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薛苒脚上的力气可不是盖的。
满脸肾虚样的黄毛几乎立刻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这一毫不留情的一脚给踢散架了,捂着后腰哎哟哎哟直叫唤。
王老太这下胸口也不捂了,气也不倒了,张牙舞爪地怪叫着就冲薛苒扑了过来。
看那鹰爪似的干枯五指下手的方向,根本就是冲着薛苒的脸来的。
薛苒脚一侧,一个灵活的转身,毫发无伤地躲开了攻击。
王老太扑了个空,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倒去,死死地压在了刚挣扎着爬起来的黄毛的身上。
黄毛被猝不及防的一扑,“咚”地一声就把嘴嗑在了车把上。
随着鲜血溢出,半颗牙掉落在地。
一老一少像两条蛆虫般扭成一团,扑腾了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薛苒懒得再跟垃圾人纠缠,转身就想走。
但是王老太生平只吃自家宝贝大孙子的亏,路过她面前的狗都得留下两根毛,又岂肯轻易放了薛苒离去。
她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薛苒的腿不让她走,没牙的嘴一张,原地干嚎起来。
“救命啊!大学生打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
正值周末,小区里的住户都在家,听到楼下的吵闹纷纷打开了窗户吃瓜,还有几个在不远处小花园锻炼的人也闻声朝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保安显然也收到了消息,揣着电棍和对讲机赶了过来。
“刘叔。”薛苒含笑冲这一脸严肃的中年人点了点头。
刘叔在薛苒家小区做了三十年保安,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他对听话懂事的薛苒一直很疼爱,平时见到她总会从兜里掏点零食让她吃。
“苒苒!今天怎么回来啦!”刘叔看到薛苒也很惊喜,手下意识地就伸进衣服口袋里掏了满满一把牛轧糖放进薛苒提着的装菜的塑料袋里,眼中满是慈爱:“好久没见你了,在学校里还习惯吗?有没有被欺负?”
薛苒就像面对一个慈爱的长辈,报喜不报忧:“没有,学校里一切都好。刘叔你呢,风湿好点没?下雨天腿还疼吗?”
小辈的关心让刘叔很是受用,笑得嘴都合不拢:“都好,都好。唉,你们这是…”
他皱着眉头看看抱着薛苒大腿干嚎的王奶奶,不解地问:“王奶奶,你抱着人苒苒的腿干啥啊?”
王老太扯着尖利的嗓门直嚎:“你们一个个就晓得欺负我这个老太婆!你看看!薛苒这个没家教的贱货把我家天赐的牙都踢掉了!”
刘叔很为难,他有心想维护薛苒,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么多年,他对王奶奶的难缠早有耳闻。至于她家那个天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每天半夜和一群社会青年在大马路上开着那辆改装车扰民,刘叔去劝过几次,还差点被这帮小流氓围殴了。
薛苒却一改之前强势的模样,委屈道:“王奶奶,你可别胡说。明明是你想打我,结果没站稳摔天赐身上,才把他的牙给碰掉的,可不关我事啊。”
王奶奶不晓得这个小妮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只觉得胸口被哽得不行,她抖着手指着薛苒,半天说不出话来,几乎快气疯了。
那头,王天赐也终于缓过劲来。
他捂着还在流血的嘴,含含糊糊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想踢我车!”
薛苒张大了嘴,很是惊讶的样子,道:“天赐哥,这你就冤枉我了。我是看王奶奶在那拉着个人喊别把钱抢走,还以为是什么流氓抢钱呢,才想着把他车踢翻,别让人跑了。真不知道会是你啊。”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两人一眼,摆出一副疑惑的模样:“说来也奇怪,自家孙子拿钱,王奶奶为什么还要拉着你不让走啊?”
这下,胡搅蛮缠的二人都不吭声了。
王老太担心家丑外扬,王天赐则担心好不容易搞到手的钱又被人拿回去。
果然,刘叔开口道:“天赐,你拿了你奶奶的钱?”
没想到却是王老太先开口。她尴尬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道:“没这回事,苒苒听错了。既然是误会,那也就算了。”
她眼睛在眼眶里一轮,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看着薛苒提着的大包小包,道:“只是到底还是害我们家天赐摔伤了。这样吧,这些东西我提回去,给天赐补补身体,就算赔罪了。”
正巧老李家两夫妻从花园走了过来,也把事情听了个大概。
闻言,李叔叔开口对薛苒道:“苒苒,你就给王奶奶吧。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带着个孙子也不容易。”
李阿姨也附和道:“是啊,年轻人,还是要尊敬爱护老人,谁没个老的时候呢?”
刘叔明显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憨厚老实的他嘴巴开开合合,却始终不知该怎么反驳。
“啊?这…这不合适吧?”
这老李家两夫妻也是小区的老业主了,二人都是教师退休,子女出了国。
平日里,大家对这两夫妻都颇为尊敬,毕竟也算是高知人群。
人们总是错误地认为掌握知识的文化人也有着较他人而言更高尚的品德。
久而久之,二人就开始自觉担任起评判官来,最爱掺和些家长里短,到处和稀泥。
上辈子,薛父薛母也没少和王老太家起摩擦,每次都被这夫妻倆一句“你们跟个老人斤斤计较个什么劲”噎个半死。
当时由于许凛刻意将薛苒与她的亲人朋友切割,导致她渐渐疏远了他们,每天只围着许凛一个人打转。
也不知当时父母都吃了多少哑巴亏。
也对不起真的关心和爱护自己的人。
薛苒没有动怒,反而甜甜地笑了:“李叔叔李阿姨,你们说得对,我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事,不像你们二位,真的做到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倆人被这一下顺毛撸得心中无比舒坦。
王老太闻言也伸出手来就想把薛苒手中的袋子全部抢走,嘴里还得意地嘲讽道:“算你还有点素质…”
没成想薛苒却再次轻巧地躲开了王老太的鸡爪,假装苦恼地说:“可这也是久未归家的我给父母的孝心,不好就这样随便给了别人。”
“对了!”薛苒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般,道:“李叔叔李阿姨,不如你们带王奶奶买菜去吧,买点大肘子大骨头,给这孤苦的一家子好好补补身体。你们是这么有素养的人,一定不会拒绝的,对不对?”
老李家两口子习惯了圣他人之母,却没想到有一天,这记回旋镖终于打到了自己身上。
王老太和王天赐就像闻见了肉味的野狗,眼睛都亮了。
比起薛苒家那三瓜两枣,能送子女出国的退休教师家庭在她们眼中才是香饽饽。
于是当场放弃了薛苒纠缠起老李两口子来。
薛苒狡黠地冲刘叔一笑,把手里的鱼塞到他怀里,俏皮地眨眨眼,不等他拒绝,果断溜之大吉了。
楼上,薛父薛母正焦急地等待薛苒回家。
薛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入户门的方向。
薛母洗了一大盘玫瑰葡萄,手里咔嚓咔嚓剥着松子壳,饱满的松仁已经在盘子里堆了高高一叠,嘴里不住念叨着:“苒苒怎么还没回来啊?”
薛父也等不下去了,站起来就准备出门。
“我去门口抽根烟…”
“爸,妈,我回来啦!”
结果刚打开门,就跟薛苒撞了个正着。
薛父瞬间放松下来,沉默地接过薛苒手里的东西,放进厨房。
母亲也迎了出来,拉着薛苒的手上下打量着,心疼道:“瘦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路上耽搁了会。”薛苒笑着任由母亲打量完,然后搂了上去。“妈,我回来了。”
记忆里,母亲的怀抱是那么宽厚,如今抱在怀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比她高了。
薛母眼角含着泪花,轻轻拍了拍薛苒的后背,欣慰道:“好,好。”
薛苒放开母亲,走进厨房。父亲已经准备开始做菜了。
薛苒拉住他的手,阻止道:“说了今天我来做饭啊,爸,你去休息。”
“养你又不是为了吃你做的饭,好不容易休息,吃这苦干啥。”
薛父很不赞同,却还是被薛苒双手扶着后背轻轻推出了厨房。
“我想秀秀厨艺嘛!”
然而父母还是不放心。
母亲手里端着葡萄和松仁,时不时往薛苒嘴里塞一把,道:“饿了吧?先吃点垫垫。”
父亲也趁她不注意,把虾拿过去开始清洗抽虾线。
小小的厨房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却十分温馨。
薛苒嚼着母亲塞进嘴里的满满一把松子仁,鼻腔酸涩,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悄悄抹了把眼泪,心中暗自发誓。
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回报父母。
虽然自己仍然要坚持走进皮影戏这一行,但她不会再试图用语言来说服他们,亦或是强求他们改变自己的三观来与自己同频。
她会用更果断的方式,直接用一个完美的结果来向父母证明。
你们不用担心,女儿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这条路上或许荆棘满布,或许恶意丛生,但它的尽头,必然是盛放的鲜花。
饭菜很快在一家人的齐心协力下端上了饭桌。
油焖大虾,清炒茼蒿,辣椒炒蛋,还有薛父自己做的盐水鸡。
三人坐在桌边,说说笑笑地拿起了筷子。
这边一家其乐融融,而那头林寒江也终于回到了林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