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车子停在路边，顾繁周打开车门正要跟着下去，闲岁连忙伸手拦住他：“我很快的，你不要动。”
闲岁在超市选了成对的马克杯，牙刷，就连睡衣也是彼此成套，不知不觉就往购物篮里塞了许多货品。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还很有闲情地笑道，要送给女朋友的吧？
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
收银台边上还摆卖着假玫瑰，手工做的。闲岁余光瞥见，买了一束。
顾繁周见到闲岁的时候，对方抱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货品。
他先把假玫瑰塞到对方手里，脸颊不知道是冻红还是羞赧的红：“送给你，这个不用养也不会谢的。”
“很漂亮。”顾繁周抱住花束，在闲岁侧脸吻了一下，“还买了什么？”
闲岁抱紧塑料袋，故意卖关子，到了公寓才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袋子里最后是两套纯黑色的睡衣，他将其中一套递到顾繁周面前。
“添置这么多东西，”顾繁周接过睡衣，颇有兴味地看他，“我还没听说过有人会跟炮友同居。”
“我，我没有要跟你同居，我只是想买。”
“一般人不会给炮友买礼物，闲岁，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意承认。”
闲岁装傻避开对方的视线：“承认什么？”
“你很爱我。”
“自以为是。”闲岁抱着自己那套睡衣匆匆忙忙钻进浴室里，他刚把衣服褪下，打开淋浴花洒头，顾繁周就从外面推门进来：“闲岁，看着我。”
闲岁头顶还在被热水浇灌，回过头见顾繁周穿戴整齐地走到自己面前，衣服很快就已经半湿了。
“我想做你的男朋友，”顾繁周下一秒在闲岁面前单膝下跪，惊得后者没忍住后退一步，“甚至是先生。”
闲岁脑袋里蓦然一空，他的视线停在顾繁周身上，直到对方被水彻底淋湿了也没有回应，面前的人也没有半分要催促他的意思。
“六月是国际电影节颁奖，”闲岁犹豫半晌还是开口，“等我，等我什么时候在电影节获奖了，我就答应你。”
“当先生，也可以答应？”
“可以……”闲岁话音刚落，顾繁周就毫无预兆地凑过来吻他，舌尖交缠在一起。
原本闲岁打算试新睡衣，结果在浴室就稀里糊涂跟顾繁周滚到了一起，清洗干净之后就被浴巾包裹起来，被另一个人单手扛回房间。
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是预订回凌术市的机票，闲岁刚摸起手机，顾繁周就拦住他。“第一场戏在这边拍。”
“我什么时候……”闲岁第一反应就是顾繁周又不问他的意见，把他塞进剧组里，原本正要发脾气下床，顾繁周连忙拦住他：“记得施乾月吗？”
闲岁一怔。
“他的电影，指定你当男主角，我没有从中引任何线。”
“他看中我的？”闲岁感到不可思议，上一次合作已经是两年多前，没想到施乾月还会记得他。
“你值得。”顾繁周将外套披在闲岁身上，“走吧。”
……
闲岁在顾繁周的陪同下见过施乾月，对方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同他讨论过有关剧本以及角色的问题，一切都很顺利，档期合适就可以进组了。
这部作品里，闲岁饰演的是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男主角，在他人眼里是毋庸置疑的异类。
他自从身穿进这个世界的娱乐圈，接到的几个角色都风格迥异，每次开拍前都有不小的压力。
顾繁周陪他仔细研读剧本，有时间就会与对方讨论角色与剧情，闲岁也因此对整部作品越来越深入，心里安定不少。
进组后开拍的第一场戏效果很好，这还是闲岁回国之后拍的第一部作品，因此态度格外认真。
这样集中精神力的拍摄持续了五个多月，甚至好几次闲岁几乎在片场晕倒，也不让顾繁周送自己上车。
因此哪怕是凌晨两三点，顾繁周也会在旁边看着闲岁，直到拍摄工作彻底结束。
这五个多月的时间，片场工作人员几乎都能见到顾繁周，探班率高达百分之九十，顾繁周本人甚至上过热搜，不是跟闲岁的名字打在一起，就是跟电影名字打在一起，变相给尚未播出的影片做了宣传。
闲岁抵达片场的时候，手机就收到顾繁周的留言，表示自己早上要回公司开会。
他以为顾繁周早上不会到片场，没有多想就换了戏服准备拍摄。这场戏的男主角会与自己幻想中的爱人进行接触。
饰演爱人的女演员已经就位，她在电影业界小有名气，是这部作品的女主角。已经拍摄搭档五个多月，闲岁对她并不陌生。
摄像机亮起红点，女主角被闲岁搂在怀里，掌心贴在对方腰上。他贴在女人耳边说了不少腻人的情话，如果不是旁人亲眼所见，没有人会想象得出，眼前如此热情的男性，会是平日里对周围一切都不闻不问的人。
闲岁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似乎知道眼前的爱人不会永远留在身边，搂在对方身上的手臂不自觉握紧。
这场戏拍摄差不多结束，导演出声叫停，闲岁从角色中抽离出来，松开怀里的人。
他刚离开镜头前，视线就无意中对上顾繁周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他几步走到对方面前。
“开完会就过来了，”顾繁周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刚才那段氛围很好。”
想起方才的拍摄内容，闲岁没来由显得别扭，他观察顾繁周的神情好一会儿，却始终没看出来半点端倪。
“怎么？”
“没，”闲岁收回目光，“没什么，可以先换衣服去吃饭了。”
顾繁周跟着闲岁进到更衣室，他的视线毫不遮掩地落在刚褪下戏服的闲岁身上：“太瘦了。”
“还好吧？我要是太胖就不上镜了。”闲岁挑了件日常的短袖换上。
“西餐？”
“好啊。”这一天的拍摄安排不算密集，闲岁有时间与顾繁周坐下来好好吃一顿。
他刚换好运动鞋，顾繁周就打开更衣室的门往外走。闲岁很难说清理由，总而言之，他快步追上去，从身后抱住顾繁周的腰。
“这点时间都舍不得我？”顾繁周语气里有笑意。
“不是，我……”闲岁犹豫半分，“我以为你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我不会将公事与私事混为一谈。”顾繁周显然猜到闲岁的想法。
“真的吗？”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顾繁周回过头碰了碰闲岁的脸，“真可爱，宝贝。”
闲岁不好意思地眯了眯眼睛，顾繁周又摸他的泪痣：“要是能给我名分，会更可爱。”
闲岁装作听不懂。
“还有半个月，”顾繁周收回手，“电影节，我很期待。”
……
六月底的国际电影节提名早早就在微博引起轩然大波，自从顾繁周退出幕前，最佳男主角的位置就一直没人敢断言。
闲岁刚回归娱乐圈还没太多代表作，唯一一部上映的《二分界》就让他得到了最佳男配角提名，这样的成绩在影圈也吸引了不少关注。
相关词条甚至上了娱乐热搜，闲岁以前的作品也跟着被扒出来，算是小翻红了一把。
颁奖礼当日，顾繁周同闲岁坐在车后座，准备前往会场。闲岁摸了摸自己的西服口袋，顾繁周注意到他的动作，以为是在找手机：“不是在内袋？”
“啊……哦，是。”闲岁这才回过神。
“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先。”
“什，什么？”
“不论你有没有获奖，”顾繁周碰了碰他的脸，“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可以决定。”
他顿了顿又继续：“要我消失，我也会接受。”
“我……”
“时间快到了，”顾繁周深呼吸一口气，“开车。”
闲岁一从车上下来，站在顾繁周身边，不得不面对无数早已等在会场门口的记者。顾繁周应付得游刃有余，很快就替闲岁在人海中开出一条路来。
主办方替顾繁周预留了第一排的座位，闲岁就在他边上落座。他再次摸了摸口袋，确认里面的东西没有丢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繁周以为他在紧张，悄悄抓握一下他的掌心。
最佳男配角是本场倒数第三颁发的奖项，影帝与影后留在最后。主持人邀请颁奖嘉宾上台，顾繁周就在这时候从座位上起身。
闲岁怔怔地看着顾繁周上台，显然对方刻意没告诉他，似乎是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他确实好久没见到顾繁周站在这种公开场合的高台上了。
顾繁周念着每一位提名演员的名字，到他的时候，视线难得从题词卡上抬起来，落到观众席上。
主持人最后与顾繁周一同念出获奖者的名字。
闲岁。
坐在观众席上的演员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顾繁周远远地与他对视，似乎是在认真地向他宣布，是你。
闲岁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台上，停在顾繁周身边致辞。
如果没有作为情人的顾繁周，他也许不会放弃娱乐圈从凌术市出逃。
如果没有作为演技指导、作为赏星总裁的顾繁周，他也许就不会是如今能做得如此出色的演员闲岁。
他不需要再分辨爱或者恨。
顾繁周双手捧起奖杯，为他颁发最佳男配角奖项。
闲岁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悄悄勾了勾顾繁周的左手，最后才接过属于自己的荣耀。
他的左手捧着奖杯，手上的钻戒还反着光。
右手在无人窥见的演讲台后，牵住爱人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