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宁馨见到王亚军，已经是王莎莎上门事件发生一个礼拜之后了。

终于，王亚军约她在她家附近见面。

这个咖啡馆，多少次他们一起加班，是王亚军送她回家，一开始都是他绅士的在这个咖啡馆买一杯咖啡给她带走，到后来改为到她家一起喝。郑宁馨并不是一个纯拜金的女人，不然以她的容貌和手腕，她接触过那么多大佬，王亚军并非最有钱的。

跟王亚军，她是真心的。

咖啡厅里，他俩谁都不说话，沉默久久，王亚军终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把一个文件袋放在了桌面上，往郑宁馨的方向推了推。

郑宁馨毫不迟疑地拿起文件袋，事已至此，她不惧怕任何结果。

文件袋里面，是一叠关于郑宁馨的厚厚的资料，从家庭背景到交友关系无一不全，当然也包括之前那段才一个礼拜的婚姻关系。

果然应该早一点说啊，现在这样，被动了。

郑宁馨垂下眼帘，再一睁眼，已经眼眶含泪：“再过几天，就是我们认识五周年了，本来我打算那个时候把什么都告诉你，看来，是晚了。”

“早说晚说，都一样。”王亚军原本只有看向她时才有的柔情逐渐褪了，声音变得遥远而陌生。

“不，你知道不一样。如果是我主动告诉你，就是我真心待你，而现在——则变成了挥向我们之间的利剑，而一旦你对我的信任不再，那说再多也是枉然。”是自己的疏忽，王亚军怎么可能对未来的结婚对象不做背景调查？之前一直拖着不去选婚纱订蜜月，想必是他早就知道了但是在犹豫，而王莎莎那么一闹，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是呀，没有意义。”王亚军喝了口咖啡，皱了皱眉，这些年，他早就喝习惯了郑宁馨为他冲泡的咖啡，都有点不习惯咖啡馆的味道了。不过，这就和罂粟的甜蜜一样，是危险的瘾头。以后，还是戒了吧。“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郑宁馨苦笑，王亚军现在的样子，真像刚认识他的时候，那个和蔼而带着距离感的总经理。如果她现在问还有没有机会复合，恐怕是要自取其辱了。

“看您的安排。”

“公司你继续待下去恐怕也对你影响不好，这样，除了应该的薪水N+2以外，我个人额外再给你多结算一年，我给你的那张信用卡副卡，我月底再注销。加上之前给你买的那辆车，反正当时就是你的名字，我也不会索回。总之，希望你之后不在我身边了，也能过得不错。”

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HR通知辞退呢。

郑宁馨用纸巾轻轻按压了下眼角，随即褪去了楚楚可怜的神色，眼神变得认真而坚定。“作为员工来说，这个条件的确很丰厚了。但是王总，作为您曾经的得力干将，我还希望您除了刚才的条件之外，还再加上一条：将我介绍给‘正佳’的陆总，您和他是多年朋友了，相信对您的大力推荐他应该不会拒绝。”

“正佳”是行业内的龙头企业，郑宁馨断然不会让自己四年多在岗位上的耕耘因为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而付之一炬，工作水平本身也是自己的身价标的物之一，这段投资失败了还可以有下一段，与其执著王亚军，不如借着现在谈判的机会给自己谋后路。

王亚军本以为郑宁馨会提出再要套房子，或者金钱之类的物质要求，现在提出这个，到着实让他意外，也让他略感欣慰——不管怎么说，他看中的女人，的确不是庸俗之辈。当然，这和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王牌，让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谈条件也有关系吧。她是个聪明女人，一直都是。

“可以考虑。不过为什么是老陆那儿？能告诉我你怎么考虑的吗？”

她摆出职业性的微笑，“陆总的秘书田小姐怀孕了，是个喜事儿。但是田小姐已经是高龄产妇了，且不说怀孕期间能不能保证正常上班，就是产假休完了，能不能顺利回到岗位上，都不好说。秘书这岗位，本来就是一天都空不了。陆总现在应该挺着急找人替代的。”

“这事我都不知道，你消息真是灵通。”

“做一个秘书，这是基本的职业技能。”

“但是你既然能打听到正佳的事，正佳的人自然也能打听到你的事，你过去以后，日子可能也未必好过。”

“我似乎没什么好过的资本。”她自嘲。“有些事，经历过就无法回头了，自己想，别人也不让。王总，您也一样。”本来就已经毫无感情的家庭，再加上这么一次震荡，还要努力去维护表面的体面，也真是可笑。而最努力维护这一切的王莎莎，也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圆满的家庭，或者自己母亲的幸福快乐。她最后的结局不过是陷入在无尽的惶恐之中无法靠岸。

就像她一样。

“是啊，都一样。”

王亚军苦笑，仰头饮尽杯中自己选择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