，逼着江冰洋说出最后一片土地的下落。

甚至不惜派出一名男玩家欺骗她为数不多的感情，而这位男玩家也成了她自以为是的救赎，最后这位男玩家也成了当时唯一一个逃出副本的人。

本以为游戏结束副本就会重置，她也能顺势逃离牢笼，可她忘了，自己本身就是系统的bug，唯一知道她的玩家离开了游戏，她也彻底被人遗忘在了与世隔绝的牢笼里。

久而久之江冰洋麻木了，她已不在祈祷能逃出去，每天靠着那一碗污水苟延残喘的活着，直到鹤归他们推动了人鱼和人类的战争，阴差阳错的靠着暴风雨毁坏了海洋部落，江冰洋才得以重见天日。

作为回报，江冰洋带着几人找到了大门，如今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拖动着身后不便的鱼尾，江冰洋匍匐前进，在触碰到橡树的那一刻，大树发生了改变，原本宽大的树枝纠缠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块椭圆形的大门。

可大门悬挂在大树上，即便江冰洋怎么努力，都无法攀爬上去，其余三人见状，纷纷上前抬起江冰洋，少女身体一僵，反应过来后借力一头钻进了大门，离开了纠缠了她半辈子的噩梦。

“鹤归，回去后联系我。”贺进把手比作一个六靠在耳边摇晃两下，示意鹤归给他打电话，随后跳进出口离开了副本。

“不许联系他。”祁赎说罢，朝着贺进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行了行了，祁老板是时候离开了。”鹤归悄然转身，惋惜的看向水立方外的世界，部落外的残渣碎片还在不断掉落海中，人类和人鱼的战争还在不断重复。

羊星源和姜欣彻底留在了这里，而鹤归也永远不会忘记少年那灿烂的笑容，以及少女暗沉的心思。

而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都将彻底沉溺于此。

众人接连离去，副本再一次刷新，又会有新的玩家，重新进入这个副本，开启一段别样的故事。

——

“张总那边有一项任务要处理，你是新人跟着我去学习一下。”

听着耳边熟悉的话语，鹤归猛然惊醒，副本完成系统也随之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他和祁赎都回到了开车之前。

“终于！可累死我了。”鹤归叫唤一声，直接躺在了祁赎的真皮沙发上，全身瘫痪一样慵懒。

“就两个副本而已。”祁赎有意打探鹤归的想法问道:“存下来的积分够你换想要的吗？”

“我能有啥想要的？”鹤归语气里带着慵懒，随后转念一想，看向穿着西装，有些衣冠禽兽的祁赎，露出了他的野心:“其实吧，祁老板，没有人说你很像gay圈天菜吗？”

“？？？”祁赎一愣下意识的脸颊绯红，赫然已经告诉鹤归，对方听懂了自己的话。

“祁老板。”鹤归凑上前一把将祁赎推向真皮沙发，整个跨坐在祁赎的大腿上，随后拉扯起对方领带笑着勾引:“我要换你的话，需要多少积分？”

“倾家荡产都不够。”祁赎羞红着脸，一把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挪开，整理好衣襟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严肃的意味:“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个时间勾搭老板，不如好好上班。”

鹤归被祁赎一席话堵住嘴，看了眼时间，拿起自己拼刀刀买的SOFTTRUNK假货，离开了祁赎的办公室，走之前还不忘跟对方赌气:“现在是下班时间！祁老板你就自己好好加班吧！”

说着便拿出手机，找到了联系人里尘封已久的手机号拨通了过去。

“刚说给我打电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找我？”贺进慵懒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出，听的鹤归眉头紧皱。

“正经点，告诉我你在哪。”鹤归随手打了辆出租车，上车之后打开免提。

“沙棘苑153号四楼，等你哦宝贝。”贺进有意调戏鹤归。

没等挂断电话，司机大叔宽慰的声音就落在了鹤归的耳朵里:“小伙子，咋还年轻，啥不能干啊，这种勾搭啊，要少沾染。”

“大叔……这是我朋友，他故意这么说的。”鹤归没好气的解释道:“放心吧，我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

“这样啊，还是你们小年轻玩的花哈哈哈哈。”话音未落，司机大叔一脚油门往前冲去，不一会便到了沙棘苑153号。

鹤归扫了车费，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一辆白色布加迪一直在跟着自己，着急忙慌中鹤归按响了门铃，等到贺进开门，一溜烟的钻了进去。

后怕的依靠在墙壁上，鹤归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走到了院子里，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大学的时候他也经常来贺进家里。

院子里一切都是跟以往一样，还种着贺进喜欢的琉璃花，鹤归走到房间里，自然而然的打开了侧边的鞋柜，即便已经很久没来了，属于他的那双拖鞋，也依旧摆在那里未曾沾染一点灰尘。

换上自己的拖鞋，鹤归站起身迎面撞见端着红酒走下来的贺进，对方一改往日的慵懒，正靠在楼梯间的拐角处，饶有兴致的看向鹤归。

“你早就知道我会被拉进游戏对吗？”鹤归走上前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红酒，细细品尝后淡然道:“你自己酿的葡萄蓝？”

“嗯哼，还不错吧。”贺进有一搭没一搭的品尝着，好一会才回答鹤归的第一个问题:“本来你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是不会被拉进游戏里的。”

“就跟大学四年一样？”鹤归不假思索的想到，四年前贺进被系统拉入游戏后的场景。

那时候两人刚进大学，被分到了同一个专业的二人寝室，贺进参加了一场设计大赛，为了拿到第一开始饥不择食，没日没夜的在设计室里埋头苦干。

等到第二天鹤归一觉睡醒，贺进才浑身是伤的从床上醒来，并且告诉了鹤归欲望窑洞和贪婪系统。

贺进也用游戏得来的积分，一跃成为设计大赛的冠军，而那时候的鹤归无欲无求，不管再怎么尝试都无法进入游戏，久而久之也就忽略了这个事情。

直到两人在副本里相遇，鹤归才想起来这茬，或许本质上欲望窑洞存在的意义，并不只是帮助人类完成心底的欲望，鹤归也因为这一层芥蒂，一直没使用自己的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