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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情感与原则(会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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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客房沉静如常,药水的气息与书页陈旧的墨香交织在空气中,透着一种惯常的冷清。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在书桌上投下柔和而流动的光影。阿尔瓦罗·多恩(Alvaro de Serra Dorne)坐在桌前,翻过桌上摊开的信纸和笔记。搁在一旁的信封纸角微微翘起,他的指腹在纸面上缓缓摩挲,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是等待着什么。

这间客房,与其说是客房,不如说是他在王宫内的固定住所。作为金环联会驻阿尔瑟的负责人,多恩医生通晓阿尔瑟语,熟悉本地体制,每月都会进宫,与财政部门和相关机构交涉资金拨款、药品运输及战后救济事宜。按照惯例,他的驻留不会超过三日,而这间房间始终被妥善打理,显然并非仅仅出于公事的需要。

门外响起脚步声,节奏沉稳,步伐不疾不徐,带着过于随意的熟稔。片刻后,门被推开,门轴轻微作响。

多恩没有抬头,只是将笔记又翻了一页,语气平静而习以为常:“威廉,你又不敲门。”

回应他的是一声低笑,声音懒散而含着毫无悔意的放纵。他的身影映入光线之中,带着一贯的从容,绿眼睛在晨光下微微闪动,笑意未褪:“我何必敲门,反正你一直在等我。”

国王的声音带着从容的愉悦,流畅的塞里昂语在舌尖轻卷,字句间透着某种不加掩饰的亲昵与轻挑。他步履悠然,带着习惯性的随意,从容地走近书桌,修长的手臂轻撑在桌沿,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医生摊开的笔记上。他的影子被晨光拉长,洒落在桌面,遮住了笔记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多恩抬起头,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语气平淡:“别把我的耐心误认为是放纵。”

威廉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似乎因这句话而微微加深。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指间流畅地转动,声音里带着某种故意的挑衅:“可如果我是你的放纵呢?”

多恩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的笔上,没有立刻作答。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取回那支笔,在指尖摩挲片刻,随后将它整齐地摆回桌上,与笔记本平行:“有什么事?”

威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径自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姿态闲适,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漫不经心地搭在膝上。他静静地看着医生的侧脸,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瓦利诺,你看到我,不会高兴吗?”

那个称呼让多恩的手指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没有抬头,拿起笔,翻开笔记,笔尖滑过纸面,留下流畅的墨痕:“……高兴。”顿了一顿,他又补充道:“高兴到想把你赶出去。”

“多么冷漠,亲爱的。”威廉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眉毛微微挑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甚认真的遗憾。他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多恩的侧脸,语调轻缓而意味深长:“——明明上次你抱着我不让我走。”

多恩的手停在半空,笔尖凝滞在纸上,墨迹沿着纤细的笔锋晕开。他的眉梢动了一下,终于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声音刻意压低,像是在竭力维持平静:“威廉。”

国王笑得愉快,碧绿色的眼眸微微弯起,带着若有若无的狡黠,像一只耐心等待猎物的猫。

“多利托医生。”他懒洋洋地学着对方的语气,故意拖长音节,声音带着轻快的挑衅。

多恩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揉了揉眉心,尽量克制自己的语气:“我现在很忙。”

“真的?”威廉懒散地靠在桌边,声音低缓而悠闲:“忙到没空陪我吃早饭?”

医生的视线终于从笔记上移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现在就在这里吃。”

“但我想让你喂我。”威廉一本正经地说,语气坦然,目光也无比真诚,仿佛只是在提出一个完全合理的请求。

多恩终于放下了笔,他合上笔记,顺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视线缓缓落在国王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陛下,”他换了阿尔瑟语,声音温和至极,带着明显的克制:“请记住您还有个王国要治理。”

威廉毫不在意地挑起眉,他换了个姿势,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笑容格外无辜:“这就是您拒绝我的理由?” 他似乎叹了口气,但语气更像是故作失望的低喃。随后,他起身,顺势俯身朝多恩靠近,声音低了一些,带着懒散而亲昵的调子,塞里昂语在舌尖滚动得柔软而暧昧:“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亲爱的瓦利诺,对我?”

对方靠得太近了,晨光映着微微弯起的唇角,绿眼睛里的光晃动着,带着一点戏谑的意味。呼吸的温热落在空气里,毫不犹豫地侵占了过于狭窄的距离,仿佛下一刻就要越界。多恩的视线扫过近在咫尺的脸,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伸手抽起一张信纸,毫不犹豫地往威廉脸上拍去:“——这么称呼长辈不合适,威廉,即使在我们的语言里 ! ”

信纸贴在国王脸上,盖住了他半张面孔,然而他毫不闪避,连眉毛都未动一下。过了两秒,威廉才慢悠悠地伸手,将那张信纸从脸上取下,理了理边角,确认没有折痕,随后放回桌面。

“但是塞里昂语太难了——”他的声音低柔,尾音轻轻扬起,带着一点刻意的无辜与委屈,像是半真半假的控诉。说话间,他俯身前倾,动作随意自然,却不动声色的靠的更近了些:“——那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多利托?你来教我——我的光?小老鼠(Topolino)?小宝贝(Tesorino)?小陀螺(Trottolino)?小心肝(Amoruccio)?小甜心(Mimi)?——”

多恩的指尖缓缓掠过桌面,仿佛这样可以延续那一点残存的耐性,使理智在微妙的平衡中维持得更久些。他有很多话可以说,却最终选择了沉默。晨光透过窗棂洒落,映在木质桌面的光影柔和而静谧。这样的清晨难得一见,他不想用情绪的起伏去打破它。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得晃眼的脸上——毫无疑问,威廉是个极具天赋的年轻人,学什么都快,不到一年就能说一口流利的塞里昂语,语法和发音都近乎无可挑剔。除了这门语言的基本结构,他熟练掌握的还有塞里昂语的“精粹”,那些含义微妙的特殊词汇和惯用表达。或许他尚未完全理解它们的语义,所以才能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不过,多恩有理由怀疑,就算他完全明白其中含义,依然会用同样坦然的语气说出来,甚至会更有恃无恐——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承认阿尔瑟国王比他更像一个塞里昂人。

终于,他收回目光,选择了一个最平和的表达方式:“陛下,您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当然不是。”威廉终于端正了些姿态,眉眼间浮现出些许难得的正经:“庆典快到了,每天都有会议。”

听到这话,多恩的眉头轻轻皱起,书写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沉吟片刻,随即转向威廉,语气郑重:“如果有需要,金环联会可以协助布置城中的医疗点,防止突发情况。”

威廉点了点头,态度不置可否,却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多恩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察觉到他并无进一步讨论的意思,眼神微微一敛,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探究:“难道……你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威廉垂下视线,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拾起医生方才放回去的笔,夹在指尖转动着,黑色的笔杆在他指间流畅地旋转,像是某种漫不经心的习惯。他语气从容,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描淡写:“是,也不是。”

他顿了一下,视线缓缓上移,落在医生脸上,原本随口调笑的意味消散,话语间不再带着刻意的揶揄,而是变成了某种理所当然的陈述:“我只是想见你……我想你了,你知道的。”

多恩的手指停在笔记本的封皮上。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国王,眼底隐约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你每次这么说,都让我很难拒绝你。”

威廉顺势靠近了一些,眸色微亮,嘴角的弧度透着一点得寸进尺的得意,声音轻快:“那就别拒绝。”

医生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拿起手边的杯子,低头抿了一口茶,杯沿掩住了唇角的一丝弧度。

“晚上要过来吗?”多恩放下杯子,语气随意。

威廉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终于等到了主人召唤的猎犬,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地扬起,连回应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

医生挑眉,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似笑非笑地端详着:“……你能不能别露出一副‘又得手了’的表情?”

威廉笑得一脸无辜,碧绿色的眼眸微微弯起,眼底的愉悦却根本藏不住:“这怎么能叫得手呢?明明是多利托医生主动邀请我的。”

多恩的目光停在他脸上片刻,仿佛认真衡量着将茶杯直接砸过去的可行性。但最终,他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揉了揉眉心,像是认命一般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快去开你的会吧,趁我还没后悔。”

说完,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桌上摊开的信件,手指随意翻动着纸页。然而,就在他准备翻过下一页时,一丝温热的气息骤然靠近,带着毫无预兆的侵袭,落在他的颊侧——不是那种轻触即逝的掠过,而是一个柔软而确实的轻吻,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吸间的温度,含着些许刻意的缠绵。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压缩成某种无声的绵长,直到对方缓缓撤离,唇瓣的温度才最终消失在空气里。

“晚上见,瓦利诺。”

声音低而轻快,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愉悦,对方随即迅速退开,步伐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得意。医生的手指在纸页上停顿了一下,仿佛思绪也随之短暂停滞,然而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房门已经轻轻阖上,晨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桌面,映在信笺和茶杯上,微微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指依旧停留在信纸上,眉宇间的平静没有被打破,耳后却染上一丝微妙的温度。

他收回手,重新翻开笔记,视线落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上。可在某个瞬间,目光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意识的深处被什么东西扰乱了轨迹。

……这小混蛋。

威廉走出医生的房间,脚步轻快,神色间依旧带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松弛。直到他看见站在廊尽头的莱温,对方正神色专注地低头翻阅手中的一叠文件。很快察觉到他的视线,莱温合上文件走向他,在近前站定,然后躬身行礼。

“您总是这么早,莱温。”威廉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语调显得很随意,半是调侃,半是漫不经心:“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好好吃完早餐吗?”

莱温目光沉静,声音不带情绪波动:“如果陛下希望继续用餐,我可以在这里等。”

威廉嘴角微微上扬:“不用了,早上的份已经足够了,剩下的……留到后面吧。”他的语调不紧不慢,随即视线落在莱温手中的文件上:“现在,让我看看您给我带来了什么硬菜。

莱温没有多说,直接递上手中的文件,简明扼要地开始报告。威廉翻开卷宗,边听边看。几页纸翻过,他的眉峰微扬,眼底原本漫不经心的光渐渐沉了下去,神情间的懒散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冷静而威严的思索。

“走吧。”他手指轻轻一合,将文件扣上,语气平稳:“边走边说。”

莱温点头,与他并肩而行。宽阔的王宫长廊铺着打磨光亮的地砖,投下晨光的高窗之外,宫廷庭院的枝叶在微风中轻晃,投映在石墙上的影子轻微地摇曳。两人的步伐落在这片寂静之中,低沉的交谈声在空旷的长廊里回响。

然而,莱温心中却没有表面上的平静。

他自始至终见证了这段关系的发生与延续。威廉与多恩医生的相识始于内战,始于那些混乱无序、战火纷飞的日子。医生是在战场上遇见威廉的,年轻的王国军指挥官被那个“脾气暴躁的塞里昂医生”深深吸引——那是所有战地军官口中出了名的难对付的家伙,冷淡、严厉、不耐烦,对任何形式的权威都不假辞色。但威廉几乎像是被施了咒一般,对他产生了难以解释的执着。他几乎是锲而不舍地追逐着医生,用他所有的谋略、所有的天赋,以及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一步步将那个始终带着防备与怀疑的长辈引入一段隐秘的关系之中。

多恩医生曾犹豫,曾抗拒,也曾一次次试图划清界限,但最终,他还是在那个年轻人的坚定不移中慢慢卸下了防备。然后,他们就这样走了下去——从内战的战场到王宫的深处,从“威廉亲王”到阿尔瑟的国王,身份在变,环境在变,但某种东西始终未变。他们的关系经历过危机和动荡,现在早已趋于稳定,就像缓慢奔流的河流一般平稳安静,波澜不惊。

然而,莱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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