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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暗室囚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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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体型本就娇小,如今又瘦弱不堪。穿上沈寒衣的衣服妥妥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裳。虽是如此,却已比先前那烂布强。

沈寒衣替她系好衣带,低头的瞬间,看见她脚踝绑着细细的线,上面挂了一个小巧的铃铛。仿佛瘪了,发不出声响。

她觉得巧合,有心想问女子这东西从何而来。但女子既听不见,又不能言语。想想身后传来的动静,沈寒衣还是暂且搁下这想法。

她看了一眼黑暗的四周,抬手布下结界。确认不会有危险后,便转身离开这间密室,往岔口去。

左侧暗道尽头,碎小的石块散落,稀稀拉拉落了一地。巨石被击出一个缺口。光亮靠近,石块在地面投下阴影。

沈寒衣到时,一道黑影正攀上缺口。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少年顿住,半蹲在缺口,转头道:“沈姑娘,这后面藏着的东西应当很有意思。”

说完,他轻轻笑出声,一跃而下,翻到巨石后。

沈寒衣打量着一地狼藉,捡了小石块在指尖摩挲,随后她抬头,看着缺口,也借力登上去。

剑光驱散了黑暗,这才能看清后面的东西。

“真是小瞧他了。”在她落地的一瞬,谢微尘才沉沉出声。

说着,沈寒衣抬头看去。巨石后,空间逼仄。右侧暗道尽头的密室有多大,这里便有多小,像个小小的洞穴。

氛围,令人毛骨悚然。就像咽喉被扼住,濒临窒息。这压迫感,便来自洞穴。

角落,有两三具完整的人族骨架,紧紧挨在一起。枯骨嶙峋,血肉早已腐败,但气味似乎还未逸散。熏得人头晕。

地面还有散乱的白骨,拼不出完整样子。

谢微尘走到最近的白骨边,手举在空中,隔空比划着大小又细细分辨。

片刻后,他道:“有人的骨骼,也有妖兽的。”

谢钰真是个十足的疯子,丧心病狂,将人与妖兽锁在一处。

原本被囚禁在地底,不见天日已经足够可怖。毕竟长期身处黑暗,便是没有危险,也会有说不上来的恐惧腾起。

更不用说,还和凶恶的妖兽关在一处。石壁爪痕密布,又怎会不危险。

“丧心病狂。”谢微尘咬得后槽牙发紧。

“他早不配为人了。”沈寒衣道。

谢微尘气得有些发晕,他闭眼将心里的情绪,暂且压回去,道:“谢钰的目的是豢养鬼,而在此之前先要找到将死之人。”

满室白骨,他从何处将这些将死之人搜罗来?

“无非是捉活人来此,等着他们死。待等不及了,便放几只妖兽进来。”

周围的爪痕和散乱的白骨,便足以证明。

只要有过厮杀,哪怕时隔数年,也依然能感知到那股死气。另人不寒而栗,心生恐惧。

这里,便是那样的地方。

沈寒衣往里走,脚下避开一地的白骨,目光却被角落吸引过去。

角落里的几具骨架,是此处最完整的,想来是在妖兽被放进来之前,便已经过世,肉身腐败为骨,未曾遭受撕咬。

那便该是,最早被捉来的一批。

她眼神一变,陡然锋利,蹲下身,看着地面。她抬手捡起一个东西,放在手中端详。

拾起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微尘在她身后,听见这声响,看清沈寒衣手中的东西。一个小巧的铃铛,用极细的绳串着。

他道:“是琴弦。”

沈寒衣的目光从手心的铃铛移到旁边的尸骨上,白骨静静靠在墙角,指节呈蜷缩状。

“人体脆弱,若是活人与饥饿的妖兽被关在同一间狭小屋室。结果如何,可想而知。”她声音低沉。

“这是密室那个姑娘的东西。”沈寒衣变了变神色。

“也是铃铛,会这么巧?”谢微尘边说,边蹲下,从她手中小心接过铃铛。

他知道沈寒衣的镯子也挂着铃铛,但没有细细看过。可见她被这铃铛吸引,想来定然是这个铃铛,与她的那个有相似之处。

“琴弦经年,又在潮湿的地底,不应该如此完好。”谢微尘皱眉。

可他们也不好判断,女子身死到底有多久。

人一旦离世,魂魄离体,即刻便会得召,跟随冥界的牵引离开人世。最初,谢钰能将未造杀孽的鬼困在此处,多半是那黑涯石的功劳。

“他豢养恶鬼,为的是什么?”谢微尘忽然提出。

沈寒衣想起昨夜前来围攻的妖兽,想起那道道红色光圈,道:“那些光圈也是近来才出现。”

“这种妖兽,在大言山有不少,只是不该出现在此处。”

沈寒衣猛地看向他,问:“大言山?”

谢微尘正了正神色:“几年前,大言山下来一批妖兽。体型各异,但都有共通之处,便是迅疾且蠢。攻击起人来,不怕死伤。这般豁得出去,自是不好对付。各世家唯恐此类妖兽再下山伤人,便设了结界,不允许靠近。”

沈寒衣垂眸,默了一会儿,随后提剑转身回走。

谢微尘欲言又止,深望这些白骨一眼,很快跟随沈寒衣回到密室。

“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怎么如此巧,远在中原大言山的特殊妖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移来阴山脚下。数量如此之多,却没有一人察觉。”

沈寒衣接着道:

“大批妖兽想躲过中原玄师的眼,当然不可能。所以,这根本不是从大言山下来的那批妖兽,而是阴山中的妖兽。只不过有人用了些手段,让它们变成如此模样。看似不惧危险,实则是被人控制。没了自我意识,命自然被别人握在手中。”

剑光将人影拉长,贴在潮湿的石壁上,一晃一晃。

谢微尘敛眸,道:“按家规,有罪之人在被驱逐之前,会废去一半灵力。谢钰本也不是有盛名的玄师,不过是堪堪入门。以他的本事,很难做出这些。”

他背后还有更强的人。

两人回到密室,那女子还蹲在地面。

她看不见,却很敏锐,能感受到外人的靠近。

沈寒衣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握住她一只手。感受到女子的抗拒后,她将自己银镯上的铃铛凑近她的指尖。

女子摸到后,慢慢停下挣扎。

谢微尘感到意外,沈寒衣却在此时低声道:“她熟悉这银铃。”

谢微尘似乎是不明白,天下铃铛不过那几种样式,单凭摸,如何能判断。

他走动半步,从侧面去看沈寒衣那铃铛。样式寻常,只是这铃铛上还雕刻着花纹。

纵使光线暗,他也看得出,铃铛表面的纹路是凸起的。很容易摸出。

这女子认识的,是这纹路。

谢微尘对此纹路不陌生,一刻前,他才看过。白骨边那铃铛的纹路与沈寒衣这个,有几分相似。

女子突然缩了缩被沈寒衣握住的手,她抽开却没有收回,而是反过来握住沈寒衣的手。

她瘦得皮包骨头,连抬手都颇为不易。只好用左手托住右手手腕,点在沈寒衣掌心。

慢慢地,慢慢地,几笔写下一个字。

写完第一个字,许是怕沈寒衣认不清,她停顿片刻才继续写。

沈寒衣跟着一字字地记,记住每一个笔画。她皱着眉头,直到女子写完了,收回手还没有放松。

“不是中原的字,她是大漠人。”

女子只写下四个字,随后便望着沈寒衣。她的眼中无神,满目空洞,可面上神情却将期待展露无遗。

沈寒衣却没有回应她,渐渐的,女子的头垂下去。再然后,便没了动静。

沈寒衣蜷起手指,攥成拳头。

“她怎么了?”

沈寒衣起身,微微摇头。“常年受断魂水压制,魂魄受损,撑不住了。”

一声叹息,若有若无地回荡在室内。

沈寒衣看着女子,随后转身走到摆满血碗的桌子旁边。紧接着从锦囊中扯出件衣服,撕下一片衣角。

她忍着血腥气息,沾着碗中血水,回味女子方才在自己掌心所写。

一笔一划,生疏地写下四个大字。她摆在桌上,谢微尘慢慢靠过来。

的确不是中原人通用的文字。

谢微尘忽然扯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记得谢家藏书阁内有批注大漠字的先人札记,在那里或许有记载。”

沈寒衣却将布折了半边,只露出后两个字,她手掌压在上面。

“这两个字是。”她仿若在思索什么,说到一半停了,片刻后才道:“殿下。”

谢微尘皱眉,俯身细看。可他不是大漠人,自然瞧不出什么熟悉感来。

鬼目城究竟是建立在大漠深处,城里自然也有大漠的鬼。

沈寒衣多多少少认识一些大漠字,这“殿下”两字,在何处见过,她已然忘了。但端详后,还是能认出这个字。

不过头两个字,她是无论如何也认不出了,只是觉得熟悉。

女子留下这四个字,究竟何意,谁也不知道。

此前在阴山中,沈寒衣曾在梦中听过无数声殿下。从不同的人口中传出,因为只是梦境,纵使困惑也无法在梦中追问,寻得答案。

怎么如此巧,在这一处地下密室里,看到了这殿下两字。

沈寒衣的感觉从不出错,她不认为这是个巧合。

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未免牵强。这姑娘也有铃铛,又认识她铃铛上雕刻的花纹,定然知晓这花纹的来历。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以从这女子入手。

但眼见女子不醒人事。魂魄受损,能否再次醒来,她也无法确定。

寻到木屋,又到了暗室,绕了这一圈,还是绕回到谢钰身上。

正在这时,谢微尘道:“我去将那疯子揪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沈寒衣也没有出声去拦。

她也确实,确实需要再从谢钰嘴里撬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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