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批人马浩浩汤汤地入了宣陵,一路畅通,竟没有一处关隘阻拦。
沈袖微微抬起帘子,狐疑的目光紧紧盯着陵州城的大门。
从进入宣陵的地界开始,她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即便是关碟,连问都不问一句,喜盈盈地就把他们放入了宣陵。
此番他们受命确实是临时的,但是宣陵似是早有预料。
“这倒是稀奇了,一路过来,畅通无阻。”
车里没有别人,显然沈袖这个话是说给玊清秋听的。
“是啊,看来这次宣陵之行,各方势力都希望我们尽快带走这位公主。”
玊清秋轻捻着指尖,关于公主和亲一事,除了太后不同意,可谓是全宣陵都求之不得。
“我倒是听说了一点关于这位公主的传闻,但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个公主,平时恐怕也就是宫里生活,怎么就让整个宣陵都忌惮她,不,厌恶她。”
玊清秋摇了摇头,他所知道的也只是传闻罢了,关于这位公主,恐怕真实情况比传闻要更骇人听闻。
不出所料,陵州城门的侍卫看到他们的关碟,二话没说就摆了摆手,表情也十分谄媚,将车队放了进去。
穆麟骑着马慢慢靠近车架,正好蓝岐也从另一边靠了上来,两人异口同声道。
“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马上里的二人微微一愣,沈袖笑着抚了抚头。
“王爷,接下来怎么办?请指示吧。”
这一路上他们都尽可能地选了好走的路,给了玊清秋充足的休息时间,他的面色终于看上去好多了。
“先找个官栈安顿下来。”
玊清秋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两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等二人都走开,沈袖却笑开了,“不好意思啊王爷,我手底下人不懂事,冒犯了。”
玊清秋轻轻撇了她一眼,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跟她计较罢了。
看着她如此俏皮的模样他也不可能怪罪,只是偏了偏头,不再看她。
车队继续往陵州城的深处走,离皇宫越来越近,小商小贩的也慢慢消失在马车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高档的商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突然紫色绸缎从空中罩下,将马车紧紧包裹。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听见马车的木头被紫色绸缎挤压得吱吱作响。
穆麟和蓝岐立刻拔出刀,还没等挥起刀,马车已经传来了破碎的声音。
奇怪的是除了破碎的木头,绸缎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退下。”
玊清秋的声音传来,二人迅速往后退去,紫色绸缎顿时漫天飞舞,像下了一场紫色的花瓣雨。
马车之上没了遮掩,只有端坐着的摄政王和一个看起来吓坏了的小侍女坐在脚下。
“王爷!”
蓝岐立刻跑近,做起了防御的姿势。
穆麟虽然也震惊,但是那句‘将军’在沈袖的目光下生生地咽了下去,也跟着蓝岐跑到了另一边作防御之势。
紫色的丝绸雨落下,空中竟夹带了星星落落的紫罗兰,随之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身穿紫金长袍的中年男子还有几个提着篮子的侍女。
“不愧是摄政王,果然,被放逐的日子里也没闲着嘛。”
紫金长袍轻轻的身影落在了空中,俯视着下面的人。
玊清秋轻轻地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之间空气中似乎有烧焦的味道蔓延开来。
而紫金长袍的目光很快就被另一个人吸引,那个看起来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一般的女人,他的眼睛慢慢聚焦,眼底是噬血的兴奋。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玊清秋的手将沈袖搂得更紧了一些,而沈袖惊恐的表情十分的不知所措,似乎想要躲进摄政王的怀里。
紫金长袍将这些小动作全部都收进眼底,反正他们还要在宣陵呆些日子,这小女子的事情他不着急。
“本座乃血衣门四分堂堂主,鸦褚,特奉门主之令,前来迎接北襄使团。”
玊清秋看着他突然假装恭敬的样子有些好笑,以眼神示意蓝岐。
蓝岐一步便走到车前。
“早就听闻血衣门门主御下手段之严厉,各分堂堂主更是他从尸山血海中选拔出来的,如今这般待客之道,看来传闻果然不能尽信。”
“你!”
鸦褚只是笑了笑,反而是他身后的侍女纤纤玉指指着蓝岐,看起来十分生气,竟敢有人置喙门主。
一阵马蹄声渐近,为首的女子身着长裙,却丝毫不影响她骑马。
在接近使团的地方,他们慢了下来。
为首的女人不耐烦地看着空中的鸦褚,猛地从身后抽出来长鞭,直直地朝鸦褚打过去。
显然鸦褚也知道她的目标是自己,向后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他便顺势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玊清秋面无表情,反而是还在装柔弱的沈袖挑了挑眉。
这墨瑾枝的确好看,好看得让女人都要赞叹不已,想起墨燚的话,她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蛇蝎美人到底做了些什么,既没有详实的线索又让整个宣陵恨之入骨。
只见她“啪”,“啪”,“啪”,三鞭下去,鸦褚的紫金长袍被打穿,皮肉都绽开了。
“四堂主,你可知错?”
墨瑾枝的声音冷冰冰的,让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鸦褚连忙跪下道歉,“臣有罪!公主驾到,竟敢站与公主之上,臣罪该万死!”
墨瑾枝斜着眼睛看了看他,朝身后摆了摆手。
一把利剑径直飞出,直接刺向鸦褚身后的侍女,随后一个黑影飞出,将剑利落地拔了出来,随后又是一剑,此人将这侍女的头颅斩了下来,并从腰间取出一个布袋子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装了起来。
其余的侍女吓得浑身发抖,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蓝岐和穆麟显然都被这场面震住了,皱着眉头,两人都回头看着摄政王。
只见摄政王面无表情,站了起来,向沈袖伸出了手,结果蹲久了的沈袖腿麻了,起来的一瞬间便朝玊清秋的怀中倒去。
两人的亲密动作像是根本没把宣陵的公主放在眼里一般,自顾自地下了车。
“四堂主,既是门主让你来迎我们,可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玊清秋看都没看墨瑾枝,径直地走向了跪在地上的鸦褚。
鸦褚看着公主似笑非笑的模样,知道她允了,这才起来回话。
“回摄政王,门主早已安排好,请随我来。”
墨瑾枝的脸上一直带着诡异的笑容,她的眼睛轻飘飘的,实际上一直在这使团的队伍中找,想要找到那个身影,却是没有。
望着渐渐走远的队伍,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公主。”
刚刚出剑的那个人提着人头,似乎正等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这个长得还不错,处理干净,摆进壹号仓库。”
“是!”
众人离开已经有一段距离了,鸦褚虽然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是离开了墨瑾枝的视线,他又恢复了那骄横的模样,双手环于胸前,下巴抬得老高。
“王爷,刚刚那个公主好凶哦,奴婢都吓坏了。”
沈袖拽着玊清秋的袖子,小声地嘟囔着,那声音连怀里的落秋听了都打了个冷颤。
玊清秋的耳根微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轻柔。
“不要怕,有本王在,等联姻之约达成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鸦褚听到这娇滴滴的声音,眼睛控制不住地看着娇嗔的沈袖,心中却是被蚂蚁啃咬一般,这样好看的奴婢他为什么不能拥有,他必须拥有!
只听他轻哼一声,十分轻蔑。
“联姻之事我劝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瑾枝公主可是宣陵的国宝,当初太后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愿意将公主送去和亲,结果你们居然将公主退了回来。公主受了如此大辱,太后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那是公主对我们皇上不恭,是她自己说的不愿意嫁给我们皇上的。”
沈袖假装赌气一般争辩着。
鸦褚一看应他话的居然是这小美人,心中的气便消了一半。
“那又如何,整个宣陵都将瑾枝公主捧在手心里,她的所有要求都要答应,若是不应,自会有人来收拾那些不听话的人。”
沈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起来被他的话唬到了一样。
“作为一个公主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吗?她刚刚可是杀掉了你的侍女诶,你都不会记恨她吗?”
鸦褚脸色一变,连忙就想用手堵住沈袖的嘴,玊清秋却把沈袖护在了身后。
眼见捂不住了,他连忙看了看周围,生怕还有尾巴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再也不敢答一句话,连脚下的步子都加快了,这要是让公主的暗卫听到了,这小美人肯定要没命了,而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鸦褚的脚步变快,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也变快了,他们一直沿着街道走,最终停在了一个十分繁华的院落门口。
“就是这了,明日太子宴请,各位早些休息吧。”
正欲退下的他突然回头郑重地跟玊清秋强调着,“这里四处都有可能有太后和公主的眼线,管好身边人的嘴巴。”
摄政王可比他要高出了一截,如今是摄政王俯视着他,面对如此警告,他的语气十分冰凉。
“多谢四堂主的好意,但是本王的人,就不劳你操心了。”
沈袖也从玊清秋的身后探出头来,对他做了个鬼脸。
他有些气噎,好心当成驴肝肺,看来这小美人他也别惦记了,十有八九是走不出宣陵了。
鸦褚前脚刚走,沈袖便站直了身子,轻轻一抬手,几个黑影便悄悄地进了园子里。
玊清秋笑了笑,“如此就坚持不住了?”
沈袖还是挽着他的胳膊,稍稍使了使劲便把他往园子里带。
“王爷咱们一路舟车劳顿的,你的伤都还没好全呢,咱们得早些安置了。”
这都细声细气一天了,她都快憋死了,再不快点进去她真的坚持不住了。
蓝岐和穆麟十分有眼力见,都不自觉地将眼神瞟向别的地方。
“好,就依你,今夜就早些安置了。”
玊清秋的话音刚落,沈袖就感觉到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