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祁自然也没法勉强。

自顾自的捡起落在脚边的包，看着苏橙那一路向上攀登的背影，无言笑了一下。

她倒是机灵，还记得把包给留下。

季慕祁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也不着急，隔得不近不远。

苏橙走了十来分钟，深觉肾上腺素已经消耗完毕了。

她又走不动了。

当然，她不能说。只是放慢的脚步骗不了人。

她往后看了一下。

喔嚯！

季慕祁走得真慢。还差她好一截呢。

体力真差。

苏橙站在原地等了一下。

说是等，其实是她想站着歇会。

这山，还挺难征服的。

季慕祁眼看着苏橙越走越慢，然后回头看他一眼，倏忽停了下来，他估摸着她是体力消耗完毕。

他还是慢慢吞吞地走，丝毫没有前头有人等他，他得快走些的急迫感。

仍旧是我行我素，岁月静好得像是来度假的。

季慕祁走到了苏橙跟前。

苏橙还是没动。

她盯着他打量。

该死的，他还是一滴汗没流。

资本家都这么抠门的吗。

“你在看什么？”

苏橙那眼神直勾勾的，丝毫没掩饰。

季慕祁难得的有些心慌。

莫名其妙的，被看得有些上头。

“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苏橙也没移开视线。

“没什么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啊。”

身后跟拍的导演：好没营养的对话……

还不如他来，他要是小美女就一脸娇羞地说：“哥哥好帅！”

要不然就那个黑脸帅哥，就这么说：“这么喜欢哥哥啊？盯哥哥看这么久。”

两人没营养的对话终止。

只有风在卷，树叶晃动，两厢沉默。

沉默之前的是，季慕祁伸手把苏橙的头强行撇了过去。

苏橙不屈不挠地将头颅转了回来。

她现在有一股淡淡的半死不活的意味。

她往后稍微退了两步，直接靠在身后的石壁上。

也不管那石壁上粘连了好些泥土。

季慕祁倒是学乖，知道把嘴巴闭上了。

从包里拿了面包片和矿泉水递过去。

二人便十分默契地在这小路上靠着石壁休息了会。

直到苏橙补充体力休息完，两人才再度出发，与山路较劲。

但毕竟……路还长。

没用多久。

苏橙又开始断断续续了。走一步歇两步。

她看了眼季慕祁，看他那一副沉默的样子。

开始推测，他是不是又要嘲讽她了。算了，他说得也对。那确实是她体力不行。

看样子以后要尽量避免体力运动。扬长避短方是正道。

苏橙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了。

她感觉自己像台快报废的机器。

她已经连气都生不动了。季慕祁爱怎么嫌弃她就怎么嫌弃她吧。

反正她就不走了。

她得歇……歇。

她现在一想到季慕祁可能不乐意等她，但是他两现在又是情侣身份，他还不得不等她，想想还有点开心。

苏橙一抬头看着季慕祁那一脸我自岿然不动的神情，又沉默着收回了自己那点不太道德的开心。

“要不，你拉我一下？”

苏橙腆着脸试探着开口。

“我真走不动了。”

她补充理由。

“我可以背你。”

季慕祁说。

苏橙想起来她才不久前还在说人体力差。

还是当人面说的。

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

大女子能屈能伸。

“我知道你体力好，你先拉我一把。等我体力恢复点我就自己走。”

要是季慕祁拒绝她……她好像没有考虑季慕祁会拒绝她，想问就问出口了。

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

忽然沉默下来。

季慕祁倒不是介意先前她的话，好吧，非要说，也还是有一点介意的。

背她是他觉得效率最高的。

不过，她不愿意就算了。

季慕祁转过身，往回走，朝她靠拢。

他朝向她，伸出手，打算牵着她。

不对，是拖着她。

两人在这沉默里有来有回。

季慕祁伸出手。

于是，苏橙将手里的登山杖的另一头伸出去，想要递到他手里。

季慕祁看着近在咫尺的登山杖，近到似乎要碰到他手背。

苏橙看他迟迟没有接。

想起来！

她确实不太礼貌。连忙将登山杖换了个个儿，将自己拿手的干净的这头给他。自己去拿沾了些土的登山杖的另一头。

她托起他的手，将登山杖亲自塞进他手心。

“我们走吧。”

苏橙道。

她觉得她又可以了。

一路沉默无语。

偶尔苏橙说一二句，季慕祁话也不接她的，也不知道是嫌她烦还是怎么的。

苏橙切了一声，也不再开口了。他先前明明跟杜丽妍聊得火热。好嘛，现在都不带搭理她的。

算了，她才不在意。不说话更好，省点力气。

正想着呢，前头领头的停了下来。

苏橙收回登山杖。走到季慕祁旁边。前面是一个长下坡，长且陡。

“季慕祁，我们要走这里下去吗？”

苏橙声音小小的，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

惹得季慕祁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果然是眉毛眼睛鼻子皱成一团，像个邹邹巴巴的小羊羔。

他有点想笑，又转过了头去。等会叫她看见她又要偷偷生气。

也不一定，可能还得刺他两句。

季慕祁把声音压低，语速放缓，说：“我看过了，没有别的路，只能从这下。这样，我先下去，你等会就从中间冲下来，我在下面接着你。”

这是一天没有修的土路，一侧种着树，杂草茂密丛生，显然也无法从这侧绕行。而路的另一侧，苏橙看了一下又感觉缩回来，那是一个悬崖，往下还能看见着生得树木和云雾。

所幸路并不太窄。

只是这是土路，路面有些细土细沙，又陡峭又无野草着生。这一下去，估计就刹不下了。得滑得很。

苏橙犹犹豫豫，她不敢下去，她还没下去了就已经有几分腿软了。

季慕祁看出她的害怕了，提议说：“或者我们往回走。”

“往回走？”

苏橙想了想，自己这一路要死要活，好不容易走到这的，她又不愿意了。咬了咬牙，故作淡定说：“不回去了。就这么个坡，没事的。”

话虽如此，她又盯着他，紧张兮兮地又问了一遍：“你会接住我的吧？”

不等季慕祁答，她又补充完整说：“我要是刹车刹不住，直接冲了下去，你会接住我的吧？”

季慕祁在她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说：“会。”

苏橙忽然就安心了。

“那你先下去吧，小心一点。”

季慕祁还算稳当，但这个坡确实陡峭又滑，他下了坡之后由于惯性又在平地上冲出了几米才卸了速度停下来。

季慕祁卸了包，放到一边。在坡底下，张开双臂，仰着头朝着苏橙说：“别怕。”

苏橙看着底下的人，他看着她，只看着她，眼神认真，她忽然就觉得原来一个人不笑的时候不止是严肃，还有靠谱。

给人一种非常妥帖安心的感觉。似乎可以任性一点，再任性一点。

他会张开双臂，他会接住你。

但她……还是怕。

苏橙闭上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下去。

没关系，只要不给时间，趁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不会害怕。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睛虽然闭上了，嘴巴又不受控制了。

不止是嘴巴，她现在整个人依着惯性往下冲，根本刹不住车。

嘭！

她睁开了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黑色布料，布料后是他的胸膛。

强壮有力的心跳。

好像是……她的。

苏橙忽然有些着慌。

她现在还在他怀里。

她靠着惯性冲下来，他接住了她，力有些大，他抱着她甚至还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下来。苏橙全身没有一点力，完全靠着他支撑。

他们现在靠得实在太近。毫无缝隙。

她没有抬头。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别的什么。

她环抱着他。而他也一样。

鬼使神差的，苏橙放在季慕祁身侧的手不安分的动了动。

甚至从侧面滑到了腹部。

全然无法忽略。

手底下的肌肤隔着布料紧绷起来，一瞬间僵硬。

而环在苏橙背后的手臂又不自觉地用上了几分力，两人贴得更紧。

苏橙似乎听到了轻微的喘息声。

不过也就那一瞬。

瞬息之间，环抱松懈，与之同时，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

一瞬间，天似乎黑了。

其他感官显得更为清晰。

他的鼻息打在她的额头。他们俩咫尺的距离。

季慕祁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十足。

呼吸忽近忽远。

气息灼烧在她耳边。

“就这点胆子。”

季慕祁略带着笑意的调侃传到苏橙耳朵里。

苏橙慌慌张张地想要推开。

唇边传来一阵柔软的湿热。

天光大亮。

似乎一切都离得远了。身后导演还陷在坡上，明明吵吵嚷嚷的。明明不过数米远而已。

“李慕，快快快，接我们一下！”

“那个机器很贵的啊！小心一点啊！”

似乎在很远以外。

她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不知多久，导演几个终于从坡上下来。

也没有了下来时的狼狈。

他调侃着问说：“李慕你小子刚刚干嘛呢？非给你那破防晒衣给罩头顶上。你们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苏橙看着季慕祁垂在身侧的手，手中握着的——

原来是防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