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太正打牌,见他回来要进书房,易太太忙叫道:“回来了。”
他走过来,向几个人微笑示意。
梁太太道:“易先生这些日子少见啊。”
他道:“最近忙。”
乔女士刚好坐在门口,他就站在她身后。
老易玩女人素来不过心又没长性,想要和他较劲是不可能事件。
乔女士这样自以为是,就是放在过去,老易也绝不会和她怎么样。因为他知道,一旦上了手,他反倒成了她炫耀战无不胜的资本,他才不会那样抬举她。
女人只是玩物,又不是非要她这一个不可。
老易那一双桃花眼加微笑唇,从年轻时候起就是,他就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和人交际,有时候也会要人误会他有那个意思。
乔女士几乎没有过求而不得的男人,起初她以为勾上老易轻而易举。可是他就是不上套,但又总是好像对她还是有意思,这极大的勾起了她的胜负欲。
当然这里面有乔女士误会的成分,但也有他故意使坏的因素。
偶尔见面,一个突如其来的眼神,或者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要乔女士觉得,他对她并不是一点都没兴趣。他就是这样故意要耍人家。
老易这样使坏是因为看不起她,一个女人,一生引以为傲的就是勾引男人,他觉得很可笑。反过来,哪个男人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得不到的女人是非常骄傲的事情,他也觉得这也是很可笑的。
各人有各人喜欢的类型,如果所有人都喜欢一个人,那只能说这个人在伪装,人喜欢的他只是虚假的他,而他得到的那些人的喜欢根本就是虚幻,并不属于自己的。好像妓*女一样见人下菜碟,以讨好不同的人,这样得到的青睐,太龌龊了。
乔女士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老易见那杯口上没有留下痕迹。她今天涂了豆沙色的口红。
他想起王佳芝直到今天还是喜欢用掉色的便宜口红。在香港的时候,她在家里喝茶,半边杯沿都是她留下的红色唇印,她也不懂得要把口红印擦掉。还真是可爱。
那口红还是蜜桃味的,第一次亲还沾到了他嘴唇上,那时候没留意,好在沾的不多,要不然被人发现……
有一段日子,衣服上总沾着淡淡的口红印,也不知道是怎么沾上的。倒是不明显,不是离得特别近也看不到。
一次出去应酬,一个女伶在身边,笑道:“长官的相好,是深怕我们把您抢了去。”
他倒从来不觉得她是故意那样的。
其实他不知道,王佳芝小时候就喜欢用橡皮或者萝卜雕刻有自己名字的印章,然后印在可以印的所有属于她的物品上。
那段日子牌桌上太太们讲老易有位同僚喜欢应酬的时候给人牵线送女人,那人又很喜欢巴结他。
“她现在在干什么呢?”他心里道。
乔女士故意转头拿东西,见他对着她的茶杯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心想她就不信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老易出门后易太太问道:“刚才倒腾什么呢?”
阿妈道:“先生开箱子找些东西。”
“哦。”
牌局散后,易太太留下梁太太吃晚饭。
梁太太道:“你也该劝劝易先生了。自从有了那个小公馆,动不动就生病。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怎么照顾的。再这样下去,真的有个好歹可怎么好呢。”
易太太道:“他一把岁数的人了,什么不明白。我劝他倒好像我是那种容不得人的一样。随他去吧。”
梁太太道:“你是堂堂的正室,过问也是应该的,怎么能说你不容人呢。而且她是作小的,搬出去以后就再也没露过面,也太张狂了一些。”
其实梁太太也知道,易太太管不了老易,她不敢的。但作为密友,有必要这样讲给她些面子。放在平时易太太也很感激,不过今天心情很不好,听了梁太太的话倒是觉得她是故意取笑她,也并不热心搭话。
阿妈在旁边听到一言半语的。阿妈不喜欢王佳芝,觉得她蛊惑了老易。不过易太太和梁太太这样讲,她出于护主心理,非常的不满。
心里道:“有钱人家三妻四妾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没接到家里来。你们至于这样小心眼。”
鉴于指甲伤的有些严重,她不能继续剥莲子。改为剥坚果。
窗台上晒着一竹篾一竹篾的莲子,屋子里堆着一小山一小山的坚果仁和果壳。
二楼的大姐过来送了旧书给她。
她最近对宋太祖和宋太宗兄弟俩的故事很感兴趣,去城里的书店问,并没有《续资治通鉴》和《宋史》。二楼那家说以往卖旧书,他可以找到,今天送来了。
她婆娑了那古书的封面,保存的很好,一个卷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