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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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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推销,”傅瑞文解释道,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被标记过的。”

她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哪怕临时编出的谎言再微不足道,都总会在肢体语言中透露出不安与惶恐的意味。她说完下意识抿过唇,开始为后半句话的无用性感到后悔,反而显得心虚。

“这样,”但颜洛君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这件事上,“把手机调成静音吧,万一一会儿又打过来呢?”

她在意的其实是场馆的噪音问题。傅瑞文觉得自己好像给她丢了面子——她们做这一行的会不会都熟知这条潜在规则,其实颜洛君的注意力并不在一个突兀拨进又挂断的电话上。

她在处理谎言之事上变得不像自己。这并非值得颜洛君为之分心的事,将它们隐藏得深一些,再深一些……

永远不要被发现才好。

她猛然从偏离轨道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颜洛君正有些忧心地望着她:“不舒服?你脸色不好。”

她的语气中有不满吗,因为自己走神?傅瑞文判断不出,颜洛君的心思实在是难猜。

“有点闷,”她觉得自己额角甚至渗了冷汗,“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已经算通风很好的了,”颜洛君说,“冬天开着暖气是会有点,不过展厅本来就大。你难受的话,我去自动贩卖机买瓶水?”

傅瑞文自己是绝对不会在艺术馆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东西的,寻常矿泉水的价格比外边儿贵上好几元。但颜洛君发话,她只能嗯了声。

她总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但很多时候拒绝是没有理由的,或者说理由只是简单的“不喜欢”“不合适”。她固执地要给所有的存在安上理性、有逻辑的标签,小心翼翼地确保自己的一举一动在某种合理的范围内,结果只是如履薄冰。

颜洛句很快走回来,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喏,知道你不爱喝咖啡。”

眼神还在往一旁的咖啡厅瞟,这种艺术馆里的咖啡厅物价更是贵得出奇。许多主办方都喜欢结合当期展览的主题与作品推出限定新品,或是将创新式咖啡冠上与展览基调相似的名称,或是将甜品塑造得与展品外表相似,总之观赏价值大于实际价值。

“去旁边坐一会儿吧。”颜洛君提议。

逛艺术展着实是个体力活儿。傅瑞文时常对此感到迷惑,随颜洛君去过许多展览,可哪怕在规模不大的场馆里,人也十分容易生出疲倦感。然而大多数展厅并没有可供休息的座位,要想停下来歇片刻,只能选择影像艺术的隔间里,或是来到咖啡厅进行消费。

颜洛君点了澳白和草莓慕斯。她在夏天喜欢喝果汁冰美式,冬天喜欢喝澳白,时隔多年傅瑞文也记得很清楚。同居许多年,她们的饮食习惯都没变。

习惯本就是最难改变的东西。更何况饮食习惯或多或少带有地域色彩,但傅瑞文没想通的是,锦都似乎也并不是一个有咖啡文化和嗜甜的地方。

颜洛君给她的印象是复杂的,最初的时候她一直不知道应当对颜洛君的归属作出怎样的判断。她说她不爱吃江市的菜,可她依旧在江市适应得很好。傅瑞文也是在被带去她所租的那一个小房间时,才推断出她并非江市本地人。

草莓慕斯被堆成圣诞树的形状,星星点点撒着糖霜。其实本来就很甜了,做成这样更是甜得没边,但傅瑞文瞥了眼澳白纸杯的标签,不另外加糖。

颜洛君是很矛盾的人。

但这种矛盾也很纯粹,很早之前傅瑞文会羡慕她的生活。需要担心的事大概只是:学术项目做艺术史论还是策展、实习去美术馆还是博物馆、晚饭出校吃还是点外卖。

她从来没为生计而担忧过,自然不理解傅瑞文对每一分钱都斤斤计较,在超市会对比几种水果的性价比,关注纸巾是否在做促销活动,一杯售价四十多的咖啡成本只有多少。

她还在星云咖啡厅兼职的时候,颜洛君问过她推荐哪一种甜品,傅瑞文其实都没吃过,纠结了半天说了小程序上销量最高的两款。

但事实上也都是门店从总部统一采购的冻品。傅瑞文最开始没忍心告诉她事实,后来才提了这么一句。颜洛君“啊”了声,说她知道啊,吃起来和现做的完全不是一种口感嘛。

但她还是愿意为了这份价格明显偏高的账单付费。

这都是傅瑞文所不理解的,她觉得或许直到最后自己也不会全然理解颜洛君的所有行为。但也无所谓,她无意识捏着矿泉水瓶,抬眼看见颜洛君舀了勺慕斯,含在嘴里被凉得微微蹙眉。

“好吃么?”

“一股冰碴子味儿,”颜洛君眨眨眼,“当然是姐姐做的最好吃呀。”

她自己也会做,但可能是懒。读本科的时候有时周末会回租的小房子里捣鼓烤箱和空气炸锅,后来在英国读研究生,就只研究中餐了。这会儿大概是跟着社媒上“打工人下班后如何快速吃上饭”教程,只做些简单的食物。

反正大部分时候是傅瑞文做饭,她也不常回家吃。

傅瑞文便顺着问:“那一会儿要去买点草莓吗?”

颜洛君先是说“好呀”,不过随即又想起什么:“但你今天休假,后面几天是不是得上班?”

颜洛君记不清傅瑞文的工作安排,不像她一路走来身边的同学朋友,艺术行业的都周一休息,非艺术行业的一般固定工作日或者大小周,更累的一周六天。只有傅瑞文是例外。

她以前可管不了那么多的,自己有空的时候就会跑来找她——也不能完全算是,只是在傅瑞文打工的咖啡厅里待一天,学习和线上办公的时候都很专注。

傅瑞文正要回答,但颜洛君的注意力已经被转走了。有相熟的同行坐在她旁边,和她打招呼。

“洛君,”那人说,“约会呐?”

“对,”颜洛君笑了下,“难得有空。”

“还是爱将约会地点选在美术馆,”那人打趣道,“多少年的习惯了。”

靠窗的双人桌,落地窗外染了雨。傅瑞文盯着玻璃外的世界逐渐模糊,忽然好像也能感受到一点供暖系统的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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