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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卸下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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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一个急刹车,张煜猛地回神。又赶紧撩起帘子,发现身边的马王爷和罗文已经不见了。

森森鬼气蔓延,周遭一片漆黑,空无一物。就连其他的轿子也都消失了,只有张煜所在的这一顶轿子被扔在了这一片虚无之地,在偌大天地间宛如一粒粟米。

张煜抬腿迈出了轿子,手中点起三昧真火,走了几步,就发现不对劲了。

可以破开幽冥的三昧真火竟然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再说他无论朝哪个方向走多远,回头一看,花轿始终离他不超过十步。

所以他是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那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花轿上了。

他又返回去打量花轿,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什么异常的。只是一前一后少了两盏鬼灯。

阴间的鬼灯是指路的,现在无路可走,自然无灯。

“喂!有人吗!喂——”

尾音在这片地方久久回荡,无人回应。

张煜心想:这是闹哪出?

“是人是鬼还是仙,你总要露个面,跟我打个招呼啊?喂——有人吗?哈喽?摩西摩西?”

回声依旧,但张煜听这回声,越听越觉得奇怪,说不出来……但这回音似乎是有生命的。在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似乎一直有爪牙,伺机而动。

他耐着性子听了,倏地祭出扶光剑,朝一个方向劈了下去。

剑气凌然,闪着金光,有惊雷之势,炸响天际,直接将黑暗捅出了一个窟窿。那窟窿之后又是一层黑暗,但紧接着,黑暗的幕布也在同一时间被划得粉碎。

彼方同样炸出来一柄金色神兵,周身金色流光,七彩祥云翻涌——也是一把扶光!

紧接着还有第三把、第四把……

直到张煜与另外七个张煜面对面,都露出了同样的茫然无措的表情。

他才知道,原来对新郎的考验在这里啊——

新郎的任务是接新娘,但新娘却不止一个,他必须要接到真正的新娘才作数。

张煜一想通,就觉得头大了。他与沈世欢相识不过两天,再说他又只是个凡人,这怎么认得出来。

早知道真不该把他带出来的。

八个张煜,八顶花轿,各占据一个八卦位,缓缓朝着一个移动,正中央是骑着马的新郎官,红袍加身。

就连张煜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一红,就被换上了红嫁衣,戴上了盖头。

他学着新娘子的做派,端坐在轿中,伺机观察,预备着一有情况就杀出去。

新郎高坐马背上,背对着张煜。突然对方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转过来那一瞬间,与当时正掀起盖头一角的张煜对上了眼。

但很快,沈世欢又将头转向了其他方向。

张煜心中骂娘:该死,这货是真的认不出。

“新娘扶衣冠——”

一声之下,张煜直接被禁锢回轿子中,端端正正地坐着,动弹不得。

“玉簪绾青丝,远黛描蛾眉,红线结连理,锁上三世缘,合卺一酒饮,恩爱长相随……”

这声音悠扬,却夹着一股股阴气,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小鬼,竟然有胆子做起了扶桑世子的媒。

张煜心中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恼火。

这八位新娘组成了一个八卦阵,张煜能感受到脚下其实是隐隐有机括转动的声音,极尽巧思,确实不容小觑。

每一位新娘都占据着一个八卦位,开休生杜、惊死景伤……张煜现在所在的,应该就是生门,而剩下七门中,有三凶门、二平门、二吉门。

入死门则死,入生门则生,入其余六门,则又见八门,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要是沈世欢点背到那种一眼就选中死门的程度,那他是真没话说了。

不过他倒也不是不可以暗中破阵,只是……颇有些麻烦,毕竟当年他是真的没有认真学伏羲大帝的本事。

若是用蛮力强行闯开呢?一来他本来就没有将神力恢复到顶峰状态,连当初的四分之一都堪堪够不上,现在要跟整个清泉乡几千里境内盘踞千年的恶灵斗,恐怕还是有些吃力。

二来他怕伤及无辜,新娘倒无所谓,若是打斗间没顾上新郎,那就麻烦了。

正在他思虑间,沈世欢一个翻身下马,径直就朝他走了过来。

步履从容,大步跨过花轿前面的横架,俯身撩开帘子,一只手就伸了出来。

张煜正以一种豪迈的坐姿穿着红嫁衣“老老实实”地坐着,盖头之下是敲着二郎腿的腿,而在那一方小视野里,突然闯入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就那么静静地停在那里。

张煜一愣,就将手放了上去,接着被一股轻柔却又不容反驳的力道牵了出去。

张煜一把就要把盖头掀开,却被沈世欢制止。

“自己掀盖头未免有些不合礼数了。”

“什么礼数?你玩上瘾了?”

“入乡随俗,莫要轻举妄动。”

是沈世欢这种书呆子能说出来的话,文邹邹的,欠揍。

“找打。”

“等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之后,任凭娘子打骂。”

这话说的不急不恼,颇有一番调戏意味,像极了两个小夫妻打情骂俏,却不像是沈世欢这种人能说出来的。

张煜有些起了疑心。

“去哪拜天地?”

“跟着为夫走便是。”

沈世欢的手有些凉,但掌心倒还有些许温热,张煜总有种错觉,这是对方怕他冷,特意在掌心蓄的一搓微火。

张煜老老实实地跟着走,沈世欢走得很慢,这样也好,张煜穿着裙子小心翼翼地本来也不便走的太快。

这样扭扭捏捏的动作持续了许久,他几乎有些不耐烦。沈世欢却似乎是察觉到了,轻轻地将手收了收,便算作是安慰了。

张煜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过分亲密了,不过也没说什么。

渐渐的,脚下已经走出了一片黑暗。张煜低头从盖头间能见到幽幽的泛着荧光的小花,玲珑剔透,周遭邪气缠绕,遍地都是。

这是由尸体滋养出来的幽冥花,不见光,不近生人。

脚下依稀还能踩上些白骨、经年的腐肉和洗不净的血迹……看到这些,张煜的心中不知不觉涌上一股酸涩,骤然惊醒的碎片猛地冲上他的脑海。

一片尸山血海中,他看到了跪坐其间痛哭流涕的自己,不是自己,是自己的亡魂,或者只是一抹灵窍。

无数阴灵从山海间被就揪出,抽灵吸髓,又跟许多活人一同曝尸荒。哭声、嘶吼声惊天动地,群山皆为之震颤,不止不休,不断地抓挠着头皮。

“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快跑!!!囡囡快跑!!!”

“不要回来——不要回来了——永远不要回来——”

“救命啊!我好疼啊——好黑,好疼,谁来救救我——”

“爹!娘!我好疼!”

……

无数的灵被活生生地从□□里抽出来,随后又被搅碎成无数个碎片,排山倒海之势,集十万阴兵之力,将所有碎灵一股脑全都卷向了某一个方向。

黑压压的碎灵翻涌着数不清的怨气,引得十里山河动荡,引得漫天红云血雨,惊雷滚滚,咆哮着、呐喊着,要将整个大地撕裂。

碎灵聚集在一起,瞬间释放的力道,山石、飞禽、走兽、草木皆碎作一片。尸横遍野,碎尸摊在荒野之上,血水漫流尽溪流,染红了一个又一个山头。

二世子茫然又无奈地目睹着一个一个尸体被堆叠,看着自己的信徒被一个个杀戮……他抱着头,嘶喊着,但是没有人能听见。

甚至是连他的信众们,也都以为神明已经抛弃了自己。

最终在一片扭曲的画面中,张煜终于看到了那个堂而皇之地吸食着上千生灵的人,男人捧着个黝黑发紫的灯,灯芯是鬼藤,燃油是烛九阴的眼泪,而灯中燃烧之物是所有凡人的灵。

张煜猛地一抽气,整个人就是一软,手上立马被托住。

“屏息凝神。”

“我看到的是什么?”

“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

“为什么?”

沈世欢的声音冷静淡漠,说:“幽冥花是死尸的怨念所化,执念扎根,又以血肉滋养,储存着死者生前回忆。”

“所以那老太太回不去的家,是因为在回家之前,家就已经被灭了?”

“嗯。”

张煜心说:那我们还来找什么?等等——他怎么知道这些的?

果然——

从此前种种迹象便可见一斑了,为何这人总给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为何他对于鬼神之事丝毫不忌惮,为何他在韩家大院突然出现,再说在田家老宅谈及端公之时他又那样激动……

其实张煜心中早有猜测,这人贯会耍花招,但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演技,漏洞百出不说,在张煜面前还想瞒天过海,实在是可笑了。

正当他要开口询问时,只听一声炸响,脚下倏地就空了,露出了万丈悬崖。

还没等张煜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黑,二人被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锁链哗啦啦的在二人上方来回窜动,接着张煜背上就靠到了个硬板子,此时他才猛然惊醒,原来自己已经被锁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与其说是盒子,不如说是棺材。

张煜下意识就要将棺材拍碎,谁曾想一运功,周遭的筋脉齐声表示抗议,那股子神力在周身十处大穴游走了一遍,最终偃旗息鼓地撤退了。

什么情况?法力没了?

“这是什么情况?”

“沈世欢”也被吓了一跳,喘着大气,有些无措。他离张煜很近,近的张煜几乎一偏头就能与他鼻尖相碰。

“你别装了。”

“袁禧,是你吧。”

又陷入了一片沉默。棺材内不过方寸之地,若是沉默起来,凝滞的空气都无处逃逸,避无可避,二人只能面对面,连翻个身都困难。

袁禧恢复了自己的声音,他的音色是沉稳淡然的,又带着七分疏离,三分决绝,而他伪装成的沈世欢,妥妥是个吊书袋子的声音。

“我本来也没想过能瞒你多久。”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袁禧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明知道自己只要开口说一句,一切就都清楚了,可偏偏有些窗户纸它就是捅不得,有些事情就是见不得天日。

“我不是来讨嫌的,我……我只是……”必须要跟你走完这一段,是最后一段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真心话永远都说不出口,就算是千年前在桃溪山时,还是此生偷来了几个月的时光。

说什么金口玉言,其实话语是这世间最传情的东西,也是最不经放的东西了。放一放,拖一拖,一切就都完了,等你再想说出来的时候,话已经变质,更别说听话的人早就已经走了。

谁会在原地等你扭捏,等你犹豫,等你把自己的所有隐晦都扯出来,晾晒完,只是为了你那拿到市面上去称不出二两,卖不出一块大洋的真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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