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墓室里,笨重华丽的棺椁旁的空地上被一个跪坐着的男人所占据,而男人手中正紧紧抱着件衣服,四下除了他的呼吸声再听不见别的什么声音。
“嗒嗒嗒。”突兀地脚步声在一片寂静中响起,潘德兴娅尔手里拿着油灯小心翼翼向黑暗深处走去。
“哥哥?”
火光驱散黑暗逐渐照亮陵墓内的场景,他看到恰塔尔背对着坐在地上,试探着喊道,“哥哥,是您吗?”
没有人回答,潘德兴娅尔微微皱眉,他走上前:“我听说您九天前一回来就命人打造了棺椁,昨天更是带着打造好的棺椁进了这里,这究竟——”
他话还未说完原本毫无反应地恰塔尔猛得转身掐住了他的脖子,金色的眼睛因为火光在黑暗中仿佛野兽般反射着光。
恰塔尔眼中满是杀意,许久他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般松开了手。
“……你不该进来。”恰塔尔说着又坐了回去,他轻轻拾起那件衣服说,“离开吧,从今以后埃比亚就交给你了。”
潘德兴娅尔一惊,声音不由拔高:“你说什么?!”
“吾知道你的野心。”恰塔尔说,“用不着装出如此痛心疾首的样子,但,你要善待你的人民。”
“……那你呢?”潘德兴娅尔问。
“吾。”恰塔尔闭上眼,将头深深埋进那件衣服里说,“向外宣告吾死了罢。”
“……”潘德兴娅尔深深看了他一眼,许久才转身走了出去,等脚步声远去,陵墓内再次恢复了昏暗的死寂。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束阳光穿过陵墓长长的通道直直照射进墓室里,形成了十分壮丽的丁达尔效应。
光来打在恰塔尔身上,照射在落在地上的蛹茧上。
“扑通——”
从江旭离开以后再没有动静的蝶蛹开始颤动。
恰塔尔原本无神的目光慢慢亮了起来。
“扑通——”
蝶蛹裂开一道口子,随后一只蝴蝶从中钻出,扑闪着耸拉的翅膀。
“扑通——”
巨大的蓝色翅膀展开,缓缓飞舞起来。
恰塔尔的目光追随着飞起的蝴蝶,他眸光闪烁着,耳边似乎还有少年的轻笑:
“我听过一个传说。”
“什么?”
如果有两个人愿意将自己的血液滴在蝶蛹上,悉心培养,如果最后破茧而出的是蓝色的蝴蝶,那么,这两个人就会——”
“会什么?”
“不告诉你,自己猜。”
“扑通——”
蝴蝶绕着光束飞舞着,最后落在恰塔尔的肩头。
一瞬间,他突然便想起了许多,他想起了千缘树,想起了那场大火,想起了那片花海。
恰塔尔看着那束光眼睫颤抖着,脑海里不断响起青年的声音:
“在那之前,我应诺,来向你送上一朵蔷薇。”
“我是为了你而降临的……”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那么,阳光会替我暖你。”
“它会穿过层层阻碍照耀到你身上,它会代替我来陪伴你。”
这里是陵墓的最深处,本不会照进任何光束,可温暖的阳光依旧穿过了六十多米长的墓道,照在了他身上。
恰塔尔金色的眸子里含着光,许久,他拥着衣服的手上青筋暴起,声音嘶哑哽咽:“那么这两个人就再也不会分离……”
蝴蝶再次飞起,不久前夹然而止的话题在他爱的人离开后终于有了答案。
恰塔尔流着泪,死死抱紧那件衣服。
我爱你。
他看着那束阳光躺进了为他自己准备的棺椁里。
我爱你。
恰塔尔侧起身,两只手弯曲起来仿佛怀里正抱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一般。
我爱你。
机关受到触碰,一瞬间棺材里燃烧起雄雄烈火,蓝蝶在几经飞旋后,一头扎进了棺材里。
我爱你。
恰塔尔闭上眼,阳光倾洒在埃比亚大地上,尼罗河生机勃勃,人们安居乐业,一切的苦难都将在未来被一一抚平,他怀着爱与思念,于烈火于乞求上天性怜。
我爱你。
我爱你,所以请等一等我吧。我的旭,我的神明。
我将回归古老的尼罗河的怀抱,以纯净的灵魂前去找你。
我爱你。”
——《永不干涸的尼罗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