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点头算是应了，他看着归藤问：“神使想和我说什么?”
“而且。”他目光扫过被绑住的裴回和昏迷靠在树上的裴梓说，“这又是为什么?”
归藤挥了挥手，将裴回身上的绳子收回手上，说：“他太吵了，我只是让他睡一觉而已，你们走，我只想和江旭说。”
“……”裴回看着她，黑色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你确定吗?”归藤偏头看他，一双杏眼中满是轻渺，“在我手中，你不仅会死，你那弟弟也会死，你确定?”
闻言裴回低头想了想，然后转身抱起裴梓向旅行者群聚的方向走去。
“队长。”陈琦翼有些担心，可刚开口就见江旭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
等人都离开了，江旭才开口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知道祂一直在等你，对吗?”归藤看着他问。
“是，我知道。”江旭说，“所以我回来了。”
“对，你回来了。”归藤缓步走向江旭，“可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安安静静地消失不好吗？”
“知道你回来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平日清冷矜贵的神也会那般失态。”
“我为了修炼害了——可祂看不到我！”归藤看着自己的双手说，“自我化形以来，总有妖告诉我，神本无情，我不信，直到遇到祂，可等我信了，我又发现，祂在乎你。”
“凭什么啊?”归藤目光陡然变得阴狠，她说，“你不过是一介凡人，凭什么可以得到神的垂怜?”
“停。”江旭打断她，眼神真挚，“你搞错了，不是他垂怜我，而是我给了他一个机会。”
“……”归藤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变回那副清冷的模样。
她看着江旭，片刻忽然笑了一声，问，“你好好想想，你真的爱祂吗?我可看不出来。”
说完，她转身向在不远处的旅行者喊道：“走！误了吉时可不好啊。”
路上江旭脑中不断回想起归藤的问话，他想找到自己喜欢林霰的证据，可一回想除了偶尔的心跳加速，他似乎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我喜欢他吗?”江旭喃喃自语道。
他想着转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陈琦翼，问：“你知道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吗?”
“……！！！”原本蔫了的陈琦翼猛得精神起来，“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好看不?是——”
他猛得想起副本第一天晚上的场景，倒抽了一口气。
陈琦翼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到两人，才小声问：“不会是山神吧?”
“山神怎么了?”裴梓突然出现问。
“艹啊！”陈琦翼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骂道，“你要吓死人啊！”
裴梓笑得贱贱的：“问你呢，山神怎么了?”
陈琦翼瞟了眼江旭：“没，没什么。”
“不信。”裴梓看向江旭，一脸八卦，“你在咨询情感问题?”
“是。”江旭没有否认，他看着裴梓；“你有经验?”
“没有。”裴梓否认，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但我可以帮你算算，需要吗?”
江旭瞟了眼他手里灰扑扑的三枚铜钱，摇头：“不用了。”
话音刚落，走在最前方的归藤使转过身来，说：“神庙到了，神已经在庙里等着各位，请将新娘子送进去吧。”
[叮咚——任务发布：帮助山神与新娘举行婚礼。]
[叮咚——请各位旅行者注意，特殊任务发布：请各位旅行者帮助新娘，让山神心死！注意该任务不强迫接取。]
江旭看着眼前的神庙，心中微震，这是那间木屋。
在他愣神间，
“神庙”的木门缓缓打开，一身喜服的俊美男人站在一堆悬浮着的白色碎片前，深绿色的眸子被眼睫半挡着，看不清神情。
“我艹！那是我们毁掉的茧蛹。”陈琦翼一惊，小声道，“都这样了还带来，祂不会发疯杀了我们所有人吧?”
没有人理他，周围的人几乎都警惕地注视着站在神庙中的山神，就连一向迟钝的裴回也一脸凶狠地盯着山神。
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原本站在队伍最后的江旭动了起来，刚走了没两步，他的袖子就被陈琦翼大力拉住。
“不要命了吗?”
江旭转头看他，将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再次向神庙里走去。
“你不能过去。”归藤伸手拦住他，声音冰冷道，“祂现在这样，你过去也会死，只有我，我能靠近。”
江旭看着她，片刻后突然说：“你喜欢他，对吗?为什么?”
为什么?
恍归藤闻言稍稍熄了一下，为什么呢?她眼前仿佛出现了血海尸山，火光映天，在人类的笑声中，一场甘霖忽然降临。
她当时抱着断了气的同伴的本体，抬头时望进了一双深绿色的眸子里。
“你叫什么?”神问她。
“袄?”神说，“你可要报仇?”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神，咬牙应了，于是神赐了她字，教导她学习法术。
大仇得报那日，归藤回头望向站在树梢上的神，春心萌动。
她笨拙地想要示爱，可站到祂面前，还未开口就听祂说：“你走吧。”
“…为什么！”归藤惊了一下，失声问。
林霰抬眸看她：“你族人之仇已报，天道予我的任务完成，你亦无须留在我身边了。”
天道，任务?
归藤不可置信地看着祂，想要质问的话却在触及那双漂亮的眼睛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里面没有她。从未有过。
但就是不为什么，爱就是如此，毫无逻辑，哪怕那个人不带自己。
归藤回过神，眼睛里是明晃晃地不甘和妒嫉：“关你什么事！祂现在的状态哪怕是你也会被杀死！你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
“关我什么事?”江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是在知道有我的情况下喜欢上林霰的吧?”
“……”归藤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偏开头看向别处。
江旭看着她依旧没放下的手，也不准备走了，直接就大声道：“林霰。”
归藤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本应毫无反应的林霰，在听见声音的瞬间便抬起了头。
接着她便看见林霰捧着那堆碎片飞快向江旭走来。
“你来了。”林霰捧着碎片在江旭面前站定，目光可怜地看着他，“可茧坏掉了。”
说着他脸上浮现出苦涩：“不过，哥哥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江旭说，“我现在全都记得。”
闻言林霰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又很快熄灭，他小心地看着江旭：“可蝴蝶还没有破茧……”
“我看到了。”江旭看向池手中的茧蛹碎片，脑海中是当时林霞看着自己时的眼神。
林霰抿了抿唇：“那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如果，如果哥哥真的想要蓝蝶，我可以再养的！所以，可以在一起吗?”
小心翼翼，珍重至极。
“当然可以！他——！”一个声音吼道。
江旭转头看向人群，目光冷冷地落在发出声音的那人身上，再看向满怀期待的林霰时，紧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林霰，故而犹豫不决。
一时一片寂静，就在林霰眸子中的希望即将消散之际，江旭的声音才响起：“可以。”
林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心确认：“什么?”
“可以”江旭说，“我说，我们可以在一起。”
林霰彻底高兴起来，深绿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江旭看着他，犹豫着抬手抚上他的眼尾：“这里怎么红了?”
“没事。”林霰握住他的手，脸颊在掌心蹭了蹭，说。
“我等到你了。”林霰说，“按照天道的规定，三日后，我会来接你去个地方，去过以后，你便可以同我永远在一起了。”
“你会等我吗？”林霰问。
江旭点头，轻声道：“会。”
丑时——
剩下的旅行者三两三靠在墙边，呼吸平稳。
裴梓悄眯眯挪到江旭身边，他看着闭着眼睛的人，压低声音问：“所以你的情感咨询中，另一位主人公是山神?”
“……”江旭睁眼，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别这么看我。”裴梓不为所动，肯定道，“肯定是。”
他皱起眉，眼尾的花纹金光淡淡：“你不应该喜欢上副本中的NPC，江旭你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对一串数据产生感情，会是很痛苦的事。”
“你在规劝我?”江旭挑眉，“为什么?”
“都说了我和你有缘。”裴梓说，“就算是个路人，劝一劝又不会少一块肉，但江旭，说真的，别陷进去。”
“……”江旭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眼，语气平淡：“我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